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頭一看到芊芊手中的拿破侖，眼睛頓時一亮，她還從來沒見過長得這么漂亮的點心，一定是很好吃了。</br> 于是她燦燦一笑，從口袋里取了一個剛做好的香囊：“既然你這么說，那這個香囊就送給你吧，不過，這個也要給我。”</br> 芊芊雖然有些舍不得，可還是把“拿破侖”給了小丫環，不過，她得了一個香囊，高興的立刻就忘了。</br> 芊芊拿起那只香囊看了看，又湊到鼻端聞了聞，香味淡淡的。</br> 她歡快的想要把香囊系在身上，可耳邊突然響起那小丫頭的話，她說這香囊要送給最喜歡的人。</br> 最喜歡的人？</br> 她的腦海里立刻就浮現出沐晚的影子，于是小嘴兒沁出一個開心的笑容，妥妥帖帖的將香囊收了起來。</br> “謝謝你……”芊芊回過頭，一個‘啊’字生生的憋了回去，剛剛明明還在樹下繡東西的小丫頭什么時候已經走了。</br> 不過小孩子自然不會考慮這么多，樂顛顛的跑開了，心里還為得到了好東西能送給喜歡的人而高興。</br> 畢竟小舅媽給她“拿破侖”吃，她也一定要回報小舅媽的。</br> 轉眼就到了法會這日，凌家上下一片熱鬧非凡，佛堂這邊的竹林里可以說是人聲鼎沸了。</br> 凌家的女眷自然是要一起去的，所以凌雪麗一早就來到了沐晚的院子里，看見凌雪蔓來得比她還早，正在和沐晚聊天。</br> 凌雪麗心下冷笑，知道這凌家的天下早晚是她們這個弟弟的，所以上趕子的來巴結奉承未來的督軍夫人，只不過，康玉堂本來就是從軍的，將來能步步高升也是預料中的事情，但景文山是從商的，再怎么升也就是接管自己的家業，以后和康玉堂是沒法比了。</br> “二妹來得可真早啊，可曾去過奶奶那里？”</br> 凌雪蔓不由臉一紅，她的確是沒去老太太那里問安，不過想著這樣的日子，老太太也是無瑕顧及她們的。</br> “奶奶請了敬安等幾位大師，我可不敢冒冒失失的去打擾。”這意思是說凌雪麗沒有眼色了。</br> 沐晚看到兩人明爭暗斗，不由暗暗嘆氣，都是凌家的姐妹，平時也是井水不犯河水，這個樣子又是何必呢？總有一些人呀，安安穩穩的日子過著總覺得沒意思，非要制造點麻煩給自己解悶，熟不知最后卻是給自己添堵了。</br> “小舅媽。”芊芊這幾日一直被凌雪麗關著，生怕她再來打擾沐晚，今天見了面，小家伙立刻就跑過來，“小舅媽，我都想你了。”</br> 這話從大人的嘴里說出來就顯得做作了，但是小孩子的話一般是不會騙人的，說想就是真的想。</br> 沐晚也是念著她，還派人給她送了一套瑪麗亞制作的童裝，在連城，這可是獨一無二的一套，穿出去都是會惹人羨慕的。</br> 小家伙今天就穿著這身童裝，看起來格外的可愛。</br> “小舅媽也想你了。”沐晚將她拉到身前，拿起桌子上一粒櫻桃塞到她的小嘴里，“這個櫻桃很甜的。”</br> “還不謝謝小舅媽。”凌雪麗急忙說道。</br> 沐晚又拿了一粒櫻桃，口氣不覺就淡了下來：“大姐何必跟我如此客氣，希堯是你的弟弟，芊芊是我的外甥女，難道我喂她一粒櫻桃都要她的感謝嗎？”</br> 她再這樣教下去，芊芊的眼里還有親情嗎？孩子本來就小，心里容易留下陰影，以后再見到她這個小舅媽怕是要客客氣氣了，那樣還有什么意思。</br> 凌雪麗沒想到沐晚這樣維護芊芊，不過轉念一想，沐晚是真的喜歡芊芊才會如此說，她凌雪蔓能借著丈夫在軍中任職的機會討好督軍，她為什么不能利用沐晚對芊芊的喜愛討好這位未來的督軍夫人呢？</br> 想到此，凌雪麗立刻笑道：“弟妹說得是，是我考慮不周了。”</br> 芊芊見母親難得如此和顏悅色，于是便大膽的依偎在沐晚的懷里：“小舅媽，我有東西要送給你。”</br> “哦，有什么好東西？”沐晚的眼中隱含期待。</br> 芊芊神神秘秘的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香囊，“就是這個，我聽別人說，這個東西能夠驅蟲凝神，現在蚊子這么多，我昨天還看到小舅媽的手臂上有一個紅包，以后把它帶在身上，那些蚊子就不敢靠近啦。”