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有了過高的權杖就會膨脹,肆無忌憚,以滿足自己為準則,無論家庭還是社會。樂文小說網
李端秀一言中讖。夏家最寵,最漂亮,最小的夏詩白穿著喇叭褲、露肩裝、燙了獅子頭,有恃無恐地喝酒抽煙跳舞,流之浪蕩。
“嚴打”夏詩白和名叫“青頭蛤”小青年跳貼面舞,被公安抓了。
夏秋田一夜愁白了頭,夏泊舟見這樣也睡不著。
夏泊舟半夜下樓,窺父親在客廳的黑影中,一支香煙忽明忽暗。
第二天清晨,煙頭在地板上畫了個弧。
子夜,她瞄父親在飯廳,黃色的燈影下,自斟自飲。
第三天晨光射進窗欞,餐桌仍留著一只酒杯一個酒瓶。
夏父總是把思緒,燃在指尖的香煙里,把煩惱就著白酒咽到心底。
周日,夏秋田趕緊上姐姐家,看能不能幫上忙。
一進門,他見姐姐夏秋影坐在長木椅上打毛衣。
夏秋影聽夏秋田說來龍去脈。
夏秋影一邊打毛線,一邊說:“我早就說過你們家長幼無序,小欺大。也不好好說說你老婆,這樣管理家庭以后你的眼淚還要往上流哦。”
“一味溺愛小的,小的肯定沒出息,不搗亂可就算阿彌陀佛了。”夏秋影嘆氣道。
夏秋影接著說:“老大老實你們就指使她包攬家務?小的無所事事,怎么不滋事呢;老二老三顧讀書不干活也有情可原;小的啥都不干還無法無天的,總有后悔那一天。”夏秋田低頭不語。
夏秋影停下手里的活,盯著夏秋田:“當初我讓你和楊醫生的女兒處,成分也不高,你卻要找窮苦人家的。你找就找唄,卻找個身體單薄的,顧了公家,顧不了家里的,害得老大那么辛苦。”
夏秋田低聲道:“姐,楊醫生的女兒我配不上人家,人家不但漂亮還是是嶺大畢業的……”
夏秋田不自信,自己一個專科生不想娶一個學歷比自己高的,娶一個成分低文化低的安全。
“她什么條件也不要,她就是喜歡你。有學問的處事不一樣。”夏秋影還在嘮叨。
夏秋田不語。
“父母做主的,你又離了,我還不是父母做主的,不是過的很好嗎。”夏秋影刮了夏秋田一眼繼續說。
“姐,您運氣,嫁的好。父母有遠見。”夏秋田低頭說道。
夏秋影瞪大眼睛注視夏秋田:“出生窮苦的雖然不怕苦不怕累,但目光短淺,要把資源集中在一個最聰明可愛的子女那里。你以為博彩哦?人生在世,那有一帆風順的,每個人的人生都有起伏。子女不一定聰明好,為人最要緊,為人不行還是一場空。你們老大,雖老實木訥些,但踏實安穩哦。”
夏秋影把毛線放在一邊,接著說:“父親以前教我們古話‘養子不教如養驢;養女不教叫如養豬。’‘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們家成分不高,但也是讀書人家,你這樣搞辱沒門楣噢!你回去好好想想吧,哎……”夏秋影再嘆了口氣。
夏秋田點頭:“是的。姐,請你想想辦法讓老四出來吧。”
夏秋影沒有吭聲。
夏秋影丈夫是“老革命”的縣委書記,家有五個兒子,個個氣質非凡,自律謙遜,清高文俊。
老大董和平,1950出生,結實俊雅,在部隊做文職。他的女朋友文馨廣州籍,醫生。文馨白皙的鵝蛋臉,眉清目秀、氣質高貴,頎長的身材穿著自己裁剪的淡藍色的確良上衣,筆直的深灰色褲子,腳上的丁字皮鞋配白絲襪。
夏泊舟最崇拜文馨的縫紉技術。
文馨和董和平到舅舅家做客。飯畢閑聊一會,他倆準備告辭,夏泊舟扯著文馨袖子央求:“文馨姐姐,幫我做一件衣服好嘛?
文馨遲疑,望了望董和平,董和平笑道:“就幫幫泊舟吧。”說完和舅舅再燃起香煙。
文馨打開縫紉機……
原來夏泊舟怎么也做不好軍裝的口袋,她讓文馨做一件,觀摩學習。不消一個鐘頭一件軍裝就縫紉好了。
夏泊舟高興地雙手舉起衣服嘖嘖稱羨:“天衣無縫——縫紉、軋骨、釘扣比商場買的還完美!”說完用臉蛋在未來表嫂臉上親昵地蹭了一下。
文馨祖父曾是清末民初西關的富商,姨媽姑姐、大伯細舅大多在海外,還有在臺灣的。
1975年,董和平父母知道老大準備和文馨結婚,擔憂以后孩子參軍、考學、工作受影響,讓老大再緩緩。
董和平思前想后對文馨說:“我們再等一等好嗎,等形勢再好些。“
董和平緩了緩,低頭凝視文馨:“要現在結婚,對我們不好,對我們的孩子也不好。”
“你們家嫌我的家庭出身嗎?”文馨惴惴不安道。
“不是,家里怎么會嫌你呢,你看你每次去家里,一家人有多高興啊。你這么美好能干,誰會不喜歡你呢,只是看政策會不會再好些,現在小平同志都出來工作了。”董和平安慰解釋道。
“誰知道政策會不會再變呢。”文馨無奈地說道。
“過兩年,我再升一級,無論政策怎么變,我們都結婚,好不好?”董和平俯身親昵地注視文馨。
文馨心沒有底和董和平有沒有結果。她黯然回穗。
董老大放不下文馨。
寒風裹雪來,彌漫鎖橋臺。
玫瑰無蹤念何在,瘦影佇岸天際白。
夏日逃外,冬夜償債。
遠處紅萼含雪開,獨徘徊,悄等待……
只見她桃腮,剎那花成海。
文馨回到廣州后也放不下和平。
1977政策改變,1978春他們領證,國慶婚禮。
再說,夏秋影沒有把夏詩白的事情告訴丈夫,她知道丈夫絕對不會為私事走后門。
夏秋影自己悄悄地到公安局打聽。
公安調查,這孩子屬于被誘騙的,批準放出來。
夏秋田帶著張春英和夏泊舟上派出所。
夏秋田看女兒走出來他臉色舒展開了,但等到詩白到跟前時,他的眼神又變得凌厲。張春英高興地抱住詩白,詩白像功臣一樣被張春英擁走在前面。夏泊舟跟在后面手拎行李,她冷眼看詩白若無其事,得意地和張春英談笑風生。
夏秋影喜歡帶泊舟上街,她喜歡泊舟的老實肯干。
夏秋影碰到熟人:“夏阿姨好!”
夏秋影和善地笑著回應:“你好啊,上班哦。”
“夏阿姨,這可愛的女孩是誰?”路人問。
夏秋影把泊舟拉到胸前依偎著:“我的侄女。”
“好乖巧的孩子哦。”路人說。
“謝謝!”夏秋影笑著回答。
每逢這樣,夏泊舟感到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