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純歲月(中篇小說)張寶同2
陳杰去了公社之后,玉秀的心就象一只斷了線的風箏,整天在空虛與思念的天空中隨風飄蕩。可是,陳杰去了公社快一個月了,卻一直沒有回來看她。這讓她心里整天打著鼓,怎么也平靜不下來。
到了傍晚時分,整個大隊部的院里只有她和黃格輝的屋里亮著燈。可黃格輝的辦公室她去得很少。即使去了,也沒有過多的話要說。因為他們從小在一起,好象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了。所以,到了天黑,她就關起屋門,一遍遍地聽那支《映山紅》的歌曲。玉秀很喜歡這支歌,一唱起來,就覺得有種美好的憧憬在心中飄蕩,有種美妙的情感占據心間。
聽著聽著,她就忍不住地唱出聲來。當她唱到那句“若要盼得呦紅軍來,嶺上開遍呦映山紅”時,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陳杰,想起她和陳杰在一起所度過的那些美好的時光。心中不禁憧憬:如果今生今世能和陳杰在一起,那該是何等地美滿幸福!
這天晚上,她做了個夢,夢見陳杰父親的單位來招工,要招他去云南修鐵路。她不想讓陳杰離開,可招工的人霸蠻要帶陳杰走,于是,她就抱著陳杰求他不要離開,可陳杰說他必須要走,否則,就要在農村辛苦一輩子。她就使勁地哭,放聲地哭,一直到從夢中醒來,她才意識到這只個夢,但卻讓她出了一身冷汗。這讓她再次想起了嚴妹子的悲劇。可是,現在不論是什么都不能讓她隔斷對陳杰的思念。她已把他當成了自己生命鮮活與美麗的滋養與土壤。她要光明正大地愛他,即使自己的生命會遭之風暴,她也要讓自己的花期艷放一次。
這天,她覺得自己被思念折磨得要發神經了,就鼓起好大的勇氣給公社廣播站打電話。因為她曉得公社有兩部電話,一部在徐書記的辦公室,一部在白鸰的廣播站。可是,電話打到廣播站,好長時間沒人接聽。于是,她還是決定抽空往公社去一趟。
為了去見陳杰,她專門回家讓母親做了一些紅薯片。母親聽說是給陳杰帶的,就挑選出最好的紅薯,把紅薯煮熟,用很細的鐵絲將紅薯劃成一塊塊薄片,為了不讓孩子偷吃,還把紅薯片放在房頂上進行晾曬。做這種事是很費功夫的。母親一連忙了兩三天,蒸了兩大鍋紅薯,等晾干之后,也只剩下三兩斤。誰都沒舍得吃上一片,全讓玉秀用布包裝起帶走。
那天早上,她把自己細心打扮一番,穿上那件才買不久的淡綠色短袖襯衣和一條深藍色褲子,換上白色的襪子和白底黑色布鞋,拎著布包,象走娘家似地歡歡喜喜地上了路。
正值雙搶大忙季節,天氣很熱,她從茶山后面的山間小路直插公社。來到公社,大院里靜靜悄悄,看不到一個人。陳杰和白鸰也不在。她掏出手帕一邊擦著臉,一邊責怪自己沒有事先打個電話過來。
這時,一個象是炊事員的中年男人騎單車進來,見玉秀站在院里找人,就從車上下來,朝玉秀說,“哪來的妹子,比我哩白鸰還漂亮。”
玉秀就問,“陳杰和白鸰去了哪里?”
炊事員說,“陳杰下隊去了,白鸰可能是臨時出門,一會就回來了。”說著,便把玉秀帶進食堂,問她,“你可是陳杰的女友?”
玉秀坐在小凳上,回答說,“我們只是朋友。”
炊事員就說,“陳杰好有才,人也蠻好,將來恐怕能當公社書記,說不定還會調到縣里當領導。”
玉秀聽著,高興地說,“真是那樣就好了。”
炊事員語重心長對她說,“妹子呀,莫看我沒得好高的文化,人還是看得蠻清楚。聽我的話,千萬莫放過陳杰這伢子。他可是個做大干部的料。”
玉秀聽著這話,心里又驚又喜,就說,“陳杰真是當了大干部,眼頭就會好高,就會看不上我們當農民的了。”
炊事員笑了,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你這樣漂亮,他眼頭再高,也過不了你這關。”
兩人聊了一會,炊事員要做飯了,還要留玉秀吃飯。可玉秀要趕回大隊部放廣播,就要炊事員把布包交給陳杰,再三叮嚀要炊事員莫要把這事說給別人,怕對陳杰的影響不好。
因為往公社跑了一趟,沒見到陳杰,玉秀一下午心情都不好:過去,他每天晚上都要來到她的屋里,與她呆上一會,跟她說上幾句話,否則,他倆晚上都會睡不好覺。可是,現在都一個多月了,他為什么都不過來看她一次?
傍晚時分,玉秀剛從食堂出來,就聽到電話鈴聲不停地響著。她跑進屋里拿起電話,一聽是白鸰打來的,心里就禁不住地一陣激動。
白鸰說,“陳杰馬上要過去看你,你莫要出去。”
玉秀高興得不得了,就說,“我等著他。”
白鸰說,“你要打扮得漂亮一些。”
玉秀就笑了,說,“曉得。”
玉秀放下電話,趕忙拎起熱水瓶到食堂打熱水,開始洗頭洗臉,換上她平常最喜歡的那身衣服,然后對著鏡子一邊梳著頭,一邊細細地端詳自己。看著看著,她自己都忍不住地笑了:莫把自己搞得跟新媳婦一樣了!
