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今緩緩的將門推開,只見屋內一片素白,徐曉冉一臉枯槁,似乎瞬間老了十歲,她的眼睛有些紅腫,當聽到門口的聲音時,緩緩的扭過頭去,良久才道:“喔,念念啊,你怎么來了?”
陸小今顫聲道:“干媽,南風蚺呢?”
“噓,他在樓上睡著了,不要吵到他。”
徐曉冉朝著她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她的目光中帶著幾絲呆滯,安靜的坐在沙發上,就像是一個雕塑一般。
陸小今心里一陣抽疼,她緩緩的走到樓上,將南風蚺的臥房門推開,只見床上空蕩蕩的,桌子上擺放著南風蚺的照片,暴風將窗簾吹得瘋狂翻飛,呼啦啦的作響,南風蚺的照片被吹起,哐噹一聲落在了地上,上面的玻璃框碎裂了。
“蚺兒!”
徐曉冉忽然沖了進來,她蹲下身子去拿南風蚺的照片,手指卻被玻璃渣劃破,鮮紅的血順著指尖流了下來,落在了南風蚺清俊的面容上。
徐曉冉崩潰大哭:“蚺兒,我的蚺兒,你怎么這么傻……”
陸小今彎腰抱著徐曉冉:“干媽,對不起,我來晚了。”
一聲悲愴從徐曉冉的胸腔里崩裂,此刻電閃雷鳴,暴雨交加,兩個女人抱在一起痛哭著。
徐曉冉哭得嗓子都啞了,她抱著南風蚺的照片,呆呆的坐在沙發上。
陸小今忍著悲慟,為她熬了一碗粥,端到了她的面前:“干媽,多少吃點東西吧,南風蚺,他……他一定不想看到你這副樣子。”
徐曉冉抱著南風蚺的照片:“念念,我不餓,陪我一起聽聽雨,說說話。”
陸小今坐在了她的身邊,窗外的雨小了一些,滴答答的聲音傳來,像是滴落在了心里,一片濕潤。
“念念,我們蚺兒打小就喜歡你。”
陸小今哽咽道:“徐阿姨,我知道。”
“他知道自己有這個病,所以一直不敢表白心意,可他心里一直有你,一直記掛著你,這些年來,他一直在找你,當找到你的時候,你不知道他有多開心,他是不能喝酒的,可是那天,他破例了,喝完之后直接暈倒了。”
陸小今的眼眶已經濕潤:“干媽,蚺兒是個好男人,是我沒有這個福氣。”
“是啊,我的蚺兒一直很好,他一直希望你能夠幸福下去,所以隱瞞了自己的病情,他寧愿自己死,也不肯讓你受傷,就算……就算我的蚺兒要死了,也選擇在這個地方死去,他不想讓你知道,不想讓你難過,更不想讓你記起他,所以啊,念念,你一定要幸福,不要辜負了我們蚺兒對你的期望。”
陸小今泣不成聲:“干媽,我會的,我會一直幸福下去的。”
徐曉冉抬手為她擦著眼淚:“蚺兒說你喜歡花,他托我把他的骨灰撒在花海,聽說那里四季都有花兒綻放。”
“好,我跟你一起去。”
“好,我們現在就去收拾東西。”
徐曉冉踉蹌的站起來,只是眼前一片眩暈,陸小今連忙扶住了她:“干媽,等明天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徐曉冉撫摸著南風蚺的照片:“蚺兒,是怕我難過,所以什么也不留給我。”
陸小今悲傷的抱住了她,窗外的雨一直滴答滴答的下著,屋內的燈光顯得有些暗淡,明明是夏季,卻讓她趕到了一陣清冷,她緊緊的抱著徐曉冉,試圖給她一絲溫暖,可她心里很清楚,有些暖,是她給不了的,以后徐曉冉恐怕都要沉寂在喪子之痛中。
徐曉冉在她的安慰中睡著了,她卻沒有任何的睡意,她翻看著南風蚺留下的文件,發現了一個檔案袋,里面似乎是南風蚺的資料,她的眼前一亮,原來南風蚺做過凍精實驗,如果這份資料是真的,那南風家族也不至于絕后,徐曉冉也不會太過難過了。
她迅速按照上面的電話打了過去,只不過卻沒有人接聽。
她立刻撥通了云初的電話:“媽,幫我查件事情。”
云初一聽到是陸小今的聲音顯得很著急:“你到底去哪里了,一晚上不回來,花花一直在鬧騰。”
“媽,我在……在干媽這里。”
“是不是蚺兒出事了?”
陸小今的聲音哽咽:“蚺兒走了……”
云初沉默了許久,低聲道:“需要我過去嗎?”
“不用,我在這里陪著徐阿姨就夠了,媽,你幫我查一家醫院,看看蚺兒到底有沒有做這個實驗。”
“好。”
徐曉冉隨即將資料拍下來發給了云初,她忐忑的等待著,她希望得到的是好消息。
第二天一早,徐曉冉便起來了,她打扮的很莊重,將頭發梳得一絲不茍,干干凈凈的盤起來,換上了一套卡其色的小西裝,她一邊涂著唇膏一邊說道:“這件衣服是我們蚺兒買給我的,他說特別適合我的氣質。”
她抬眸看向陸小今:“我的唇還行嗎?”
“干媽,很漂亮。”
“不,我總覺得這顏色太淺了,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給我們蚺兒送行。”
徐曉冉把所有的唇膏都涂了一遍,只是手指抖得厲害,怎么也涂不好,她有些崩潰的哭了起來。
“念念,對不起,讓你見笑了,我總是涂不好,覺得自己真沒用,為什么沒有在蚺兒活著的時候,好好的對他,為什么跟他分開這么久,為什么……我真的不是一個好母親,為什么該去死的不是我,而是我的蚺兒,他那么善良,那么懂事……”
陸小今知道她需要發泄,便抱著她任由她哭著。
她哭夠了,便洗了把臉,開始重新化妝:“我一定要化得漂漂亮亮的。”
陸小今拿過唇膏,幫她涂著:“干媽,你還有我,我會替蚺兒為你盡孝。”
“念念,我剛洗了臉,別惹我了。”
陸小今為她畫完后,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還是念念化得好,我果然老了,老了啊。”
陸小今為徐曉冉做了早餐,不同于昨天,她大口大口的吃著,還讓陸小今也吃一些:“多吃一點,我要好好的給蚺兒送行。”
“干媽……”
她分明看到了徐曉冉的眼淚滴落在粥碗里。
徐曉冉掩飾道:“念念,你去樓上幫我拿手風琴下來,我要去那里拉給蚺兒聽。”
“好。”
陸小今緩緩的走上了樓,她扭頭一看,徐曉冉正俯在桌子上,身體一顫一顫的,她捂著嘴巴,但是嗚咽之聲還是從指縫里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