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純歲月（中篇小說）張寶同2
    陳杰離開茶嶺大隊有一年多了。玉秀給他寫過三四封信，卻一直未見他回信。這讓玉秀很是納悶，非常惱火。不管怎樣，他總該給她回封信吧！可是，他為什么不回信呢？經(jīng)過長時間的反復(fù)考慮，她決定應(yīng)該徹底搞清這個原因。這樣，她就可以徹底死心了。
    她從箱子里找出那張陳杰送她的唱片。這張唱片不是陳杰哥哥從文化館借的，而是陳杰專門買來送她的。自從陳杰走后，她幾乎沒再聽過唱片，現(xiàn)在，她離開了廣播室，就是想聽也聽不成了，所以，她決定把這張唱片還給陳杰哥哥，以便讓陳杰曉得她對他的態(tài)度。當(dāng)然，她真正的目的還是借還唱片之機(jī)，向陳杰哥哥打聽陳杰的情況。
    清河公社是離紅花最近的一個鄉(xiāng)鎮(zhèn)，一共有三十里路，但從茶嶺走到紅花山下，就可以搭班車。于是，她把自己收拾了一下，把唱片裝進(jìn)花書包里。
    這時，母親進(jìn)到了她的屋里，用央求的口氣對她說，“高家提媒的人都來過好些趟了，你再不回話，你爹可是要發(fā)躁了?！?br/>     玉秀沒好氣地說，“他發(fā)么子躁？我的事不用你們操心?！?br/>     母親坐在她的床邊，誘勸著她說，“高寶林在電力局工作。你跟著他，莫要再當(dāng)農(nóng)民了，也讓我們省省心吧?！?br/>     玉秀心正煩，說，“好了，這事過幾天再說?！闭f著，早飯也沒吃，就出了門。
    那個高寶林過去就與她是同學(xué)，在學(xué)校時，她就不喜歡他，可現(xiàn)在他進(jìn)城當(dāng)了工人，就把尾巴翹在了天上，死乞白賴地纏著她，不停地派媒人來說親，簡直能把人煩死。本來，她是想一口回絕的，但是，她怕父親發(fā)火，因為父親一心想攀上高家這門親。
    走到九隊村前時，玉秀看見穿著一身新身和新鞋的春梅，就笑著問，“你為何穿得賊新？”春梅強(qiáng)作歡顏說，“秀妹子，我要出嫁了，到時你來參加婚禮?！?br/>     玉秀說，“當(dāng)然了，是和春華吧？”
    春梅搖了搖頭說，“是農(nóng)科一隊的孟亮?！?br/>     玉秀眉頭一蹙，說，“怎么和他，為何不是春華？”因為她曉得春梅雖是漂亮妹子，但只有小學(xué)文化，所以，一直很仰慕高中畢業(yè)的春華。
    春梅有些傷感，說，“他當(dāng)了教師，眼頭高了，看不上我了?！?br/>     玉秀說，“他只是個民辦教師，翹么子尾巴？”
    春梅揉了揉眼睛說，“聽說他與羅坪的花妹子定婚了，他們同在一所學(xué)校。”接著，她又問玉秀，“陳杰有音信嗎？”
    玉秀輕輕地?fù)u了搖頭，然后把眼睛朝向遠(yuǎn)方。
    春梅說，“男人有了本事，就沒了德性，莫要指望他們。象你這樣有文化，有貌相的妹子，要趁早給自己找個好去處，莫要把自己放在一棵樹上吊死?！?br/>     玉秀點了點頭，嘆著氣說，“我們女人的命真是好苦。”
    春梅說，“越是好看的花，越是容易枯萎，這叫紅顏薄命。”
    與春梅分手后，玉秀心頭又多了一份傷感：過去說說笑笑，無憂無慮的姐妹們，一到了要出嫁的年齡，怎么就變成了這樣？
    從茶嶺到紅花山下的公路上要走十里路，然后再乘車走二十里路才能到達(dá)清河糧店。幸好她在羅江橋頭碰到了一輛去縣城的手扶拖拉機(jī)，就搭乘著手扶拖拉機(jī)一直到了清河糧店門口。
    陳杰哥哥已是糧店主任。他在辦公室里接待了她。一見到她，就說，“你怎么瘦了好多，人也沒得過去鮮亮了？”
    玉秀很想說，還不是因為陳杰，可是這話她不能說，就凄然一笑，說，“剛才坐的是手扶拖拉機(jī)，路上簸得好厲害，感覺不蠻舒服?！闭f著，從書包里拿出那張唱片，放在桌上，說，“這是陳杰的唱片，過去一直放在我那里，現(xiàn)在還給他。”
    陳杰哥哥說，“你喜歡聽歌，我還有一些唱片，你拿去聽好了?！?br/>     玉秀擺了下手，說，“我不在大隊廣播站了，也不太聽歌了。”
