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呼嘯,落日西沉。</br> 古老的城墻披著斑駁的金衣,于高原上寂靜無聲。</br> 經歷過方才的一番殺戮,數百具尸體的鮮血染紅了大地,叫城墻腳下血糊糊的一片泥濘。</br> 在上風口尋了塊干凈的石頭坐下。</br> 賈琮呼吸著空氣中隱約傳來的黏膩腥甜,長長的出了一口氣。</br> 那顆來自和平年代的靈魂發現,第一次抽刀殺人,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難以接受!</br> 不多時。</br> 士兵們便將戰場打掃完畢,經統計,此番共殺敵一百七十三,俘虜六十有八;賈琮麾下騎兵陣亡六人,重傷四人,輕傷十余。</br> 繳獲馬匹兵器眾多!</br> 戰果輝煌!</br> 即便有六名同袍的戰死,也絲毫沒有沖淡眾人臉上那勝利的喜悅。</br> 畢竟打仗哪有不死人的?</br> 能在軍中活到現在,生與死早就看得開了……</br> “三爺,這有一條大魚!”</br> 何南一手拎著顆血淋淋的腦袋,一手舉著塊金色虎符,滿臉興奮的跑了過來。</br> “這小子外面穿的跟普通韃靼騎兵一樣,要不是里頭襯著的金絲錦衣,和腳上的靴子暴露了他的身份,說不定就把他錯過了。”m.</br> 賈琮接過虎符,驚喜道:“還真是一位千戶,這回算是撈著了!”</br> 眾士兵紛紛道賀,“恭喜將軍!”</br> 賈琮笑道:“回去之后,我會將戰功如實上報,眾弟兄們只管等著升官發財就是!”</br> “將軍仁義!”</br> 得了賈琮的話,眾人干勁更足。</br> 把戰死袍澤的尸體放在繳獲的馬匹背上,又將眾俘虜拿繩子綁好,眾人稍作休息后,便往大同府的方向行去。</br> 只是跟來時的速度相比,往回走的速度無疑慢了太多!</br> 行不多時。</br> 忽見前方煙塵又起,卻是大同府派來的援兵。</br> 賈琮松了口氣,真要是再來一隊韃靼騎兵,逃命的可就得換成自己了!</br> 遠遠的,賈琮便上前相迎。</br> 得知賈琮大破韃靼騎兵,來將也是連連贊嘆,道:“憑五十輕騎便能全殲四百的韃靼騎兵,琮兄弟好本事!”</br> 尤其是得知賈琮等人竟還擊殺了一位韃靼千戶,更是險些驚掉了下巴。</br> 二人稍作溝通后。</br> 賈琮帶著戰俘和首級繼續回營,來將則是去往先前的戰場。</br> 一是為了掩埋敵軍的尸首,防止天熱誕生瘟疫;二是惦記著那些沒被賈琮帶走的兵器鎧甲等物,雖然都是被挑剩下的,但回營后找工匠修補修補,價值也是不低。</br> 還有戰馬的尸體,那可是難得的葷腥,萬萬不能錯過!</br> ……</br> 大同府軍營。</br> 賈琮才一回來,便被總兵嚴大年派人叫了過去。</br> “你這膽子也太大了!”</br> 剛進大帳,賈琮便被一把扯了過去,“孤身帶著四五十名輕騎,就敢吊在四五百韃靼騎兵的后頭,萬一你要是出了什么閃失,我如何跟你父親交代?”</br> “正要稟報總兵大人。”</br> 賈琮昂然挺立,“末將此番率領麾下輕騎,共殲滅韃靼騎兵一百七十三,俘虜六十有八,擊殺韃靼下千夫長一人,百夫長四人。”</br> 說著,上前將五塊虎符奉上,一金四銀,極為惹眼。</br> 大帳里頓時安靜了下來。</br> 嚴大年張了張嘴,問道:“傷亡如何?”</br> “我部戰死六人,重傷四人,輕傷十余。”賈琮回道。</br> 帳里眾人皆驚。</br> “好!”</br> 嚴大年大笑一聲,“果真是英雄出少年,不枉恩侯對你寄予厚望。有此功績,升你為正百戶也是綽綽有余。”</br> “末將謝將軍栽培!”</br> 賈琮拜謝。</br> “謝我作甚,都是你自己拿命換來的。”</br> 嚴大年擺擺手,“你自去罷,本將就不留你了!”</br> “末將告退!”</br> …………</br> 神京賈家。</br> 榮慶堂。</br> 看著大同府發來的報捷信件,賈赦連連大笑,賈母更是喜的大發賞銀。</br> 一時間。</br> 闔府上下都在談論著賈琮升任百戶的事情。</br> 唯有賈寶玉的面色又沉了幾分,本以為府里沒了賈琮搗亂,自己便會重新成為眾人眼里的焦點,神仙妹妹也不會再疏遠自己。</br> 誰料還是一樣的結果……</br> 很氣!</br> 再聽到賈琮只花了短短月余時間,便已經一躍成了六品的正百戶,賈寶玉生氣之余,心里也忍不住有些發酸嫉妒。</br> 尤其是不遠處黛玉的小聲夸贊,更是叫賈寶玉心頭火起,忍不住陰陽怪氣道:“不過是個無腦匹夫罷了,有甚值得夸贊吹捧的?”</br> “……??”</br> 眾人一滯,都是神色古怪的看向賈寶玉。</br> 你自己是什么出身不知道嗎?</br> 整日吃的喝的用的,哪個不是祖輩在戰場上奮勇殺敵掙下來的?</br> 這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廚子的,真的好嗎?</br> “怎么,我說的有什么不對?”</br> 被眾人看的心里發毛,賈寶玉當即跳了起來。</br> “世人皆知,圣人同士大夫共治天下,與賈琮這等粗鄙武夫何干?況且遍讀《春秋》、《左轉》,無君無父的莽夫何其之多,焉知他賈琮就不是……”</br> “住口!!”</br> “砰!”</br> 拳頭大小的茶盞直接砸在了賈寶玉的頭上。</br> 下一刻,賈政帶著滿身的冷汗上前,重重一巴掌就甩了過去,直打的賈寶玉一個趔趄,站都站不穩。</br> “你這畜生是要害死我們全家嗎?”</br> 反手又是一巴掌!</br> 賈寶玉的雙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br> 賈母也是一改往日的寵溺,任由賈寶玉被劈頭蓋臉的一頓毒打,看也不看。</br> “往日你混賬,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便算了,不想今兒居然冒出了這等大逆不道的話來,再過幾日,是不是就要抄刀子殺了全家?”</br> 說一句,踹一腳。</br> 話還沒說完,賈寶玉已經被踹的連連求饒。</br> “父親饒我這一回罷,以后萬萬不敢了!”</br> “老祖宗,老祖宗你快救救我,寶玉知道錯了!”</br> 見賈寶玉還敢向老太太求救,賈政如何能依?下手立馬又重了三分,打得賈寶玉慘嚎不斷。</br> “罷了。”</br> 看著堂下的“大臉寶”,賈母不禁嘆了口氣,止住賈政道:“也怪我以前太慣著他了,才叫他沒了個敬畏。</br> 以后就把他關在書房里,趕明你再去聘一位先生來,定要好生教教他道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