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旎深深地愛著文明赫,只想陪伴他。他也就是默默地在她身邊。
有了她,他充滿動力,若沒了她,他的天會暗淡無光。
他們喁喁私語有說不完的話。而有了他,她陽光燦爛,沒有他,她會暗無天日。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文明赫的太太黎晨星知道了他們的一二。
她激動得渾身發抖。自己深愛的男人跟別的女人同居了幾年,自己竟然一無所知。她的新思想,絕對不能與人共夫的。
她哭泣,心亂如麻:思維混亂、語無倫次、自言自語。但她又是理性的,她擦干淚水,電唱機放《命運交響曲》。每當她遇事需要冷靜時,就放這首曲,這首曲讓她振奮。
她抬起的頭走出陽臺深呼吸。
她準備把廠買了,陪伴丈夫。
她克制住自己,打電話給文明赫:“明赫,你最近怎么樣呢?要注意身體哦,我們都不年輕了。”
“我挺好的,夫人,多謝你。”文明赫的語調還是那樣的優雅。
她掛了電話,一夜無眠。
半夜她打開電視,粵語殘片里老夫人對相公說:“相公,我年紀大了,服侍不了你,再娶一房吧。”
那相公說:“夫人,你真是深明大義。”相公說完攬住夫人的肩膀倚在窗口仰望明月。
黎晨星突然覺得,這夫人可以把老公分享給別人。但她又想是女人老了的無奈。那個時代可以娶多房妾室。就算這夫人不提,相公也一定會娶的,還不如順水人情,落個賢妻的名聲。
黎晨星要見一見這女子,然后再想辦法。要是這女子走了,老公終日無心無機怎么辦呢。她再想“食得咸魚要抵得渴”,就算他有怨氣,過幾年他老了,就不怨誰了。再把孩子叫到身邊陪他,使他不寂寞。
她找人約米旎吃飯。米旎如約。
迎面走來的米旎是那樣的風度和風韻,那樣的養眼迷人。不要說男人,就是女人也愿意多看她幾眼。
她起身迎了上去:“米小姐,你真漂亮。”
米旎嫣然道:“謝謝文太太。”
黎晨星打開手袋,拿出寶藍色精致的絲絨盒子,亮出一對玉鐲說:“米小姐,第一次見面,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文太太,太貴重了,我不能收。”米旎推辭道。
“你幫了我們明赫那么久,這小東西你一定要收下的。”黎晨星說完硬塞到米旎手袋。
她馬上倒茶給米旎:“米小姐,你喝茶,我帶的普洱,女人喝不傷胃。”
她讓米旎錯覺,有歉意的是黎晨星。
黎晨星夾點心:“明赫有什么做得不好的,請多多包涵。”
黎晨星平靜地跟她說了他們從大陸來到香港的艱辛,他們一起打拼。還有文明赫的喜好、飲食,文明赫的性格。
黎晨星心平氣和地說了半天。
米旎靜靜地聆聽。M.XζéwéN.℃ōΜ
米旎知道她的意思:“文太太,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跟你爭什么。如今怎么辦呢?我聽你的。”
“你這樣吧,你隨便挑選哪個國家定居,我來幫你安排。”黎晨星的眼睛注視著米旎那湖水一般的眼睛。
“謝謝你,我自己可以安排好的。你好好保重,祝福你。”米旎憐憫地注視黎晨星那渾濁的眼睛,和眼角旁邊的魚尾紋。
米旎悄悄地走了。
走到哪里文明赫一無所知,像法人間蒸發一樣。他發瘋似的打米旎的電話。米旎的手機已經是關機狀態,她的房子原封不動的原樣。
他在她的床頭發現花箋,上面寫著:明赫,請不要找我了,感謝這幾年的陪伴。各自珍重!
纖塵若水,影落岸南海北
獨來去,空倚虹橋尾
文音綽綽,旎沉雨落
歲月如梭,世事阡陌
紅塵盈袖,情滿衣襟無舊
多少事,促眉寫就
撕開歲月,酣筆春秋
光陰飄起,怎會塵封過去
中天斜陽,留下余溫縷縷
赫赫光芒,依然映射心底
心,已經停泊在岸
釋憂,祈福摘下秋月幾許
掛在你的衣襟
來年,東風常伴路
2018、11、19米旎字
文明赫看了,眼淚流了下來,他在的屋子里呆呆地坐了一整天。
千夜盡,誰為她化青燈一座,倚門獨望萬年煙火。如若今生再相見,哪怕流離百世,迷途千里。愿她一覺醒轉,我就在彼岸,一張琴一溪云一杯酒一壺茶,等千樹桃花,享兩萬繁華。與她流觴,畫盡旖旎,咫尺天涯。許你千年的迷離,人生自有情癡,此恨舉鉤月梳理。
他打開音響,她演奏的曲目像流水一般:肖邦的《降E大調夜曲》,他想起他們浪漫的過往;德彪西的《月光》每個音符直抵他的心;約納森的《杜鵑園舞曲》他們在一起的歡樂又重現眼前。《友誼地久天長》如訴如泣,悲傷無奈,不覺他已飲泣,淚水打濕衣襟,不能自已。
過完春節,文明赫依然來到米旎的屋子。
春尋舊:
煙里尋故地,飛燕舊巢難覓
倦客佇立誰來識,細數前塵往事
繁花飄起,雨打濕、灑落地、碾為泥
亭五里、亭十里,相送凝噎
折柳千枝,年年歲歲空音,歲歲年年無信
酒熱、風暖,絲竹咽泣
星光滿地,月影窗花移
憶舊夢涕,微微晨曦
夢幻忽聞驛使喚……
啟玉函,尺素展:故人還!
柳橋艷陽喜聞笛
一花引來百花急,春無極
文明赫苦悶,找老朋友朱志豪傾訴。
朱志豪說:“她一心想走,你想找到她不容易。這樣吧,我帶你麻醉一下。”
二婚的朱志豪比文明赫小幾歲。小時候,朱志豪肥肥白白。小孩給他“白皮豬”的綽號。他做錯事,媽媽說:“人頭豬腦‘大只豬’!”
朱志豪和文明赫在眷村長大。文明赫平時是文明赫說了算,他沒有主張的機會。
現在見文明赫主動向自己求援,心里幾分得意。
聽到文明赫的女人走了,他有些幸災樂禍。別看他傻乎乎的,其實心藏暗算。
朱志豪先是帶他到燈紅酒綠的會所。
文明赫看著一個個脂粉濃艷,身上散發香水勾兌腥騷味道的女人,他的呼吸不暢快。他只能在半醉半醒的狀態下才能坐到這里。他的眼睛不愿打開,他鼻子厭惡這種氣味,但是為了麻醉和縫補自己那顆破碎的心,只能大醉擁紅簇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