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一個瘦弱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跑過來,同樣濕透的蕭婉言冒著大雨朝他奔來,蕭婉言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罵他一句:“楚懷染,你傻嗎?下雨了,都不知道躲雨,萬一生病怎么辦,不是還要我來照顧你。”
楚懷染目光如炬的盯著她,這么多年,唯一一個擔心他的女人,不會諂媚糾/纏他,不會迎合他所做的所有事情,除了行事沒頭腦,沒有閨門小姐的規規矩矩,但他就是心動了。
楚懷染一把將她緊緊擁入懷中,這一刻安心降臨在他的身上,他將頭埋在蕭婉言的脖頸間:“答應我,永遠都不要離開,不然我會發瘋,我會死的。”
蕭婉言實在摸不透楚懷染的性子,一會兒霸道專制,就好像天底下的人都要服從他,一會又像個支離破碎的瓷娃娃,好像天底下只要有人辜負他那邊要被天誅地滅。
她有些看不透楚懷染,也沒時間了解他,如果他們換一種方式認識,興許結果便會不同,他真怕自己到最后不忍心痛下殺手。
一場大雨后并沒有迎來雨后天晴,而后更為密布的烏云遮擋的嚴實,天空一絲光亮也透不出來,蕭婉言站在窗前,胸口無比沉悶。
才回到府中,還來不及喝碗姜湯驅驅寒意楚懷染便被傳召入宮,而曲蕭然出門現在還不回來她擔心事出有變,在屋里來回踱步。
半響,曲蕭然從外回來,他帶回一張圖紙呈在蕭婉言面前:“皇女,大梁的城防圖拿到了。”
蕭婉言眼里閃著喜悅的光亮,趕快接過來看了又看,有了這張圖她便多了一個籌碼,現在大梁所有地方全都換成了鳳如儀的人,從前跟隨過她的人不是被策反就是被貶到偏遠地區。
曲蕭然忽然往她面前撲通一跪,手上舉著一塊紅布,蕭婉言一驚,她顫抖著手慢慢掀開紅布,她眼眶微紅,是玉璽,是她母皇的玉璽。
曲蕭然道:“女皇早就擔心二皇女圖謀不軌,在世之時擔心皇位出了差錯,早早將玉璽交給奴保管,奴幸不辱命。”
在大梁女皇登基之前玉璽,必定會交由王夫保管,可是女皇不信任怫然,便將玉璽交由曲蕭然保管,果不其然,鳳如儀的狼子野心在登基之日昭然若是。
蕭婉言茫然了半響,看著手中的玉璽:“那怫然手中的玉璽……”
“是奴找人做了假的玉璽,交給他。”曲蕭然徐徐道:“女皇交代玉璽必須由您親自接受,不可由王府代勞,奴才出此下策,請皇女恕罪。”
蕭婉言連忙扶他起來,看了他好一會兒,欣然道:“蕭然,謝謝你。”
曲蕭然眼睛亮了亮:“有了玉璽,您就是我們大梁的女皇,現在時候到了,我們的人滲透進大梁的士兵中,那些從前信服您的大臣也被聚集在一起,請女皇下令,一舉攻破皇城,奪回皇位。”
這一激動人心的時刻,蕭婉言不知等了多少個歲月,她緊緊握住玉璽:“讓所有人待命,鳳如儀一旦離開大周,一舉攻破大梁皇城。”
“是,奴遵命。”
玉璽是一國女皇的身份象征,怪不得鳳如儀如此著急想要找到曲蕭然,原是為此,蕭婉言看一眼曲蕭然別在腰間的荷包,頓了頓:“你去看過九黎了?”
曲蕭然怔了怔,并沒做聲。
蕭婉言柔和的眼神,微提起嘴角:“你一向不喜酒,你閑它味道不好且傷胃,怎的,出去一晚,就多了一股酒味兒。”
曲蕭然身形一僵,抬起袖子聞了聞,果然有一股酒味兒充斥了鼻尖,他斂了臉色,垂了垂頭:“奴這就去沐浴更衣。”
看著他蕭然的背影,蕭婉言無奈的搖搖頭,看著窗外蘊著一場暴風雨的烏云,淡淡開口道:“又要下雨了。”
沒過多久,大風刮過,塵土飛揚,院中的樹都被吹彎了腰,空中電閃雷鳴,像是天被/捅了個窟窿,瓢潑大雨傾盡灑下。
皇宮中,皇帝寢宮,正殿的四個由純金打造的柱子昭顯了威嚴,上面飛龍盤繞,騰云駕霧就像是活了一般,更顯莊重。
殿里宮人進進出出,手中端著水盆,太醫們忙里忙外,各個愁眉緊鎖。
祁九麓守在龍榻前,看著床上躺著的楚懷染心急如焚,她拿著濕布巾擦拭著楚懷染滾/燙的額頭,不住的怒吼道:“這點兒小病都找不出源頭,朝廷養著你們這些太醫吃白飯的嗎?”
