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彩收拾了桌子上的蜜餞盒子,“小姐,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以前天天往咖啡店跑,現(xiàn)在也有七天沒出過門了,你就不擔心咖啡店里有什么事嗎?”</br> 沈云傾在看一本關于咖啡的論作,聽了秋彩的話,她才仔細的算了算:“我有這么久沒去過店里嗎?”</br> 秋彩重重點了點頭,好像她終于開竅了。</br> 她倒不擔心店里會有什么事,每天小米都會向她匯報收入情況,而且她也側面的打聽過,葉笙并沒有再去店里。</br> 隨著時間的推進,沈云傾一直懸著的心也在緩緩下落,看來她想得沒錯,葉笙對她不過就是一時新鮮,過了那點新鮮勁兒,也就忘記她姓甚名誰了。</br>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高興的放下書:“再拿一盒杏脯來。”</br> 秋彩啊了一聲:“小姐,你還吃啊。”</br> “小姐這是故意氣咱們呢。”念兒笑瞇瞇的走進來,“吃了那么多甜的也不胖,你再瞧瞧我,喝口涼水都長肉呢。”</br> 秋彩笑道:“念兒,你就是有點嬰兒肥,其實一點都不胖。”</br> 沈云傾發(fā)現(xiàn)念兒兩手空空,忍不住問道:“還是沒有信?”</br> 念兒搖搖頭,看到沈云傾眼中的失望,不由出聲安慰:“小姐別著急,宋二少爺可能是被什么事絆住了,忙過這一陣子自然就會給小姐寫信了。”</br> 宋成峰曾經說過,如果事情順利,三天就能回來,如果不順利,可能會久一些,而他已經去了半月之久。</br> 沈云傾知道這件事有葉笙在其中作梗,更是不放心,只可惜除了信件,沒有電話可以聯(lián)系到宋成峰。</br> 她仔細想了想:“去夫人那里坐一會兒。”</br> 劉氏正在和幾個管事的對菜單,再過半個月就是沈老太太的生辰,沈老太太每年過生日都很隆重,現(xiàn)在沈儒良的生意做得風聲水起,在連城的商界也漸漸展露了頭角,自然更不敢怠慢自己的母親。</br> “云傾來了。”劉氏的臉色比前些日子紅潤了不少:“快幫我看看菜單,你奶奶的生辰可不能有半點馬虎。”</br> 沈云傾在一邊坐下,見劉氏心情好,她也悄悄松了口氣,劉氏能夠想開那是最好的,不然只會被兩個姨娘吃得死死的,無論是姜姨娘還是謝姨娘,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必須隨時打起精神,不然就要被人踩到泥土里。</br> “這菜單確實夠奢華,但大魚大肉多了不一定就是好事,還要搭配幾個解腥解膩的小菜,不然客人吃了會不舒服。”</br> 劉氏想了想:“可是那些小菜太不上檔次了,就怕老太太會挑理,還以為我們不想給她花錢呢。”</br> 沈云傾笑道:“小菜雖然不上檔次,但只要在用來盛裝小菜的器皿上多花心思,小菜也可以搖身一變成為貴族,我們家那些水晶和琉璃做成的盤子碗碟也能派上用場。”</br> 劉氏頓時高興起來:“還是云傾有主意,這樣既可以讓客人吃得舒服,又不會覺得解膩的小菜寒酸,老太太也不會責怪我,你再看看,還有什么需要改進的。”</br> 這菜單就算沈云傾不來,劉氏也是要送過去給她拿主意的,但凡遇到大事,她總少不了聽聽女兒的意見。</br> 沈云傾又說了幾處可以改進的地方,這才無意中提起宋家:“母親最近這么忙,很久沒和劉姨打麻將了吧?”</br> 劉氏道:“她昨天還叫我呢,說是三缺一,讓我去救場,可我一想到你奶奶那臉色就……算了,這些日子我就忍一忍,反正不打麻將,我也有這么事情可做,倒覺得比以前充實了。”</br> 宋夫人既然還有心思找劉氏打麻將,那就說明宋成峰應該沒什么事,沈云傾一顆懸著的心才悄然放下。</br> “你和成峰最近怎么樣?”劉氏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女兒,眼睛眨了眨:“你覺得成峰這孩子如何?”</br> 沈云傾頓時輕哼了一聲:“母親。”</br> 劉氏笑道:“如果你們兩個人的事差不多了,宋家就該來提親了,畢竟你的年齡也不小了,更何況,我女兒才貌雙全,看上我女兒的人多得排成隊,他們宋家再不抓緊,我可就不賣他們這個人情了。”</br> 劉氏說了一大堆,沈云傾并沒有表現(xiàn)出不情愿的意思,她心中不免一喜,看來沈云傾對于和宋家這門親事也是十分愿意的,現(xiàn)在只看宋家的意思了。</br> 母女倆又說了會話,沈云傾就看到秋彩在門口走了兩趟,她急忙起身道:“母親,我先回去了。”