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敢拒絕我?誰給你的膽子!”雖然燕午猛然反應(yīng)過來跪下請罪,還是沒有解了燕向南一時沖上來的邪火,飛起一腳正正踹在肚腹上方,草簾子后空間太小,燕午重重撞在墻上然后再反彈回燕向南腳下,“撲通”一聲狠狠跪在地上!
“閣主贖罪!屬下一介死士,恐污了閣主!”嗓子眼里癢癢的,燕午臉憋得通紅,忍住了沒咳嗽。
“難道不該是本閣主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難道你不該爬在墻上等著本閣主上你嗎?怎么,我不能碰你是吧?”燕向南都忘了自稱本閣主,可見惱成什么樣,越說越上火,又抬起腳踢在燕午肩上,燕午挺直了身體才沒有倒下。
燕午咬牙,乖順地跪著轉(zhuǎn)了個身,趴伏在地上,聲音悶悶地從下面?zhèn)鱽恚叭缛糸w主不嫌棄,請隨意。”
燕向南惡狠狠得瞪了他挺翹的臀部一眼,想上腳踢上去又猛地放下,“本閣主沒有性趣了!看你現(xiàn)在還有點用處,先放過你,回去領(lǐng)罰!哼!”也不管仍濕淋淋的身體,隨手扯過衣服披著甩開簾子就出去了。
一直到閣主的腳步聲徹底消失,燕午才慢慢起身,他趴在盆沿邊,暗咳幾聲,幾點腥紅的血滴濺在地上,暈染在水流里。他伸手抹了一把,心底惶然,閣里從沒有人敢違逆主子,主子剛才話音里泛得殺意真真切切,他差點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腹部隱隱作痛,燕午并沒有去理會,他想著這肚子若是被閣主這兩腳直接踢沒了,他反而不用再去愁該如何做了。
他腹中的孩子……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這男人有孕太過驚世駭俗,傳揚出去對閣主名聲不利,為了閣主的顏面他不能說!若被閣主知道,不知道會拿什么樣的眼光看待自己,也是決計不會讓孩子留下的吧?也許還會在心中留一根刺!
但是,他做掉腹中之子就等于親自毀了閣主的血脈,饒是不被期待的孩子也實屬大逆不道,無論最后怎樣,等著他的……只有死路一條。
等等,若是孩子被閣主踢沒了不就是……燕午猛地瞪大了眼睛,粗喘著氣向身下探出了手,并無血跡出現(xiàn),肚子也沒剛才那么痛了,應(yīng)該,無事吧?決不能讓閣主親自動手,怎么能讓閣主背上弒子的罪責(zé),也只有他來背了。
燕向南大步流星地走回房間,看到門邊那張繩床明顯氣不順,一腳把它蹬到邊上去,坐到自己床上氣得直哼哼,從出生到現(xiàn)在他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在蝴蝶谷把這個死士帶進(jìn)了洞,當(dāng)初要是隨便帶個其他人,哪來這么多事?
主子的命令是天,沒想到這死士竟然想頂了天去?燕向南短短的時間內(nèi)已經(jīng)想好了該怎么對付這么該死的死士,要不要把所有的酷刑都用了再讓他去死!腦子里太多的血腥念頭讓他使勁捶了床板一記,這等事情以前他都不會放在心上,直接揮手讓人去死,怎的今日火氣這么大,不太像平時的自己了?
果然還是那個死士,自己跟他肯定犯沖!
燕午最終還是回了房間,他是閣主的死士,自然要時刻護(hù)著他的安全。只是,他看著歪到一邊的床,非常識趣地以不驚動燕向南的動作把繩床移到了外間,鋪好被褥,閉目養(yǎng)神,沈郎中說最好等到身體的狀態(tài)達(dá)到巔峰再喝藥,否則難保不會落下病根。他生路已無,有無病根都不重要,關(guān)鍵是不能讓閣主看出端倪,或者有礙于身體不適再在閣主面前失了手。
他和閣主的距離,本該就一里一外,沒有過線的距離。
燕向南牙齒咬得咯吱咯吱的,很好,這死士所做的事一件一件地挑戰(zhàn)他的理智底線。從沒有人敢污了本閣主的衣袍,他吐了;從沒有人喂本閣主吃野果,他一個男人,做到了;從沒有敢拒絕本閣主的寵幸,他再一次很不幸的做到了……如果這是他想引起自己注意使出的招式,那么他成功了!
那天晚上他就已經(jīng)不自覺地在想到底有什么事困擾著這死士,他總以為死士的生活就局限于閣內(nèi)、任務(wù),再無其他,很少能有事物能打擾到他們的情緒,當(dāng)然也不允許。然而那滴淚把他的自以為是拍在了腦后,能讓一名流血尚不眨眼的死士流淚,那件事、或者那個人好大的功力!
歸根結(jié)底那滴淚是導(dǎo)火索,而今日的拒絕就是火源,說到拒絕,那具身體在燕向南腦海里轉(zhuǎn)了幾下,忽然與另一具身體重合了!本閣主這雙不知摸了多少人的手怎么會感覺不出兩具身體的異同?身高、觸感、肌肉的緊實度……無一不再向他說明那些日子在竹園的人就是身邊這個死士!
