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媽說得對,陸天遙曾經對她的寵愛羨煞旁人,幾乎將她寵得無法無天,就差在連城橫著走了。</br> 酥米糕只不過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件罷了。</br> “我以后會好好吃飯?!彼y得乖巧的回答應讓陸天遙龍顏大悅,就這樣抱著她坐在躺椅上,有那么一瞬間,華裳覺得他們又回到了從前。</br> 只不過那個時候,他不會這樣抱著她,總是和她保持著適當的距離,無意中碰了一下她的手,都會向她道歉,他寵她,更尊重她。</br> “小兔崽子,趕緊滾蛋?!?lt;/br> 門口忽然傳來叫罵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短暫的寧靜。</br> “怎么回事?”陸天遙起身去問管家。</br> 管家擦了把頭上的汗:“是兩個小要飯的,給了他們幾個饅頭還不知足,吵著要吃肉。少爺,您別生氣,我馬上就把他們給打發了?!?lt;/br> “等一下?!苯凶∷氖侨A裳。</br> 華裳道:“不過是想吃肉的小孩子,家里的肉也多得是,給他們一點又如何?”</br> “這……”并非是管家不肯,只是現在兵荒馬亂,像這樣沿街要飯的乞丐數不勝數,如果讓他們知道陸宅還供應大魚大肉,以后光是打發這些要飯的,就夠他頭疼了。</br> 管家求救般的去看陸天遙,他卻點了下頭:“按照小姐說的做,去給那兩個孩子拿些肉,廚房里還有多余的東西,也都拿給他們。”</br> “是,是。”管家內心哀嘆,雖然少爺和小姐現在經常吵得不可開交,關系已經大不如從前,但是小姐的話對于少爺來說,有些時候依然是圣旨一般的存在。</br> “好了,已經讓人給他們送肉了,這下開心了嗎?”</br> 華裳卻沉默的看著自己的手,半晌才幽幽的說道:“你喜歡小孩嗎?”</br> “什么?”陸天遙沒有聽清。</br> “小孩子,我問你喜不喜歡小孩子?”</br> 陸天遙的眼睛一亮,情不自禁的摟緊了她,大掌覆在她的小腹上輕輕摩擦,這樣無意的動作卻讓華裳緊張的肌肉都繃緊了。</br> “不喜歡?!彼谒念i間親了一下,“不過,如果是你生的,我也許會喜歡?!?lt;/br> 想一想,他似乎還挺期待的,如果她真的有了他的孩子,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對他處處戒備,兩人的關系也能夠有所緩和?</br> “華裳,你給我生個孩子吧。”</br> 華裳冷笑,就像在講一個笑話:“生出來的孩子,你讓他叫你什么,父親還是舅舅?”</br> 知道她是故意激怒他,陸天遙竟然破天荒的沒有惱怒,只是聲音沉了沉:“你明知道我們沒有血緣關系?!?lt;/br> “在我眼里,我們甚至比有血緣關系的兄妹還要親,哥哥,你從來不會覺得惡心嗎?和自己的妹妹做,就真的讓你那么爽嗎?”</br> “陸華裳。”陸天遙終于被他激怒了,大手嵌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對著自己,咬牙切齒的道:“別給臉不要臉。”</br> 華裳笑,主動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衣襟上:“臉是什么東西,我早就沒有了,我的尊嚴在被你奪去第一次的時候已經蕩然無存,你現在想上我嗎?這次是上面還是下面?”</br> 陸天遙盯著面前這張倔強的臉,明明那么柔弱卻透著一股子狠勁兒,他絲毫不懷疑現在遞給她一把刀,她就會直接戳進他的心窩。</br> “算了,你好好吃藥,這次,我不和你計較?!标懱爝b突然甩開她,轉身大步離開。</br> 華裳有一絲茫然,他就這樣走了?</br> 她剛才說的話,句句都在挑戰陸天遙的底線,然而,陸天遙竟然出乎意料的沒有當場發瘋,是她還不夠狠,還是陸天遙有毛病。</br> 不管怎樣,她沒有激怒陸天遙,計劃就沒有得逞,她還得繼續想辦法才是。</br> 兩天后,陸天遙要參加一個舞會,傍晚時,陳媽送來了一套禮服,那是一套純白色帶蕾絲邊的晚禮服,領口很高,前胸后背都包裹的十分嚴實,為了不顯得單調,用白色的珍珠做裝飾。</br> “小姐,來化個妝吧?!标悑屔砗蟾难诀呤顷懝^里化妝最好的。</br> 陳媽以為華裳會拒絕,沒想到她很痛快的在鏡子前坐了下來,并且叮囑道:“要濃艷一些的妝?!?lt;/br> 陳媽有些奇怪華裳的反應,平時少爺要帶她出去,她總是磨磨蹭蹭的不肯出門,就算迫不得已,也不會化妝,素面朝天,我行我素,今天不但很配合,竟主動要求化明艷的妝容。</br> 而事實證明,華裳的臉可清純可妖艷,清純時如出水芙蓉,妖艷如罌粟花開。