</br> “老太太這幾天身體不好,各個院子里的飯菜都是各用各的,你父親出海還沒回來,你晚上過來陪我吃晚飯。”</br> “父親怎么又出海了?”沈儒良每天都很忙,但他具體在忙什么,沈云傾并不知道。</br> “聽說是一筆大買賣,你父親不放心便親自跟去了,算一算也走了七天,用不了三天就該回來了。”</br> 她有七天沒去咖啡店,父親出海七天,這會是一個巧合嗎?</br> 沈云傾的腦海中飛快閃過一道邪氣肆虐的臉。</br> 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又裝做若無其事的走了出去。</br> 秋彩一見她出來,立刻迎上來道:“小姐,左五回來了。”</br> 左五被她派出去調查謝姨娘的事情,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這么久。</br> 廳堂里,左五站得筆直,行武出身的人,無論何時都挺真了背脊。</br> “大小姐。”左五看到沈云傾,立刻恭敬的行禮。</br> 沈云傾坐下來,看到左五行色匆匆,鬢角的發(fā)絲還是濡濕的,于是讓秋彩倒了杯茶先給他喝下,左五謝過了,這才說道:“大小姐讓我調查的事情已經有眉目了,謝姨娘懷孕的事情在方家引起了軒然大波,方老爺不育,這頂綠帽子扣下來讓他極為沒面子,方家打算將謝姨娘和這孩子一起處置了,后來不知道為什么,方老爺突然就把謝姨娘給放了,我暗中查了一下,有人手中握有方老爺販賣假藥的證據,以此威脅方老爺放了謝姨娘,我順著這條線查下去,發(fā)現(xiàn)那人是連城人,就在連城的一家銀行上班,是做投資經理的,而且謝姨娘能夠一路順風的找到沈府,也是這個人從中幫忙。”</br> “什么銀行?”</br> “國豐銀行。”</br> 國豐銀行是連城最大最老的一家銀行,幾乎壟斷了連城的銀行業(yè),是這行的龍頭老大,地位不可撼動。</br> 國豐銀行的一個投資經理竟然會幫謝姨娘,這聽起來簡直不可思議,謝姨娘雖然是連城人,但很小的時候就被過繼給了姨母,遠離了連城,后來更是嫁給了方老爺,她的母家雖然是連城邊郊的,但她聽說,她的母家早就沒落了,唯一還記得她的老夫人也在兩年前去世了。</br> 可以說謝姨娘在連城無親無故,為何這人會幫她呢?</br> “那個投資經理,最近跟誰的接觸比較密切?”她相信左五這么久才回來,一定是將事情辦得十分妥帖。</br> 左五道:“我跟了他七八日,他除了去銀行和回家以及跟客戶應酬,還見了兩次齊家的大小姐。”</br> 沈云傾皺起眉頭,國豐銀行行長齊元州的女兒齊卉芳,齊家的大小姐,在連城的名媛圈子里赫赫有名的人物,像她這樣的人,為何要見一個小小的投資經理,還是說,這個投資經理所做的事情就是由她授意?</br> 她與齊卉芳之間從無交集,連認識都算不上,齊卉芳應該也不屑于和她這種游走在上流社會邊緣的千金小姐為敵吧?</br> 沈云傾忽然想起在葉夫人的生日宴上,那些與她素不相識的名媛們對她冷嘲熱諷,試圖激怒她,她自認沒有得罪過這些人,可她們卻視她為眼中釘,而在那場舞會上,劉卉芳也出現(xiàn)了,還與市長的兒子共舞。</br> 這一切,只是巧合嗎?</br> 左五見沈云傾靜默不語,也沒有出聲打擾她思考,他要做的就是查清楚是誰在背后幫助謝姨娘,至于原因,他相信大小姐一定會做出分析。</br> 沈云傾幾乎可以確定,謝姨娘背后的靠山就是齊卉芳,至于齊卉芳為何會和沈家作對,確切的說是看她處處不順眼,這其中的原因,她還要仔細想想。</br> “左五,這次辛苦你了。”沈云傾讓秋彩拿了五塊銀元,“這是你的辛苦費,還要你再去查一下齊卉芳。”</br> 左五推辭了一會兒,最后才收下:“小姐放心吧,我一定查得清清楚楚。”</br> “對了。”沈云傾又叫住他,“你先去趟喜鵲鎮(zhèn),照這個地址找到宋二少爺。”</br> 聯(lián)系不到宋成峰,沈云傾的心里一直七上八下。</br> 左五說了聲:“好。”</br> 等左五一走,秋彩就忍不住啐了一聲:“這個謝姨娘果然是抱住了大腿,怪不得可以這樣囂張,小姐,我們要怎么辦,不如去老爺面前揭發(fā)她吧。”</br> “揭發(fā)她什么?說她和國豐銀行的大小姐有聯(lián)系,這又能說明什么呢?別說沒有證據,就算有,她既沒害沈家,也沒做什么違法亂紀的事情,我們也不能拿她怎么樣。父親現(xiàn)在極寵知恩,我們這個時候去說謝姨娘的壞話,只會讓他以為是我擅妒。”</br> “那,那可怎么辦?謝姨娘一定不會就這么安分的。”</br> 沈云傾拿起之前沒看完的書翻了一頁:“靜觀其變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