    陳杰哥哥問，“那你現(xiàn)在搞么子？”
    玉秀說，“我回生產(chǎn)隊了。”
    陳杰哥哥一怔，說，“怎么回生產(chǎn)隊了？”
    玉秀說，“我在縣文化館干了一個來月，等我從文化館回來，大隊書記換了人，所以，廣播員也換了別人?！闭f著，她就問，“陳杰現(xiàn)在如何？”
    陳杰哥哥說，“他沒得與你通信？”
    玉秀很傷感地?fù)u了搖頭。
    陳杰哥哥罵道，“這個忘恩負(fù)義的家伙！”又說，“我還專門叮嚀他，要給你去信?！?br/>     玉秀說，“也許他學(xué)習(xí)好忙?！?br/>     陳杰哥哥說，“他學(xué)習(xí)是好忙，也好用功，整個暑假都沒回家。過年也只是在家里呆了三五天就回學(xué)校了。不過，再忙，寫封信還是有時間的。要不，我寫信問問他?！?br/>     玉秀說，“不用了。我也是沒事，只是順便路過這里?！闭f著，便要離開。
    陳杰哥哥要留她吃飯，可她堅持要走。陳杰哥哥就要她等一下，可能是要拿東西送她，所以，等陳杰哥哥剛出辦公室，她就象越獄一般，倉慌地跑掉了。
    她出了清河糧店，便往班車車站走去。在車站等了半小時，才上了車，一直乘車回到了紅花山下。下了車，她抄近道往家走著。
    五月是一年之中最美的季節(jié)，抬眼朝前一望，整個山嶺和平川都是綠油油一片。氣溫雖然有點熱了，但涼風(fēng)在無時無刻地吹動著，讓人感覺蠻舒服。走在通往茶嶺的小路上，玉秀還是有些失望和沮喪，鼓了好大的勁，跑了一整天，好象什么收獲也沒有。最讓她傷心痛感的是陳杰哥哥見到她說的那句話：“你怎么瘦了好多，人也沒得過去鮮亮了？”當(dāng)時，她就想說：還不是讓陳杰害的。
    本來，她的生活安寧又平靜，可是，自從陳杰進(jìn)入到她的生活中之后，她的生活就被攪亂了。陳杰就象是上天派來引誘她，欺騙她，然后再拋棄她的冤家，讓她遭受如此大的災(zāi)難和痛苦，卻又讓她想恨又恨不起來。她不禁對著蒼天在心中痛聲喊著：陳杰啊，陳杰，你為什么要這樣地折磨我？難道我對不起你嗎？難道我沒有把全部的愛都給了你嗎？
    走到羅江堤壩分岔口時，她坐在了一棵大樹下。在這棵樹下，她曾和陳杰不止一次地吹著口琴，唱著那支《映山紅》。陳杰曾對她說過，《映山紅》表達(dá)著對親人的深切思念和對未來的美好憧憬，如果我遇到這種情況，就要象冬子媽一樣唱這首歌。當(dāng)時，玉秀對這句話信以為真，可是現(xiàn)在，卻讓她覺得可笑至極。她想說：陳杰啊，陳杰，我現(xiàn)在就是把《映山紅》唱上一萬遍，你會回來嗎？
    她坐在樹下，把地上的土用手刮在一起，攏起一個小土包，象一個小墳堆一樣，然后，用樹枝在地上寫道：愛情之墓。她覺得自已的愛情已經(jīng)死了，再也沒有希望了。
    要樹下坐了一會，她為自己死去的愛情默哀許久，才拖著疲憊的腿朝家那邊走去。等她回到家時，已是下午三點來鐘。還沒進(jìn)到堂屋，她就聽父親在對母親發(fā)著脾氣，大聲喊道，“她一個細(xì)妹子，么子事都不懂，你還么子事都聽她的?！?br/>     母親可憐兮兮地說，“秀妹子不是不懂事，她心里裝著好多事呢。你莫要老是說她，她心里其實好難受。”
    父親說，“她是自作自受，怪不了別人。別的事不說了，現(xiàn)在人家高家極好的條件，一次次地求著她，她還把自己看得好高貴，硬是不答話。她要是再錯過了這門親事，只怕要受苦受累一輩子?！?br/>     這時，玉秀已進(jìn)到屋里，見父母為了她，拉起一副長臉坐在小桌旁爭吵著，就堵著氣對父親說，“你們?nèi)Ω呒一卦挵桑驼f我愿意?！?br/>     (請關(guān)注張寶同的簽約作品《詩意的情感》紀(jì)實著，精短散文、生活隨筆和中短篇小說，正在上傳生活隨筆《老婆總是別人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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