天子發怒,太醫和宮人們紛紛跪了一地,祁九麓心煩氣躁:“太醫留下,其余的都下去吧。”
幾個太醫聚在一起,紛紛搖了搖頭,其中一個走上前,緊蹙著眉頭看了看楚懷染,緩緩道:“皇上,微臣認為丞相可能是中毒了。”
祁九麓眼色一暗,神情發怒:“中毒?”
太醫點頭道:“這種毒屬于慢性毒藥,每日一毫慢慢侵蝕人的身體,最后毒發身亡,可是看丞相的這個癥狀應是中毒不久,可能是這場大雨引發了風寒,將毒性激發出來,才導致丞相高燒,昏迷不醒。”
祁九麓立即吩咐道:“朕不管你們用什么方法,務必把人救醒。”
太醫恭敬道:“臣遵旨。”
祁九麓揉了揉額角,嘆了嘆氣:“都下去吧。”
太醫背起藥箱走出去,一時間偌大的寢宮是剩下他二人,祁九麓仔仔細細看著楚懷染,伸手觸碰著他的眉眼,冷峻的面龐,曾經這種近距離的景象他只在夢里見過。
祁九麓摸著他滾/燙的面龐,感受著他發/熱的身體,貼/身上去,以自己冰冷的身軀替他降溫。
楚懷染意識不清醒,他額角不停的冒出汗珠,他像是著了夢魘般,臉色緊張,嘴里不住的嘟囔著:“不要,不要……”
祁九麓想要聽得清楚,靠的他更近些:“懷染,你說什么?”
楚懷染不住的喘著粗氣,喃喃道:“婉言,婉言,不要……”
這一次祁九麓聽的清楚,他冷著一副面孔,從楚懷染身上起來,語氣生硬:“蕭婉言,什么都是蕭婉言,她才陪在你身邊多久,你都忘了她之前都是怎么對你的?她愛的始終是祁九塵,從來不是你,我才是那個一直以來陪著你的人。”
祁九麓抬手拂過他的面龐:“再給我一些時間,讓我可以理所應當的站在你的身邊,好嗎?懷染。”
祁九麓放下帷帳,站起身,呼喚道:“來人。”
外邊守著的徐公公一聽到聲音,立即走進來:“皇上,有什么吩咐。”
祁九麓淡然道:“宣慶王進宮,朕在御書房等它。”
外面雨勢依舊不減,不多時,祁九鉞冒雨進宮,這么緊急召他入宮除了有關楚懷染的事情,他想不到別的。
祁九鉞來到御書房,只見祁九麓正在拿著毛筆寫字,他恭敬的拜了拜:“見過皇上。”
祁九麓帶點頭:“過來,看看朕的字是不是進步了。”
祁九鉞走近一看,凈白的宣紙上,一行大氣的字擺在上邊:三愿如同梁上燕,歲歲常相見。
他心疼的看向祁九麓張了張,又不知道說什么,半響才道:“皇上的字,日日精進,讓我自愧不如。”
祁九麓放下毛筆,吹了吹墨跡,又抬頭看向窗外,走向墻壁的一幅山水畫前,挪動一旁的碧玉花瓶,墻壁深陷,眼前出現一條漆黑的密道。
祁九鉞隨他走進去,里面火把照亮通道,最里處擺放著一張桌,兩把椅子,祁九麓熟路的走過去,倒一杯茶放在祁九鉞的面前:“喝口熱茶去去寒氣。”
在祁九麓面前祁他反倒多了抹穩重,不似往常的吊兒郎當,他聽話的喝一口,又聽祁九麓道:“我這次叫你來是為了蕭婉言的事情。”
祁九鉞放下茶杯的手頓了頓,默了默:“丞相將她看護的太緊,我沒找到合適的時機動手。”
祁九麓一雙眼睛掃過去,像是能把他看透一般,他為垂了垂眼角,不做言語,祁九麓拿起茶壺,為自己添上一杯,緩緩道:“我聽步染說,你要親自動手,不讓他摻和,可有此事?”
就知道步染隨時都會進宮像祁九麓稟報,祁九鉞緊抿著嘴唇,良久才道:“我只是覺得蕭婉言這個女子甚是有趣,想要親自動手解決。”
祁九麓面上瞧不出大動靜,只一張臉波瀾不驚,就像是平靜的湖面,無論經歷多大的風都無法蕩出微波,他一張削瘦的臉映襯著一雙漆黑的眸子,略顯憔悴,可無比威嚴。
他沉著語氣道:“天底下有趣的女子數不勝數,若是你喜歡,我便都給你找來,但是唯獨蕭婉言不行,九鉞,你要記得,我們的計劃不能容忍絲毫的錯漏。”
祁九鉞抬起頭正對上祁九麓沉沉的目光,他一雙眼睛生的凌厲,眼中的一抹暗色更顯得多了幾分冷氣。
祁九鉞心中嘆了一嘆:“我明白,我會盡快解決蕭婉言,不讓你擔心。”
祁九麓握住祁九鉞冰涼的手,安撫道:“九鉞,勝利就在眼前,我們很快就能團聚了,到時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但是現在你要體諒我。”
祁九鉞的目光移向一旁,默了一會兒,只“嗯”一聲,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