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三名商人被押下。</br> 賈琮又命何東,“將那個叫馮三的帶上來罷。”</br> 不多時。</br> 兩名親兵押著一個瘦削的身影進來,賈琮面上古井無波,叫馮三的心頭一陣打鼓,丁點也猜不透這位欽差大人的喜惡。</br> “既然是想要戴罪立功,那你便說說吧,自己都能立什么功?”</br> 聽到詢問。</br> 跪在地上的馮三趕忙上前挪了兩步,稟道:“小人有次無意間看過那白蓮舵主的秘藏圖冊,上邊記載著臨桃境內的諸多據點。</br> 大人想要清繳白蓮邪教,我能幫上忙的!”</br> “哦,是嗎?”</br> 賈琮眉頭微挑,沒想到這馮三居然還真給了自己一個驚喜。</br> 當即轉頭,命何東道:“給他一份臨桃府的地圖,叫他把知道的據點全標出來,跟咱們查到的比對一番看看。”</br> 頓了頓。</br> 賈琮又補充道:“若是準確無誤的話,就留這人一命,但凡有什么疏漏錯誤,交給獄卒直接上大刑……”</br> “是!”</br> 何東躬身應了。</br> 下方馮三咽了咽口水,忙磕頭道:“小人必不敢隱瞞造假,還望大人開恩才是!”</br> 見狀,賈琮澹澹的笑了笑,“你的性命掌握在自己手里,至于那開恩不開恩的,最后還得看你的表現。”</br> 說話的功夫,地圖和筆墨已經放在了馮三面前。</br> 馮三當即也顧不得其他,閉目思索片刻后,取筆蘸了墨水,伏在地上,往地圖上畫起了一個個的小圈。</br> 盞茶功夫過去。</br> 地圖被呈到賈琮面前,看著上方的十余個圈子,賈琮心中暗自點頭,自家探查到的那些據點所在,與馮三畫出來的完全一致。</br> 不僅如此。</br> 還有幾個自家沒探查到的白蓮教據點,也被標了出來,由此可見,這馮三還是頗為老實的,沒有弄虛作假。</br> 因而吩咐道:“如此這馮三也算是立功了,暫時就安置在衙門里好酒好菜的養著,待剿滅了臨桃府的白蓮邪教,再賞些銀子,放他離開罷。</br> 同時召集隨行眾將,來知府衙門里議事!”</br> 何東恭聲應“是!”</br> 誰料聽得賈琮的安排,馮三卻是有些不愿,復又磕頭道:“小人不要銀子,只想留在將軍身邊效力,還望允準!”</br> 聽得馮三此言,眾人頗為驚訝。</br> 賈琮笑道:“加入本將麾下的京營為兵,和留在本將的身邊效力,可是兩個不同的概念,你心里可明白?”</br> 馮三回,“小人明白的。”</br> “你到旁邊等一等,待本將忙完手頭上的事情再說……”</br> 沒多久,眾將齊至。</br> 賈琮看著手里畫著小圈的地圖,吩咐道:“今夜趁著白蓮教在府城里的據點被剿滅,消息還未來得及傳開,大伙辛苦一些,將臨桃境內剩余的據點全拔出來!</br> 另外,明天也要在府城和災民營地里,多多張貼懸賞的布告,我要那些白蓮教的妖人們,再無存身之地!”</br> “末將遵令!”</br> ……</br> 不提眾將領兵前往剿滅臨桃境內的白蓮教據點。</br> 臨桃府城以東,有一騎正飛速趕來。</br> 府衙里。</br> 忙完了手頭上的緊要事,賈琮這才將目光重又放在了馮三身上,問道:“馮三是吧,能說說為什么寧肯不要銀子,也要賣身投靠嗎?”</br> 馮三道:“我想成為人上人,好回報當年的仇家……”</br> “本將聽你談吐,似是讀過書?”</br> “回大人,小人幼年失怙、旁無所親,僅靠著家里的幾畝薄田讀書,只盼有朝一日得中秀才舉人,方不負祖宗期望與自家辛苦。”</br> 聽到這話,賈琮的心中一動,問道:“你這是沒考上?”</br> 馮三的語氣低落下去,“考上了,也沒考上……”</br> “什么叫考上了也沒考上?”</br> 賈琮來了興致。</br> 于是那馮三便解釋道:“小人本名馮世光,甘州人氏,曾于三年前考過院試,得了秀才的功名,而后便想著遵循先父親遺愿,娶妻生子開枝散葉。</br> 誰料因為家中祖傳的一樣寶物,被知縣公子得知,憑白索取不成,便使計污我清名,趁勢革了小人的秀才頭銜,隨后又著人闖進家中強搶……”</br> 說到這里。</br> 馮三長長的嘆了口氣,“所幸小人命大,在血泊中躺了一夜后,竟然醒了過來,怕再遭到報復,便悄悄賣了家里的田產,改名換姓來到了臨桃府城周邊。</br> 本想著狀告那知縣公子,誰料又遇上旱災,進城買糧食,還被那牛家村人劫道,這才不得不加入白蓮教才得以茍存性命……”</br> “……”</br> 這般曲曲折折的經歷,聽的賈琮也是有些無語,干巴巴的說了一句,道:“你這運氣,屬實是不怎么好……”</br> 那馮三“噗通”一聲跪下。</br> 口中大聲道:“小人自愿賣身為仆,還望老爺收留!”</br> “你其實不必如此。”</br> 賈琮面色不變,只道:“你若是真想報仇,本將可以去信一封,著人往甘州詳查,事情若真是如你所說,自會有人替你做主。”</br> “還我清白又能如何?”</br> 馮三依舊跪在那,“小人已經看清楚了,縱是身具功名又能如何?蹉跎一生的秀才不也是大有人在,倒不如尋個好的主家,施展胸中抱負!”</br> 賈琮笑道:“你就這般肯定,本將會是那個好的主家?”</br> “小人雖不知將軍是誰,但在如今這般年紀便能身居高位的,自非常人,我只需盡心獻上忠誠,想來將軍定不會虧待于我。”</br> “你倒是看的明白!”</br> 這個簡單而又直白的道理,與賈琮對承德帝的態度何其一致?</br> 心中頓起愛才之心。</br> “那你就先留在本將身邊一陣吧。”</br> 賈琮打定主意,“至于最后是否接手你的投效,還得再看,不過這期間我會遣人查清甘州知縣公子的事情,替你討回公道。”</br> “馮世光謝過老爺!”</br> ……</br> 說話間。</br> 衙門外忽然有一親兵風塵仆仆的進來。</br> 賈琮神色一動,這人卻是被命令看守暖房的親兵之一。</br> 問道:“你怎么過來了?”</br> 那親兵左右看了看。</br> 待賈琮揮退了不相干的人等,親兵這才上前低聲稟道:“老爺,暖房里栽種的土豆成熟了,只等著您下令采收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