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我頭疼。”沈云傾急忙喊道:“我想睡覺,我不想喝。”</br> “你這孩子……”</br> “一會兒想喝的時候再讓秋彩去熱。”沈云傾感覺那只手越來越不老實。</br> 她又急又氣,聲音都急促了起來,偏偏又發作不得,如果讓劉氏知道她和一個男人躺在一個被窩里,她以后都不要再見人了,會活活的羞愧而死。</br> 劉氏一向極寵沈云傾,聽著她喊頭疼便也沒有再堅持,“好吧,那你再睡一會兒,不過醒了可要把湯喝了,晚上你父親讓大師來做法事燒了那些不吉利的東西,你就不用再擔心害怕了。”</br> “嗯,知道了,母親。”脖子上的那張嘴突然輕輕咬了她一下,沈云傾的一聲驚呼差點脫口而出,她急忙捂住了嘴。</br> “秋彩,你在外面好好守著你們小姐,讓她好好睡一覺。”劉氏已經起身往外走。</br> 沈云傾耳朵一熱,竟是他吻了上來。</br> “啊……”沈云傾忍不住叫出來。</br> 劉氏倏然停下腳步,“云傾,怎么了?”</br> 沈云傾想掐死葉笙的心思都有了,急忙繼續扯謊:“沒,沒什么,腿抽筋了。”</br> “你這孩子,快睡吧。”劉氏和秋彩一起出去,門也被從外面關了個嚴實。</br> 聽著劉氏的腳步聲遠去,沈云傾忽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掀起被子罩在了葉笙的頭上,然后不管不顧的按住了被子的邊緣。</br> 捂死他,捂死他!</br> 沈云傾氣得腦回路都不轉了,只想讓這個惡劣的男人趕快從眼前消失。</br> 她捂了一會兒,就見葉笙一動不動,兩只手垂在身側,修長的腿直直的平放著。</br> 沈云傾害怕起來,急忙將被子掀開,卻看到一張邪笑的臉:“怎么不繼續了,不舍得捂死我?”</br> 沈云傾氣得又要將被子扣下來,卻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沈云傾,你有沒有點常識,就那么一小會兒是捂不死人的。”</br> “葉笙,你真是夠了。”沈云傾將被子砸向他,“你的游戲還沒結束嗎,你到底想怎么樣,非得逼瘋我不可嗎?”</br> 被子砸在身上一點也不痛,葉笙也沒躲,由著她把枕頭一個接一個的砸過來,直到沒什么可砸的了,她才終于掩著臉哭起來。</br> 她給他的印象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老虎,可在他面前,她有數次痛哭流涕,是真情流露還是被他逼得走投無路?</br> 葉笙用手給她擦眼淚,她推開他就要下床,卻被他抓住了手腕,“沈云傾,我說過,我是認真的。”</br> “我不稀罕。”沈云傾用力去甩他的手,不知怎地就被她甩開了,她頭也不回的跑出了屋子。</br> 站在外面的秋彩看見沈云傾只穿著立領的紗衫跑出來,眼圈還有些紅腫,立刻緊張而關切的迎上來:“小姐,你怎么了?”</br> 沈云傾站在客廳里被風一吹,這才冷靜了下來。</br> 她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突然有些冷:“秋彩,去給我拿件衣服。”</br> 秋彩要進她的臥室,她卻出聲道:“去里面那間吧,有一件杏黃色的上衣。”</br> 秋彩拿了衣服給沈云傾穿上:“小姐,你是不是做噩夢了?”</br> “嗯。”沈云傾盯著自己的腳尖,“的確是做了一個噩夢。”</br> 沈府的前院十分熱鬧,蔡京的戲唱得精彩絕倫,觀眾席中不時傳來熱烈的掌聲和叫好聲。</br> 沈儒良看到葉笙走過來,立刻起身讓出身邊的座位:“葉先生,感覺好些了嗎?”</br> 戲還沒開唱,葉笙就說他喝了酒不舒服,沈儒良特地讓侍從帶他去客房休息,結果一去就是這么久。</br> 沈儒良不放心,幾次派人去探望,都被那堵在門口的一群黑衣人給嚇了回來。</br> 現在看到葉笙安然無恙,他才總算放心了。</br> 葉笙坐在那里聽戲,臺上演的是西廂記的片段,張生與鶯鶯月下相會,張生因見鶯鶯的情緒過于急切,于是翻墻而入,卻被鶯鶯責怪行為下流,發誓與他再不相見……</br> 蔡京演的是崔鶯鶯,姿態柔美,嗓音圓潤,唱腔婉轉嫵媚,將崔鶯鶯那種又急又氣又愛的表情演繹的入木三歲。</br> 葉笙突然就想到了沈云傾。