</br> 小丫鬟將她的眼尾向上挑高,嫵媚中透著一絲英氣,鮮艷的紅唇,明亮的眼睛,再搭配這一身晚禮,一半純真一般魅惑。</br> 陳媽忍不住夸贊:“小姐,這樣的妝也好看?!?lt;/br> 華裳笑了笑。</br> 晚上參加的是一個上流社會的舞會,舞會的主人跟青幫有一些生意往來,但在暗地里也存在著激烈的競爭,不過表面上都維持著平和而客氣的關系。</br> 當陸天遙和華裳出現在舞會現場時,立刻引來一陣騷亂,金童玉女的組合無論走到哪里都是光彩奪目。</br> 陸天遙一身筆挺的灰白色西裝,臉上掛著明媚而張揚的笑容,舉手投足之間自帶氣場,而華裳一襲白裙,雖然保守,卻因為她艷麗的妝容而突顯出冰火兩重天的視覺盛宴。</br> “原來這就是陸先生金屋中藏著的女人,果然很漂亮。”</br> “大驚小怪什么,陸先生也不是第一次把她帶出來,這女人,我在宴席上見過好幾次了,每次都是板著張臉,好像不情不愿的?!?lt;/br> “雖然陸先生有不少女人,但這位倒是長久的很?!?lt;/br> “可我聽說,這女孩是陸先生養大的,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嘖嘖!”</br> 眾人正議論著,舞會的主人秦老以及兒子秦木揚現身了。</br> “陸先生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啊,陸先生里面請?!鼻乩蠈﹃懱爝b的態度十分客氣,一旁的秦木楊也沖著陸天遙點了下頭,“陸先生?!?lt;/br> 陸天遙笑了笑,和秦老握了下手:“打擾了。”</br> “陸先生,請?!?lt;/br> 秦老和陸天遙走在前面,華裳稍稍落后,結果就察覺到一束不善而赤果果的目光。</br> 她微微側頭,正看到秦木楊揚著笑臉,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如同打量獵物一般的肆無忌憚。</br> 華賞覺得厭惡,不動聲色的追上了陸天遙,猶豫再三,一只手指輕輕的勾住了他的手。</br> 不管陸天遙平時對她如何粗暴,比起別的男人那種毫不掩飾的掠奪氣息,她還是會情不自禁的接近陸天遙。</br> 她想起當初兩人一起去燈會看花燈,有一個流里流氣的青年趁著人多摸了她一把,結果就被陸天遙打得爹媽不認,之后陸天遙動用了五個人在她的周圍形成一個封閉圈,保護著她不被任何人碰到。</br> 那個時候,她完全沒有覺得哥哥如此霸道有什么不對,直到現在,她被他人窺視,還會下意識的向他靠近。</br> 被勾住手的陸天遙神色一怔,低頭看了眼女孩纖細的手指,像是在勾住一棵救命稻草。</br>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可華裳這樣依賴他的動作已經很久沒有過了。</br> 他心中一暖,不由收緊了掌心握住了她的手,將人帶到身邊,“走,去跳舞。”</br> 華裳喜歡跳舞,陸天遙還為她請了舞蹈老師,從慢四,華爾茲,甚至是探戈,她都跳得非常好。</br> 陸天遙對于這些東西不感興趣,在家的時候總被她拉過去做舞伴,跳得久了,也能在舞場里游刃有余。</br> 一首華爾茲舞曲之后,周圍傳來熱烈的掌聲。</br> 就連秦老都忍不住贊嘆:“原來陸先生的舞跳得這么好,有陸先生珠玉在前,我們這些人都成了陪襯?!?lt;/br> 陸天遙客氣了幾句,就對一邊的華裳道:“你去吃點東西,我和秦老還有事要商量?!?lt;/br> 華裳點了下頭,目光便不再看他。</br> 秦老道:“陸先生請和我去一趟書房吧,有些機密的文件要給陸先生過目?!?lt;/br> 他看了一眼華裳,笑得頗有深意:“這位陸小姐是陸先生要結婚的對象嗎?”</br> 陸天遙笑了笑,未置可否。</br> 等到兩人消失在樓梯的拐角處,華裳也找了處角落坐下來,聽著舞廳中間悅耳的音樂聲,她卻神游別處。</br> “陸小姐?!?lt;/br> 身邊的沙發一沉,陌生而危險的氣息瞬間籠罩了下來。</br> 華裳轉過頭,看到擎著一杯紅酒,正沖她揚唇而笑的秦木楊。</br> 華裳本能的排斥這個人,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很危險。</br> 她往旁邊挪了一下,并沒有理睬他。</br> 秦木楊順手拿起一杯果汁遞了過來:“坐了這么久,口渴了吧,要不要喝點果汁?”</br> “不用,謝謝。”華裳說著就要起身,準備避開他。</br> “陸小姐,談個合作怎么樣?”</br> 華裳無心什么合作,正要邁步,就聽秦木楊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既然我們都恨不得陸天遙趕緊死,為什么不能同仇敵愾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