因為陳杰的單車在路上爆了胎,來到大隊部時,天已經黑了。玉秀看他熱得滿頭大汗,往臉盆里續著溫水,讓他洗臉。他洗過臉,她讓他坐床邊喝茶,自己去把水倒了。
她剛洗過頭,頭發濕濕的披著肩后,把淺綠色的襯衣打濕了一片。這卻讓她顯得越發地嫵媚清秀。他走到她面前,用手摸著她濕漉漉的頭發。她的頭發又粗又黑,油光發亮,讓他越看越喜歡。他把她的頭發擺弄了好一會,又放在鼻前嗅了嗅,說,“呦,好香啊!”
她用手捂著嘴笑了,說,“你好遠過來,是來看我的頭發?”
他就用雙手捧住她的臉,細細地端詳,說,“讓我好好看看,好久沒見,你好象又漂亮了。”
他這樣大膽地觸摸她,讓她心里怦怦地跳了起來。她呶了呶鼻子,說,“我還以為有白妹子在你身邊,你把給忘了。”
陳杰說,“怎么可能?白姐哪有你漂亮。”
玉秀說,“那你為何這久不來看我?”說著,把一杯茶水放在他的面前。
陳杰說,“我好忙呢。你曉得我這一個月寫了好多篇稿子?三十六篇,其中有八篇已經發表,有一篇是在岳州日報發表的,徐書記看了好高興呢。”
玉秀仰視般地望著他,說,“你才去公社幾天,就有這大的進步,要不,公社的人都說你好有出息,只怕以后會調到縣里當大干部呢。”
陳杰喝了一口水,說,“我要去了縣里當大干部,要帶著你一起去。”
玉秀笑著問,“為何要帶我?”
陳杰說,“我想天天見到你。”
玉秀說,“那時你是國家干部,我還是農民,就配不上你了。”
陳杰說,“我要喜歡你,就不管你是農民還是工人。”
玉秀說,“你大話莫說在前頭,到那時,你說不定早嚇跑了。”
陳杰聽著這話,沒有回答,反而笑了起來。玉秀莫名其妙,就問,“你笑么子?”
陳杰說,“我笑我們倆人好象在談愛。”
玉秀就怪他說,“都是你把我搞得稀里糊涂,都不曉得什么是談愛,什么不是談愛了。”
這時,陳杰要聽那支《映山紅》歌曲,玉秀就拿出唱片,打開電唱機。隨之,一支深情悠揚的歌聲便動聽起來:
夜半三更呦盼天明
寒冬臘月呦盼春風
若要盼得呦紅軍來
嶺上開遍呦映山紅
若要盼得呦紅軍來
嶺上開遍呦映山紅
一曲終了,陳杰關住機子,但裊裊余音卻在屋里久久回蕩,讓人心魂縈繞,回味久長。他感嘆不止地說,“這歌每次聽著,就覺得心情如此美好。”
玉秀覺得陳杰這話比這歌還讓她感覺美好,因為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時為他唱過的歌。
聽完歌曲,玉秀要陳杰講一些公社那邊的趣聞,陳杰就給她講起了與白鸰有關的一件事。
他說,“那天下午,我正在寫稿,聽到隔壁廣播室有人在罵娘,聲音好大。我就想何人敢跑到公社來罵娘,而且沒得人管。那人罵人罵得死難聽,反正都是那種通奸養漢,亂搞破鞋之類的丑話。我曉得這是在罵白姐,因為我在茶場時就聽說過白姐與一些公社領導的不正當關系。想著白姐對我蠻好,還給我幫過忙,她現在有難,我應該去幫幫她。我就進到廣播室,見一位四十多歲的女人指著白姐放肆在罵,涶沬星子都濺得她一臉?白姐臉色氣得煞白,卻不敢回聲。
“我一聽就曉得這女人是潘副書記的堂客,但我不想讓白姐受欺辱,就怒聲問她是哪里來的山野潑婦,敢來公社胡鬧。說著,就抓住她的胳膊,將她連拉帶扯地拖到了大院門外,指著她說你要再敢胡鬧,我就要打得你滿地找牙。女人見我好厲害,就問我是么子人,我說我是白鸰的弟弟。女人聽著這話,再沒吭聲,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走了。”
玉秀聽完,目光灼灼地看著他,說,“你好勇敢,象個英雄。”
陳杰說,“這算么子,白姐幫過我,她有難,我理應相助。”
玉秀白了陳杰一眼,嬌嗔地說,“難怪白姐對你這般關心。”于是,她就告誡著說,“白姐是有蠻漂亮,不過,你只能看,莫要親近。”
陳杰說,“她有愛人,我為何要與她親近?”
玉秀說,“你這般英俊年少,風華正茂,還為她挺身而出,她如何能不喜歡你?”
陳杰馬上解釋說,“你莫要把白姐看錯了,她其實蠻正派,只是有些事讓她身不由已。她與潘副書記和林副主任困覺的事,不能怪她。你想她一個鄉下妹子能在公社廣播站當廣播員,是件好不容易的事。可是,徐書記調來之后,要把他喜歡的秋妹子調來當廣播員,要不是潘副書記堅決反對,跟徐書記大吵起來,白姐只怕早回生產隊了。還有那個林副主任也給她幫過不少忙,也要她回報,你說她有么子辦法?白姐自初中畢業,已近十年沒下過田,現在再讓她下田勞動,她如何受得了。”
可玉秀不聽陳杰解釋,霸蠻地說,“反正你不能與她太親近。”
(請關注張寶同的簽約作品《詩意的情感》紀實著,精短散文、生活隨筆和中短篇小說,正在上傳悲劇愛情故事《你愛我嗎》十一天若有情(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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