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雪穿好了衣服,臉紅如血的坐在角落里,宋成峰從剛剛看到身無寸縷的沈如雪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很久,他以為窗沒有關,不然為什么會覺得北風呼嘯,好像置身于寒冷的北地。</br> 直到沈如雪輕聲的啜泣起來,宋成峰才如夢初醒,他不敢去看沈如雪,只是低著頭,一臉的愧疚:“對不起……我……我昨天喝多了。”</br> 沈如雪只是哭。</br> 宋成峰懊惱的抓著自己的頭發,他現在覺得對不起沈如雪,更對不起沈云傾,他曾經對她信誓旦旦,今生今世只愛她一人,身邊也只會有她一人,沒想到這個誓言剛剛預熱,就已經宣布了壽命的完結。</br> 就算這件事可以遮掩下去,他又以什么面目去面對她,而且,沈如雪是受害者,他毀了她的清白,那也是將她逼上了絕路。</br> “宋大哥。”沈如雪沙啞著聲音道:“你不用覺得愧疚,你放心,我不會讓你負責的,這件事,就當沒有發生過。”</br> “那你以后怎么嫁人?如果讓夫家知道你不是完璧之身,你會被掃地出門甚至是家法處置。”</br> “大不了一輩子不嫁人,反正我只是個卑賤的人,也不會有人愿意娶我。”</br> 宋成峰閉上眼睛,手拄著額頭,內心更加的自責,沈如雪這么善良的女孩兒,他竟然就這樣將她的清白給毀了,他真的比那些欺負她的嫡女們更加可惡,他是毀了她的一生。</br> “咚咚”</br> 敲門聲突兀的傳來,宋成峰一驚,大概是做賊心虛,他總覺得是沈云傾來了,以至于猶豫著不敢開門。</br> “先生。”外面傳來伙計的聲音:“先生,你樓上的水房漏水了,您必須搬出去了,我們要修理。”</br> 知道是伙計,宋成峰像是松了一口氣,也沒去管為什么會漏水的事情,只是對沈如雪道:“這里不能住了,得再找一家旅館。”</br> 沈如雪抬起一雙哭紅的眼睛:“這家旅館是最好的了,其它的都是給粗野的山夫住的……如果宋大哥不嫌棄,我有一個朋友正好在這里,她說有一間空房子,可以租給我。”</br> “你連房子都聯系好了?”宋成峰嘆了口氣,看來沈如雪真的打算離家出走了。</br> “先不說這些了,宋大哥,我們快收拾收拾過去吧。”</br> “好吧,只能這樣了。”宋成峰收拾好了東西,又問沈如雪地址,然后寫了一封信裝進信封,和平時一樣交給了店里的伙計,他換了新的地址,不能不告訴沈云傾,不然她寫來的信他會收不到。</br> 伙計拿著信,又收了賞錢,點頭哈腰的走了。</br> 沈如雪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溢出冷笑,宋成峰還真是個癡情種,竟然還在想著沈云傾,不過,這并不足為懼,因為宋成峰已經一腳踏進了她的陷阱,很快就會跌入井底,再無反悔之日。</br> 沈云傾剛要吃午飯,左五就來了。</br> “怎么樣了,見到宋二少爺了嗎?”沈云傾放下筷子,幾乎是迫不及待的追問。</br> 左五搖搖頭:“我照著大小姐給的地址找過去,那里已經住了別的客人,我問過店里的伙計,他說宋二少爺在幾天前搬走了,具體搬去了哪里,他并不清楚。”</br> 宋成峰搬走了?</br> “念兒,這幾天還是沒有宋二少爺的信嗎?”</br> 念兒小心的搖了搖頭,任誰都看得出來,小姐的心情并不美麗。</br> 沈云傾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宋成峰不給她寫信也就算了,怎么還突然搬走了,難道是他已經起程回到了連城?</br> 左五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接著道:“宋二少爺也沒回連城,我剛從宋家那邊打探消息回來。”</br> 左五辦事一向細致,沈云傾也相信宋成峰是沒有回來,不然,他不會不來找她。</br>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br> 沈云傾很快就想到了葉笙。</br> 是他,一定是他,他不但從中破壞了宋成峰的買地計劃,還想方設法的算計他。</br> 沈云傾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如果她現在出府找葉笙理論,那就正中他的下懷。</br> “小姐,我聽說謝姨娘兩天前出府去了。”