</br> 凌雪蔓一直在旁邊看著，以為芊芊能拿出什么好東西，最后看到一個香囊，她不由在心中冷哼一聲，自己這位大姐想打親情牌，把女兒都推出去拉關系，可惜啊，這女兒也是不爭氣的，送了一個破香囊。</br> “小舅媽的身邊正缺一個香囊呢！”沐晚伸手接過那香囊，然后一股若有似無的氣味兒便飄進她的鼻端，她眼底一暗，不過臉上卻是笑著，當著芊芊的面將香囊放進了貼身的口袋。</br> 而這一幕正好被剛進門的慕家母女看到，兩人相視一眼，會心而笑。</br> “原來大家都在這里啊，正好一起過去，法會馬上就開始了呢。”慕夫人笑著說道。</br> 對于這對母女，凌家人都沒有什么好印象，但面子上還是簡簡單單的應付了過去。</br> “少夫人，你這懷著孕，就不必去了吧。”慕夫人一臉關心的看過來。</br> 沐晚已經站了起來，“慕夫人說得是哪里話，老太爺是我正八經的奶公，他的忌辰我這個做孫媳婦的豈有不去之理，倒是慕夫人非親非故的，不用一定出席的。”</br> 慕夫人被諷刺的臉上一紅，她的確跟凌府沒什么親戚關系，與老太爺更是八桿子打不著，人家沐晚才是正八經的孫媳婦，她站在任何立場上也沒有權利說這樣的話。</br> “走吧。”沐晚懶得理她臉上的精彩表情。</br> 慕夫人望著她婀娜的背影，眼中露出一絲兇狠的神色，哼，你就得意吧，看你還能得意了幾時。</br> “母親，走啦。”慕凌飛是迫不及待的等待看好戲了，無視沐晚的諷刺，拽了一下慕夫人的手臂。</br> 一行人于是浩浩蕩蕩的向竹林走去。</br> 沐晚一直牽著芊芊的手，兩人不時低頭說著悄悄話，凌雪麗看著暗自高興，凌雪蔓卻是臉色僵著，時不時的冷哼一聲，靠著女兒向上巴結，她也就這點本事了。</br> “讓一下，讓一下。”人群后面有人腳步匆匆的向前趕，“麻煩讓一下。”</br> 大家自覺的向外讓開，慕凌飛反應遲了一拍就被那人撞了一下，這一撞差點將她撞倒在地，也撞出了她的大小姐脾氣。</br> “你走路不長眼睛嗎？”慕凌飛怒視著來人。</br> 撞到她的是一個小丫環，被她這樣一罵倒也不害怕，而是揚著臉說道：“我手里拿的都是老夫人急著要的東西，耽誤了吉時你能負起責任嗎？”</br> 慕凌飛何時被一個小丫環頂撞過，當即杏眼一瞪就要發作，還是慕夫人一把拉住了她，低聲道：“這么多人看著呢，何必跟個小丫頭過不去，免得別人說我們慕家的人不大度，而且她拿著的是老太太要用的東西，你趕緊放她過去吧。”</br> 說完又將聲音壓到最低：“難道你不想早點看到好戲嗎？”</br> 慕凌飛被慕夫人這樣一提醒，雖然不服氣還是向后退了一步，冷著聲音道：“走著瞧，我會找你算賬的。”</br> 小丫頭哼了一聲，端著一個被黃布蓋著的盤子快步走開了。</br> 到達佛堂需要穿過一條綠竹密布的小路，雖然艷陽高照，但這里竹子遮天，將道路也映襯出幾分陰森。</br> “少夫人，您慢點。”映春時刻緊跟在沐晚的身邊，這片竹林蚊蟲多，她不時用手驅趕蚊蟲。</br> 被沐晚牽著手的芊芊揚著一張小臉，天真的說道：“小舅媽的身上帶著我送的香囊，那些蚊蟲見了都嚇得調頭就走，不會咬到小舅媽和小弟弟的。”</br> 映春聽了這稚嫩的童聲也不由失笑：“芊芊小姐說得對，怪不得我一直抓不到蚊蟲呢。”</br> 凌雪麗也忍不住笑道：“你那個又不是神仙做的，如果真的那么好用，不如給我們人手一份。”</br> 芊芊急忙搖搖頭：“那可不行。”</br> 那個小丫頭說過，這個香囊只能送給自己最喜歡的人，所以，她只能送一個，而且她也只有一個。</br> 沐晚摸摸她的小腦袋：“芊芊最乖了。”</br> “小舅媽喜歡就好。”芊芊嘻嘻一笑，小小的手挽著沐晚的手，“小舅媽，這竹林子里潮氣好重啊，我的鼻子都不舒服了。”</br> “沒關系，馬上就到了。”沐晚讓映春拿來手帕給她擦了擦鼻子。</br> 一直跟在后面不遠處的慕凌飛和慕夫人卻是把腳步放得很慢，慕凌飛眼尖，往不遠處的竹林里看了一眼，轉頭沖著慕夫人點了點頭。</br>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br> 沐晚，你就等著大禍臨頭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