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身上一沉。</br> 她緊張的看一眼門外：“外面人來人往的，你也不怕被屬下撞見。”</br> 凌慎行支撐著雙臂，目光繾綣的落在她的臉上，“我回來的時候下過命令，這個營帳周圍十米都不準人靠近，絕對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br> “仗打贏了嗎？”</br> 他的吻落下來，幾乎是在她的唇齒之間發出的聲音：“贏了……”</br> 從她穿著一身軍裝站在面前時，他就想有現在的動作了，明明是一身正氣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仿佛會誘惑人一般，因為那個人是她而已，無論穿成什么樣，都可以輕松讓他投降。</br> 他徹底的占據時，她只感覺到一個字：痛！</br> 恐怕沒人會和她一樣，同樣的疼痛會經歷兩次。</br> 他輕柔的吻著她，她聽到他在耳邊呢喃，模模糊糊的三個字帶著鼻音。</br> 那一瞬間，身體上的疼痛仿佛都消失了，沐晚瞇起眼睛，雙手情不自禁的摟住了他的脖子：“阿行，你剛才說什么？”</br> 他只是笑，輕輕咬著她的耳垂，再也不肯重復。</br> 但沐晚還是聽清楚了，心底不由泛起溫暖的潮流，讓這個向來不會表達的男人說出這三個字是有多不容易，哪怕他只說了一次就不肯再說第二次，她還是滿足的發出小聲的嘆喂。</br> 營帳的周圍安安靜靜，偶爾有整齊的跑步聲傳來，哪怕還處在戰亂當中，仍然是難得一刻的安逸。</br> 兩人相擁著蜷在被子下面，空氣里還飄動著旖旎的氣息。</br> 沐晚將臉埋在他結實的胸膛前，臉頰紅如櫻桃。</br> “一會有慶功宴，我還要過去。”凌慎行的手掌輕輕的摩挲著她，那種柔軟細膩的感覺讓他愛不釋手。</br> “你要是累了就先睡一覺。”</br> “還疼嗎？”</br> 沐晚急忙按住他的手，“那你還不快去，所有人都在等你，看你還好意思。”</br> 凌慎行笑起來，卻不著急，而是反握住她的手：“晚晚，我總有種占了便宜的感覺，你的兩個第一次都給了我。”</br> 想起剛才的事情，沐晚的臉如燒碳一般的紅：“你趕緊走吧。”</br> 凌慎行摟住她：“我不想去了，我想一直這樣抱著你，哪也不去。”</br> “別鬧，你們剛剛打了勝仗，你是主帥，怎么能不到場。”沐晚軟言細語，在他寬闊飽滿的額頭上親了親：“聽話，我等你回來。”</br> 凌慎行的眼神篤然變得深黑，意味深長的說道：“好，我很快就回來。”</br> 他以為回來做什么？他是不是曲解了她的意思？</br> 沐晚將他拉起來，他卻懶散的往她的身上倒，結果又將她壓了回去，長長的手臂越過她的腰，只是一只手的力量就讓她動彈不得。</br> 沐晚想到李和北很可能在外面等了半天而不敢催促，臉上又紅了幾分，這個男人耍起賴皮的時候可真是難纏。</br> “你給我穿衣服。”。</br> 沐晚對于纏在身上的這只八爪魚也是無可奈何，“好好好，我給你穿。”</br> 他這才滿足的從她的身上爬起來，眼睛笑得有些微彎，亮晶晶的好像孩童，打了勝仗都不曾讓他展露的笑顏，在她的面前卻如此肆無忌憚的張揚著。</br> 沐晚心頭一陣悸動，先是給自己套了件衣服，然后才拿過他的衣服給他穿起來。</br> 襯衫的扣子一顆一顆的系好，再穿上軍裝的外套，他的頭發很短，根本不用打理，但沐晚還是伸出手輕輕的擺弄了一番，直到他光鮮亮麗的穿戴整齊。</br> 剛穿好，外面果然就傳來咳嗽的聲音，雖然壓得很低，但兩個人還是聽見了。</br> 沐晚不免失笑：“李副官催你了。”</br> 吃了半飽的男人并不知道饜足，對著她的耳邊吹著氣：“等我回來。”</br> 沐晚去捏他的臉。</br> 凌慎行又道：“尤墨染那邊，你不必擔心，他知道你在這里，已經帶人回他的山頭去了。”</br> 凌慎行走后，沐晚給自己倒了杯水，窩在床上慢吞吞的喝起來。</br> 不久，外面傳來歡呼聲，一直籠罩在低氣壓下的軍營終于有了笑語喧天。</br> 聯合軍已經很久沒有打過勝仗了，今天這次勝利也是對于全軍的鼓舞。