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最近忙得腳不沾地,新帝登基要開恩科,從五月起,提學司里就沒一個人是閑著的。
周提學對楚辭寄予厚望,將指定各省鄉(xiāng)試主、副考官的任務(wù)分派給了他。
這主考官要考慮的事情就多了,首先考官不能監(jiān)考戶籍地,不同籍的官員也不能互相監(jiān)考屬地,以免交叉作弊。
再然后,以前監(jiān)考過的不能重復(fù)去同一個地方,任上的官員不能和監(jiān)考官有牽連。除此之外,主考和副考也不能總一起搭檔。
另外,對考官們的學識和人品也有一定的要求,為人不能太過偏激,以免有失公允。
條條框框規(guī)定下來,楚辭頭都大了一圈。
他從戶部取來和教育系統(tǒng)相關(guān)的官員履歷后,就廢寢忘食地看了起來,恨不得扎根在提學司里不出去。
“楚大人,寇將軍已經(jīng)等在外頭了。”放衙后,分給楚辭打下手的官員進來提醒道。他已經(jīng)習慣,那位寇將軍每次放衙后,都過來等楚大人一起回去了。也不知兩人的府邸是不是離得很近。
楚辭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外面有些暗了。他心道,怪不得看不太清紙上的字了,還以為是眼睛要壞了。
“李大人,你幫我告訴寇將軍一聲,讓他先回去吧。順便再幫我點幾支蠟燭放屋里,我再留一會。”說完,他又埋頭看了起來。
過了一會,屋子里亮堂起來。楚辭頭也不抬地說了聲“謝謝”,并表示李大人可以先行回去。
遲遲未等到回應(yīng),楚辭疑惑抬頭,然后笑了。
“你怎么又進來了,我不是讓你先回去嗎?”他不顧形象地抻了抻身子,又舉起拳頭捶了捶肩頸,“快來幫我按兩下,人都坐僵了。”
寇靜眼里有幾分無奈,他走到楚辭身后,拇指抵住他后頸的穴位,力度適中地幫他放松身體。楚辭舒服地喟嘆一聲,整個身子懶洋洋地往后一靠,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寇靜說話。
按了一會,他覺得整個人都舒坦了不少,便拉著寇靜讓他坐下,還殷勤地倒了杯茶過去請他喝。
“餓不餓?”寇靜接過茶水沒喝,反問道。
楚辭點頭,能不餓嗎?提學司衙門什么都好,就是伙食不盡如人意。這廚子做什么都愛放點糖,他吃著很不得勁。
“我去一品香給你買點吃的?”
楚辭眼睛一亮,而后又暗淡下來,嘆了口氣:“算了,這幾天總在外頭吃,大虎都有意見了。”
這幾天大虎見著他,都要明里暗里地問一遍,是不是他覺著最近做的飯菜不好吃?
寇靜沉默了一會,然后拿起他桌上的履歷表認真地看了起來,將里頭合適的官員挑出來放在一邊。
楚辭狡黠一笑,也拿起一份,有人幫忙這不就快了嗎?
天完全黑下來后,楚辭超額完成了自己給自己定下的目標,愉快地跟著寇靜往外走。
衙門里已經(jīng)沒人了,寇靜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拉著楚辭,時不時提醒一聲,讓他注意臺階。
兩人來到外頭,楚辭和門房說了一聲,便踏上了回程的馬車。
將軍府里,一群人正等著他們。楚小遠揉了揉空虛的肚子,神色有些哀怨:“小叔他們怎么還不回來?也沒派人回來說一聲。”
“小遠哥哥,你再等等,楚叔叔和舅舅很快就會回來了。”鐘離鈺拿著本書,不走心地安慰道。下午的點心楚小遠嫌甜膩,一塊沒吃,都進了他的肚子。
今天家里人不多,盧靜姝去褚英家里做客,找新認識的姐姐一起玩了。傅明安去他外祖祝家,常曉則去文化公園陪常老爺子了。
楚小遠坐不住了,說道:“我去門口看看。”
話音未落,人已經(jīng)出了飯廳。飯廳離大門還有一段距離,他還沒走到,就聽見外頭有人在吵架。
“……我都說了,是黑燈瞎火找錯路了,你還想怎么樣?”說話的人非常暴躁。
“早承認不就完事了嗎?剛一直嘴硬,說就想到處逛逛的是誰?”這人明顯是在嘲笑。
“你特么小遠,你是來接我們的嗎?”許喬南指著秦釗,嘴里的臟話馬上就要脫口而出,卻在瞥見從里頭走出的楚小遠時及時收了回去。
“喬南哥哥,秦大哥,你們怎么來啦!”楚小遠很興奮,沖過去抱住兩人。在漳州府時,兩人老是帶著他們?nèi)ズI贤妫瑒e提多有趣了。
秦釗伸手在他頭上擼了一把,在他不滿瞪視自己時又飛快地縮了回去。
“怎么,你小叔他們沒跟你說,我們被調(diào)回京城了嗎?”