</br> 他從小習慣了單刀直入,想得到的就一定不擇手段,他的方式從來都是直接干脆而不拖泥帶水,他卻忘了,她是從小接受良好教育的大家閨秀,在她眼里,他恐怕就和這翻墻的張生一樣,是個下流無恥的登徒子。</br> “蔡京不愧是大師啊,此生能聽得蔡京唱一曲,不枉費來這世上走一遭。”沈儒良十分中肯評價,轉頭去問葉笙:“葉先生,這戲怎么樣?”</br> 葉笙扯了個笑:“唱功是好唱功,但戲不是好戲。”</br> 這戲是沈儒良為沈老太太點的,他頓時頭皮一麻,難道葉笙不喜歡西廂記的故事?這戲觸了他的霉頭?</br> 葉笙在沈儒良的疑慮下隨著眾人鼓了鼓掌:“沈伯父不要介意,我只是不喜歡張生的性格,但這戲卻是唱得出彩。”</br> 沈儒良松了口氣:“葉先生喜歡聽什么,我讓人去點。”</br> “沈伯父客氣了,我只是粗人,對于這些文藝的東西不是很懂,你點什么,我就跟著聽什么,湊個熱鬧。”</br> 葉笙這么好說話,沈儒良不由高興,想著迎合葉笙的喜好,又點了出偏武戲多一些的孫悟空三打白骨精。</br> 比起談情說愛的西廂記,葉笙這次似乎更有興趣,沈儒良為自己的機智高興。</br> 當孫悟空第三次打死白骨精假扮的老人時,葉笙突然慢悠悠的說道:“我有一處碼頭上的運輸生意,想讓沈伯父去做。”</br> 臺上咿咿呀呀的唱著,沈儒良聽得不是十分真切,或者說,他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好事掉在自己頭上,先是一愣,轉而看著葉笙:“葉先生剛才說了什么?”</br> 葉笙笑起來,眉梢上揚,當真是對長輩的微笑:“沈伯父,我要把一個碼頭的運輸生意交給沈家去做,沈伯父意下如何?”</br> 沈儒良簡直受寵若驚,一個碼頭的生意……那就預示著他以后不必再四處攬生意了,只等著錢財源源不斷的落進口袋,這么大的餡餅落下來,砸得他有點暈。</br> “沈伯父不必叫我葉先生,你或者叫我一聲子軒,或者直接叫我葉笙。”</br> 葉笙的表字,那是十分親密的人才會叫的,沈儒良自然不敢,可是直呼他的姓名,沈儒良也不太敢。</br> 不過,既然是葉笙的要求,他自然沒有推辭,倒顯得他不大方了。</br> 此時臺上的戲已經唱完,紅色的幕布緩緩的落了下來。</br> 葉笙起身道:“我還有些事,就先告辭了。”</br> 沈儒良親自將他送到門外,兩人又說些生意上的事情,葉笙這才上了汽車離開。</br> 沈儒良目送著他離開,整個人好像還飄在云端上。</br> 直到第二天沈儒良在早餐桌上提起這件事,劉氏一邊驚喜的同時一邊又有些擔憂。</br> “老爺,葉笙為什么對我們沈家這么好?”</br> 沈儒良也遲疑了一下,不過馬上就說道:“大概是葉老先生的意思吧,葉老先生對我還是有些眼緣的。”</br> “可我聽說葉笙和葉老先生不合,他又怎么會聽葉老先生的話?”劉氏不知不覺就聯想到了沈云傾的身上,“老爺還是謹慎一些,都說他這個人生性多疑又心狠手辣,我怕他是另有所圖。”</br> 沈儒良不滿的放下筷子,橫了劉氏一眼,“你就是頭發長見識短,要論錢財,我們沈家不過是葉家的九牛一毛,要說地位,人家在塔尖,我們在塔底,另有所圖也要有能圖到的東西才行。”</br> 劉氏被沈儒良噎得一句話沒有,他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葉笙是什么樣的人,美女見得多了,身邊什么類型的沒有?如果真的是為了云傾,何必如此大費周折。</br> 劉氏如此安慰了自己一番,沈云傾就進來了。</br> 沈儒良看到愛女,立刻笑起來:“云傾,快過來吃飯。”</br> 昨天晚上大師在竹林做了法事,籠罩在沈儒良和劉氏頭頂的陰云這才散開,至于姜姨娘,還關在柴房里,沈儒良已經交給沈老太太去處理了。</br> 沈云傾自然不會受那些邪物的影響,況且上面的符咒都是她瞎畫的,根本不是什么詛咒用的。</br> “云傾,有件好事要告訴你。”沈儒良頗有幾分得意:“葉笙將他一個碼頭上的運輸生意交給我們沈家做了……我初步打聽了一下,這個碼頭的吞吐量巨大,如果所有的運輸全由沈家負責,每年的收益是我們現在的十倍。我一會就要和幾個掌柜的商量商量,準備擴大規模招聘人手。”</br> 沈云傾一臉驚訝:“這么好的事情落在沈家的頭上,父親沒有想過原因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