</br> 凌慎行直到很晚才回來。</br> 沐晚已經睡了，隱約覺得一雙手在身上不停的游走，她半睜開眼睛就看到他在黑夜中明亮的雙目。</br> 她還沒開口，唇已經被吻住了。</br> 她想起他們第一次的時候，他也是這樣不知疲倦的，直到把她折騰到腿腳酸軟才堪堪的罷休。</br> 他眼中的深情讓她情不自禁的迎合他，主動纏住了他的龍舌。</br> 接下來的幾天，受到了重創的東洋人暫時偃旗息鼓，但是真正的戰爭還沒開始。</br> 凌慎行早出晚歸，多數時間都在開會，不開會的時候便和她一起窩在床上，談談心，順便做做體力運動。</br> 身在戰場中央，沐晚從未覺得這時光是如此的寶貴，直到戰爭的的信號再一次被拉響，她才驚覺還身處亂世，不能像現代人那樣安逸自由，生活在和平年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而他們還經常抱怨西埋怨東，總是恨政府的懦弱，可真的打起來，要有多少家族妻離子散，要有多少父母成為孤寡，每天提心吊膽，連和心愛的人在一起都成了奢侈。</br> 沐晚討厭戰爭，可又無可奈何。</br> 她不知道外面的情況怎么樣了，但東洋人卷土重來只是早晚的事情。</br> 凌慎行開完會回到營帳，天已經黑了。</br> 他讓警衛送來了飯菜，陪她一起吃了飯。</br> “事態很嚴重嗎？”沐晚往他的碗里夾菜。</br> 凌慎行吃了幾口飯，放下筷子，目光靜靜的凝視著她：“晚晚，我已經安排好了，天亮就送你離開。”</br> “離開？去哪？”</br> “岳父和凌家人都在晉城的英租界，那里現在是安全的。”他抬起手指按住了她的唇，不讓她說話，“不要說你會留下來幫我這些話，我已經讓你陷入過一次險境，甚至要了你的性命，同樣的事情，我不會再做第二次，也不會允許它再發生，晚晚，去那里等我，我答應你一定會活著去找你，我答應過你的事情，無論如何都會做到。”</br> 沐晚望著他，眼前蒙上了一片水霧，不需要多說什么，他想做的，她都懂。</br> 她主動吻上他的唇，淚水滴落在他五官立體的臉上，他伸手握住了她的腰……</br> 凌慎行第二天醒來，沐晚正坐在床頭看著他笑。</br> “早。”</br> 凌慎行笑了，仍然有些半睡半醒的慵懶，抬起手在她的臉上摸了摸，“起的這么早。”</br> “我給你做了面條。”沐晚沖他伸出手，他便拉著她的手從床上坐了起來。</br> 他有兩年多沒吃過她做的東西了，雖然只是一碗普通的面條，連根肉絲都沒有，他卻吃得十分香甜，大口大口往嘴里送，好像幾天沒吃飯似的。</br> 沐晚拄著臉，靜靜的陪著他吃飯，直到碗里空了，她才接過碗。</br> “好吃嗎？”</br> “好吃。”記憶中的味道，一點都沒有變過。</br> 凌慎行穿好了褲子，李和北已經在外面喊報告了。</br> 沐晚轉過身，緊緊的握住了拳頭，“阿行，我可以不走嗎？”</br> 凌慎行堅定的搖頭：“你懂我的。”</br> 是啊，正因為她懂，所以才沒有哭求著要留下，聯合軍不是他的部隊，亂得很，平時更有楚南風出入左右，萬一楚南風認出她……而且一旦打起仗，他就顧不上她，有她在的話，他只會分心，最重要的是，他一直愧疚不安，不可能再將她置于險地。</br> 無論她說什么，他都不會同意她留下來。</br> 好不容易相逢，卻又是如此短暫。</br> 凌慎行親自將她送出了軍營，又看著她坐上了開往火車站的汽車。</br> 沐晚靠在后面的座椅上，甚至不敢透過車窗去看他的身影。</br> 這是打仗，不是過家家，由不得她任性。</br> 車子越開越遠，沐晚終于還是忍不住回過頭，透過窗戶，她看到那道頎長的身影被甩得越來越遠，衣襟的下擺在風中不停的舞動。</br> 沐晚捂住臉，淚水從指縫溢了出來，好不容易見到了，這么快又要分離，只是這次的分開，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但他答應過她，活著，一定會活著去找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