當初回京時,怕軍營走的人多引人注意,所以秦釗和許喬南就留在那里幫他們打掩護。今年事情解決了,他們也在京城站穩(wěn)了腳跟,寇靜便想了辦法把他們調(diào)回京城。兩人一路顛簸,總算趕在關(guān)城門之前進了京城,許久沒來,京城有些變化,秦釗本想和人打聽一下,可許喬南卻拍著胸脯,說他能認路。結(jié)果不知兜了幾個圈子,才找到這將軍府。
“小叔這幾日太忙了,根本沒時間和我們說話。白天我們就去國子監(jiān)上課,晚上回來也總是見不著人。像今天,這么晚了都還沒回來。”楚小遠覺得當官太累了。
“那鈺兒舅舅呢?他軍營里有什么好忙的?”
秦釗一問出口,許喬南總算找到可以嘲笑他的點了。
“就咱們將軍那副粘人的架勢,還不得和我世叔同進同出。當初在南閩,離那么遠都”
一只大手搭在他的肩上,打斷了他的話。他一回頭,頭兒和楚辭都在身后,楚辭饒有興趣地問道:“在南閩省怎么了?”
許喬南尷尬地笑了兩聲,還是秦釗大發(fā)善心,將話題轉(zhuǎn)移到別的事情上。他從身后取下一個包裹,里頭裝的都是別人寄給楚辭的信件,因知道他們要來,就沒走驛站。
楚辭剛伸出手,包裹已被寇靜接過提在手上。
“先進去吃飯,不是餓了嗎?”
一行人往里走去,早有人到里頭說,所以他們進去時,飯菜已經(jīng)擺好了。
飯后,寇靜將他們叫到書房,詢問南閩省的一些事宜。而楚辭則待在自己的書房里,先檢查了他們這幾天的課業(yè),又問了幾個問題,發(fā)現(xiàn)他們并未懈怠后,揮手布置了兩道題讓他們寫。
楚辭打開包袱,拿出里頭的信件。這一大疊,大部分都是漳州府提學司的官員寫的。楚辭走的太倉促,他們根本就沒反應(yīng)過來。
當初的圣旨上,明明是借用他們的提學去各處傳經(jīng)送道,可誰想還能一去不復(fù)返呢?楚提學是個好官,還是個很有能力的官,提學司上下,沒人不服他的。現(xiàn)在他們偷偷將楚提學調(diào)走,以后接任的,還能有他好嗎?
抱著擔憂不舍的心情,他們聯(lián)名上書到巡撫衙門。杜玉巡撫得知他們的來意,不但沒斥責他們,還拿出了一封書信。上面有著熟悉的字跡,一看就是楚提學寫的。
“楚辭他早就考慮到了,這封信,是隨他的調(diào)動文書一起下來的。你們看看吧。”
周青一直是楚辭最得力的助手,他接過信件,和其他人一起看起來。信中,楚辭言辭懇切地表達了自己對漳州府的不舍,并為自己不能繼續(xù)為漳州的教育事業(yè)做貢獻而感到愧疚。然后,他將自己原本的打算詳細地告訴了他們,希望他們能夠繼續(xù)按照這個方向走下去。
周青看得熱淚盈眶,也就是楚提學了,才會在已經(jīng)調(diào)任之后,還這般為他們考慮,這樣的品性,怎能不讓人為之嘆服?
只是,若從別處調(diào)來一個提學,恐怕楚提學的一番心血就要付之東流了。
面對周青他們的擔憂,杜玉笑了笑,又拿出一封信件。這封信件是楚辭寄給杜玉的,內(nèi)容是推舉周青升任漳州府提學。只要在熟悉的人帶領(lǐng)下,他們才能夠堅持做下去。改變從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半途而廢的話,什么都做不好。
周青他們再次為楚辭的心思感動不已。能這樣替他們,替整個漳州府的老百姓著想的,恐怕也只有楚提學了。
他們打聽到秦釗和許喬南二人要進京后,便寫了很多信件讓他們帶著,期望能把他們的感恩之心帶給楚辭知道。
楚辭看到這一封封發(fā)自肺腑的信件,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在漳州府的這幾年時光,也必將成為他人生中最難忘懷的一段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半年多沒見的好友聚了個會,一聊就搞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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