“這左也不行右也不是的,那咱們究竟該怎么辦?”</br> 江士騰有些著急,朝李延福拱拱手,道:“延福兄行事素來周全,索性便說個兩全之策,也省的大伙在猜來猜去!”</br> 后者并不言語,只是掃了黃興順、潘孟成一眼。</br> 于是,黃、潘兩人也忙開口,“咱們幾家相交幾世,一向同進同退,延福兄若是有什么計策,也莫要藏著掖著了。”</br> 聽見黃、潘兩人服軟。</br> 李延福這才輕呷了一口溫熱的茶水,笑道:“辦法其實很簡單……”</br> 眾人眼前一亮。</br> “只要咱們緊跟著那位,屆時還能有什么事情找到咱們頭上?”</br> 李延福繼續道:“前些時候,咱們聽從那位的指示,遣了死士去鑿林如海的官船,事后各家都得了不少好處罷?”</br> 其余三人低頭不言。</br> 見狀,李延福眼中閃過一抹不屑之色。</br> 輕飄飄的拋出來一句話。</br> “你們還不知道罷,估計這會子固原、寧夏那里的白蓮教已經鬧開了;而且北方建奴也在蠢蠢欲動,皇帝馬上就要自顧不暇了!”</br> 直如平地起雷。</br> “什么?!”</br> “這怎么可能?”</br> 其余三人被這個驚天大瓜瞬間震住了。</br> “怎么不可能?”</br> 李延福反問一句,“莫非你們以為,站在那位身后的只有咱們幾家不成?”</br> 幾人頓時沉默。</br> “你們難道就沒想過嗎?”</br> 李延福問道:“那白蓮教可是一直在兩湖兩廣活動,這次怎么突然就跑到山陜兩省了?而且白蓮教打著的旗號,咱們四個里邊,不會有人不知道罷?”</br> 黃興順神情一變,“偽帝無道,天降災劫?”</br> 其余兩人也都反應了過來。</br> 臉色“唰”的一下,變得雪白。</br> “壞了!”</br> 便是一直給李延福做捧跟的江士騰,也有些坐不住了。</br> 合著是摻和進帝位爭奪里頭了!</br> 這玩意是他一個小小的鹽商能插手的嗎?</br> “大家不用怕。”</br> 上首的李延福忽然笑了起來,“你們想一想,方才我所說的那些,再加上有太上皇坐鎮大明宮,那位真的就沒機會嗎?”</br> 頓了頓。</br> 看著若有所思的幾人,“這可是從龍之功,一旦成了,加官進爵也只是等閑,做慣了桉上魚肉,你們就不想給自己、給后代子孫拼一拼?”</br> 話語中滿是誘惑。</br> 其余三人的臉上頗有意動之色。</br> 趁熱打鐵。</br> 李延福又說到:“九邊重鎮,大半握在太上皇手里,劉章握著甘肅、遼東兩鎮,固原、寧夏兩鎮總兵則是那位的舊臣;還有通州、密云兩座大營,也有小半是那位的人。</br> 甘肅那里,有固原、寧夏兩鎮死死鉗制,遼東那里有建奴虎視眈眈,內里再有白蓮教起事,咱們這里再鼓蕩些動靜出來……”</br> 話及此處,李延福掃了三人一眼。</br> 笑道:“如此幾面齊齊發力的情況下,你們覺得宮里那位還能有多少力量?”</br> “這么說來,那位的大事可成?”</br> 江士騰的眼睛頓時亮了。</br> 搭順風車賺好處,這活他熟啊!</br> 但其他人卻有些不同意見。</br> “話雖是如此,”潘孟成皺著眉頭,“可誰又能保證,大明宮那位不會出手呢?屆時五鎮邊軍大舉壓下,誰能抗住?”</br> 聞言,江士騰臉上的笑意頓時凝滯。</br> 旋即將目光轉向李延福。</br> 后者不慌不忙的安撫著三人,“大明宮那位是不會出手的,否則當年又豈會饒過那位的性命,并且任由固原、寧夏兩鎮的總兵暗里投效?”</br> 話里話外的意思,似乎太上皇已經在暗中支持了一般。</br> 將其余三人往死里忽悠!</br> 此言一出。</br> 登時往三人心里的天平上,重重丟上去了一枚碩大的砝碼。</br> 幾人迅速達成一致:</br> 繼續動手!</br> …………</br>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br> 卻說賈琮那里。</br> 在次日進宮領了慶功宴之后,便被承德帝召到了養心殿里。</br> 賈琮絲毫不覺意外。</br> 畢竟以土豆的恐怖產量,放在這個正處于小冰河期、作物牲畜大規模減產的時代,那可是不啻于蘑孤彈的存在!</br> 再怎么重視都是不為過的。</br> 只是,叫承德帝疑惑不解的是,面對自家擺出的諸多賞賜,賈琮竟澹定非常的將其一一推了,反而討要了遼東的三座玉礦。</br> 大大出乎了承德帝意料。</br> 三座玉礦雖然也是頗為值錢的玩意,但跟賈琮獻上土豆種子的天大功勞比起來,卻又是算不得什么了。</br> 總之在承德帝的眼里,賈琮這波血虧!</br> 險些被感動壞了,忍不住在心里念叨了無數遍,有賈琮這樣忠心為國的臣子,當真是自己的福氣……</br> 殊不知。</br> 賈琮此番的真正目的,就是那三座玉礦。</br> 承德帝以為賈琮是在第一層,其實這廝早跑到大氣層上頭了!</br> 你可以大賺,但我永遠不虧……</br> 有自家的金手指在,功勞什么的,賈琮還真不擔心!</br> 于是乎。</br> 眼下是萬事具備,只等承德帝挑個好日子宣布土豆種子的喜訊了,大災之年,這等神物難道不比那些祥瑞什么的好一萬倍?!</br> 這日。</br> 賈琮休沐在家。</br> 正陪著寶釵在屋里說話,忽然有丫鬟來稟,“林姑娘和璉二爺、璉二奶奶來了!”</br> 話未說完。</br> 便有一身著雪白斗篷的身影沖進來,拉著賈琮的衣袖,哭道:“琮哥哥,我父親病重,你快帶回揚州一趟罷。”</br> 賈琮聞言稍稍愣住。</br> 忙問道:“姑父病重?是什么時候的事情,我怎的沒聽說?”</br> 賈璉上前解釋道:“剛剛家里才接到揚州的急信,說是姑父欲乘船巡視,不意那船只竟是偷工減料之物,才行了十余里不到,便在運河里散了架。”</br> 說著,不由的便嘆了口氣。</br> “雖然被救了上來,但姑父身為讀書人,身子骨本就弱些,這寒冬臘月的,跌進冰冷刺骨的河水里,焉能受得住?</br> 因此當即病倒昏迷,日見衰弱……”</br> 旁邊的林黛玉早已泣不成聲。</br> “姑父乘坐的可是官船,怎么會有偷工減料的情況?”</br> 賈琮的忙眉頭緊鎖,“這事情頗有些蹊蹺,妹妹你稍等我一會,待我進宮回稟了圣上,要來了兵符,咱們直接領兵去往揚州!”</br> 林黛玉點點頭,“那我等你……”</br> 顧不得多說。</br> 賈琮當即命何東先召集親兵,自己則是騎馬直奔皇宮而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