好哇,嘴巴挺嚴(yán)的!本閣主的死士就是要的這種人!不過,他總算知道了被人蒙在鼓里的滋味確實不太好受啊!
燕向南雙重標(biāo)準(zhǔn),凡事以自己的感覺為先,既要求屬下嘴巴嚴(yán)實,又不高興人家欺瞞自己,當(dāng)真是難伺候!難道要燕午被寵幸的第二天就跑到他面前據(jù)實以告,“閣主,昨晚侍寢的那個人是屬下,您要給屬下一個名分?”
什么事該講什么事該瞞,沒人教過他嗎?
察覺到自己不知不覺又在想死士的事情,燕向南一拳砸在床架上,床架嘎吱嘎吱晃動了幾下,門外馬上有個聲音死板道:“主子,發(fā)生什么事了?”
“閉上你的嘴!”燕向南怒道,“睡覺!”
“是,主子。”唯恐再度驚擾閣主,燕午刻意放低了聲音,放輕了動作。
那層門板后,輕輕翻身上床的聲音、被褥抖動的聲音、那人刻意放低了的呼吸聲……全都一點不漏地傳進(jìn)燕向南的耳朵里,頭一次內(nèi)心煩躁地夜不能眠,他翻身坐起,盤腿開始運功,既然睡不著,練功也是好的!
燕向南發(fā)覺原本時不時在自己眼前晃蕩的死士不見了!早上自己起床后門外的床上早已沒了他的蹤影,早飯適時地被人擺在桌子上,人卻不見,問村長女兒,她說有幾次天剛蒙蒙亮的時候見他在院子里轉(zhuǎn)了兩圈然后就沒影了!不過有吩咐的時候卻能及時出現(xiàn),做好事馬上又消失不見!
你以為你是暗衛(wèi)啊,你現(xiàn)在的身份是本閣主的隨從,總消失算怎么回事?眼不見心不煩,算了!
村長老婆最近忙著照顧兒媳、孫子,很久沒回家了,村長也是不想一刻離了自己的大孫子,所以現(xiàn)在村長家除了村長女兒時不時回來,大部分時間都是燕家主仆。當(dāng)然,晚上村長還是要回來的,否則黃花閨女跟兩個大男人同住一個院子也不像話啊!
燕向南一人在屋子里也著實無趣,原嘯的消息準(zhǔn)時的送來,再過一段時間他就可以下山了,解決掉這次的事他就可以隨意找些樂子了!想到此的燕向南心情終于愉悅起來,示意燕午無需跟隨,就自己溜達(dá)到山上散心去了。
自殘月閣建立以來,他很少有時間像這樣悠閑地自己走著了,身邊總是圍繞著一堆的下屬和鶯鶯燕燕,極大的反差他非但沒有不適應(yīng),反而很享受,他記得他的大哥就很向往這樣的桃源生活,可惜為了自己不得不邁入了官場,一朝一野,兩人都是為了對方,總有一天,他會讓大哥無后顧之憂地辭官還鄉(xiāng),帶著嫂子隱居田園。
燕向南滿臉的篤定,心思電轉(zhuǎn),村長家目前只有那死士一人,不知道是躺在屋頂上曬陽光這么的無所事事還是……又要給他一個“驚喜”。
原本悠然往前的腳步一頓,腳跟一轉(zhuǎn),燕向南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去了。
燕午躺在暖洋洋的屋頂上曬了會太陽,四下里靜悄悄的,偶有路過的村人大聲地說著話,很祥和。上次被閣主踢的地方好了很多,該是服藥的時候了……這樣自己身在院子的時候不知下次會在何時?原主管的消息越來越少,怕是到了閣主親自動手的時候,他們在這里留不長了。
想到這里,燕午一個翻身從屋頂上躍下,翻出自己藏起的藥包,往廚房走去。
村長家的藥罐早已被燕午翻出來擺在自己知道的地方,動作略顯笨拙地把藥煎上,還學(xué)著人家拿了一蒲扇小心地扇著。隨著藥湯翻滾,濃烈的藥味竄進(jìn)鼻孔、四散在院子里,燕午一心二用,還要提防著門外是否來人,他受傷多吃藥丸,很少喝這些湯藥,更別提親手煎藥了,他不知道這藥的味道竟然這么濃!
幸好村長家兒媳剛生過孩子,用些湯藥也不稀奇。等了許久,燕午算算時間,應(yīng)該是好了!雙手伸去就想拎起藥罐,卻不想那邊緣其燙無比,若不是練武之人受得苦楚較多,他非把藥罐子扔出去不可!強忍著炙人的熱度,燕午穩(wěn)了穩(wěn)罐子才沒有一把掀翻了它,在廚房隨意找了一塊抹布包著把藥倒進(jìn)備好的碗里。
漆黑的藥汁一滴沒撒地落進(jìn)碗里,泛著濃烈的味道。
燕午手下意識去摸自己的腹部,卻在即將觸上時堪堪停住,握拳,很快便垂至一邊。深呼吸過后便是心一橫,端起了藥碗,就要一口喝干。
“你這喝得是什么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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