念兒按照沈云傾的吩咐,時刻讓人盯著謝姨娘和姜姨娘,她又同其他院子里的小丫鬟交好,有點什么風吹草動,很快就會傳進她的耳朵,只是這次謝姨娘瞞得很緊,她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遲了兩天。</br> 沈云傾一愣:“謝姨娘還沒有出月子,怎么會出府,她就不怕落下什么風寒濕病?”</br> “有個看見的小丫頭說,她包得可嚴實了,全身上下只露出一雙眼睛,密不透風的,乘坐的車上也特別改造了一番,后座被裝上了一張床,所以哪怕是出行也沒有關系。”</br> 謝姨娘坐著月子,究竟是什么著急的事情才能讓她不顧自己的身體一定要出門。</br> 沈云傾腦中突然靈光一現,轉頭去問左五:“你說謝姨娘的母家是連城的,后來過繼給了她的姨母,那她的老家具體在連城的哪一處?”</br> 左五道:“這個我倒沒有查清,大小姐想要知道的話,我現在就去查。”</br> “好,你去吧。”</br> 左五走后,沈云傾盯著桌子上的飯菜出神,念兒催了她兩次,她才慢吞吞的拿起筷子。</br> “沈如雪是不是也不在院子里?”沈云傾忽然問。</br> 念兒道:“我只聽說二小姐染了寒癥,怕傳染給別人,自己關在屋里已經很多天了。”</br> “期間有大夫去過嗎?”</br> “好像有。”</br> “你去找一個穩妥的人打聽一下,沈如雪是不是真的在屋子里。”</br> “小姐難道懷疑謝姨娘出門是跟二小姐有關?”</br> 沈云傾鳳目微瞇,用筷子敲著面前的桌子,有一下沒一下,“除此之外,我想不到謝姨娘出門的理由。”</br> 到了下午左五的消息就傳了回來,謝姨娘的老家就是喜鵲鎮。</br> 宋成峰去了喜鵲鎮,而謝氏母女又是神神秘秘,要說這其中沒有什么關系,沈云傾才不相信。</br> 沈云傾寫了字條讓秋彩去同仁醫院交給沐晚,然后拿過茶杯慢慢的喝了起來。</br> 大概一盞茶的工夫,沈云傾起身道:“走吧,去看望一下我弟弟,再順便問候生病的妹妹。順便讓人帶話到老太太那里,就說知恩總是哭鬧,讓她派人過去瞧瞧。”</br> 謝姨娘沒出月子就拋下兒子出府,沈如雪一個大家閨秀連續數日夜不歸宿,這兩件事若被老太太知道了,自有她們的苦頭吃。</br> 沈云傾帶著念兒一路來到了謝姨娘的院子,剛到門口就有丫鬟上前道:“大小姐,謝姨娘身體不適,正在休息呢。”</br> “不知道謝姨娘是哪里不舒服?”沈云傾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整個人就如同綻放的蘭花,不怒不威卻讓人望而卻步。</br> 沈家的下人之所以都怕她,不是因為她驕縱跋扈為所欲為,而是這位大小姐心思敏捷,似乎什么齷齪的心思都瞞不過那雙黑亮的眼睛,就像小偷見了警察,哪怕警察沒有認出小偷,小偷也會心生膽怯。</br> “其實也沒什么大礙,就是有些食不知味,惡心想吐。”</br> “那正好,我知道謝姨娘不舒服,特地從同仁醫院請了一個洋大夫,他應該很快就到了,我先進去看看吧。”</br> 丫鬟沒想到沈云傾還請了大夫,此時若是再以生病為由推脫,大概是攔不住了。</br> “大小姐,謝姨娘說過不想見人……”</br> 話音未落,臉上已經挨了一個巴掌,打她的是沈云傾身邊的念兒,念兒冷聲道:“才到這里投奔了新主子,就忘了自己的本分,當初若不是大小姐把你從牙婆子手里買回來,你現在說不定已經被賣到妓館里去了,我看你是好日子過夠了,想去那里體驗一下吧。”</br> 那丫鬟聽了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被念兒這番話徹底的嚇住了,立刻哭道:“不瞞大小姐,謝姨娘不在屋里,她臨走時千叮萬囑,不能讓人發現她的行蹤,我們也是沒辦法啊。”</br> “你起來吧。”沈云傾對于這個丫鬟沒什么印象,倒是跟這些人熟悉的念兒,把每一個人的來歷都摸得清清楚楚。</br> 丫鬟見沈云傾沒責罰她,這才站起身。</br> “這又是做什么?”沈老太太不滿的聲音以及拐仗聲由遠及近。</br> 沈云傾急忙上前道:“奶奶,我聽說謝姨娘生病了,一直看大夫卻沒有起色,于是就去同仁醫院請了個洋大夫。”</br> 沈老太太臉上表情這才稍微緩和:“你有心了。”</br> “只是。”沈云傾為難的道:“這丫鬟說,謝姨娘根本不在院子里,我聽了也是嚇了一跳,她還沒出月子呢,知恩又小,會不會……”</br> “什么?她不在院子里?”沈老太太一聽,三角眼橫了橫,手中的拐仗敲擊著地面:“到底是怎么回事,還不趕緊把門打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