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珠的眼中閃過慌亂,叫聲也停止了。</br> 沐晚繼續(xù)說道:“你不必害怕,我知道是有人從中慫恿你,這些事都不是你心甘情愿的,只要你說出是誰在背后支持你,我一定讓少帥放你一條生路,五姨娘在這連城無親朋好友,以后還要你為她上墳燒紙,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不能丟下五姨娘的墳塚不管不問。”</br> 碧珠難得的沉默下來。</br> 沐晚與凌慎行相視一眼,覺得有戲,果然五姨太是碧珠的軟肋。</br> 就在他們等著碧珠開口的時候,墻頭上忽然躥出了一只黑貓,那貓喵的一聲凄厲的尖叫,聽起來有幾分駭人。</br> 紅袖被嚇了一跳,心肝兒都抖了抖。</br> 而被綁在地上的碧珠卻是突然蹦了起來,用兩條沒有綁住的腿瘋了一般的向黑貓所在的墻角跑去。</br> 警衛(wèi)根本沒想到一個被綁成這樣的人還有如此的力氣和速度,一時間竟然沒來得及抓住,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碧珠一頭撞在了那面墻上。</br> 這突如其來變故讓在場的人都大吃一驚,竟然也同那警衛(wèi)一樣忘記了反應(yīng)。</br> 最后還是紅袖的一聲尖叫才喚回了眾人的神智。</br> 兩個警衛(wèi)立刻沖了上去。</br> 沐晚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那個碧珠不過是看見了一只黑貓竟然就以頭撞墻,再往墻頭看去,已經(jīng)沒有了黑貓的影子,就好像它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br> 沐晚此時震驚下來,急忙對紅袖說道:“你去墻外找找,看看那只貓還在不在?”</br> 紅袖應(yīng)了一聲,急忙跑了出去。</br> “不知道人怎么樣了?”沐晚擔(dān)心的看了一眼,又轉(zhuǎn)頭看向凌慎行,“這事真是太詭異了,為什么突然來了一只黑貓?”</br> 凌慎行道:“我在這府里從來沒見過黑貓,老太太說黑貓犯邪,便不讓任何人養(yǎng)著。”</br> 這時,警衛(wèi)說道:“少帥,人可能不行了。”</br> 沐晚此時才驚覺自己還是個醫(yī)生,趕緊大步走了過去,只不過她的病只是將將好了一點,走路還有些飄浮,凌慎行急忙跟上去扶住了她。</br> 碧珠的情況很糟糕,這一撞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額頭幾乎被撞爛了,鮮血淌了一臉,現(xiàn)在氣若游絲,隨時都會喪命。</br> “快把她抬到屋子里,人還有救。”沐晚急忙說道。</br> 那兩個警衛(wèi)立刻抬著人事不醒的碧珠進(jìn)了屋子,映春在一邊說道:“抬去我的房間吧。”</br> 這樣污穢,別弄臟了小姐的臥房。</br> 沐晚道:“你的房間太遠(yuǎn),用藥不方便,去我的臥室。”</br> 將人抬進(jìn)去后,凌慎行突然抓住了她的手,關(guān)切的問:“你身子還沒好,讓別的大夫來做。”</br> 沐晚笑道:“現(xiàn)在叫大夫是遠(yuǎn)水解不了近渴,不等大夫來了,碧珠恐怕也沒命了,放心吧,我又不是溫室里的花朵,這點病不礙事的。”</br> 凌慎行知道她是個固執(zhí)的脾氣,沒有再阻止。</br> 沐晚去實驗室里取了藥品和各種器械,開始替碧珠清理傷口,又取了針頭給她扎了針。</br> 一頓忙碌下來,碧珠的呼吸總算是勻稱了,但人還是昏迷不醒,但這條命算是勉強救了回來。</br> 紅袖此時也回來了,對著沐晚搖了搖頭:“沒看到黑貓的影子。”</br> 那黑貓來去匆匆,就像是大家出現(xiàn)的幻覺一樣。</br> “小姐,碧珠怎么樣了?”</br> “已經(jīng)救過來了,但是腦部受傷嚴(yán)重,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醒過來。”</br> 映春哼了一聲:“少夫人大仁大義的救她,她還想著置小姐于死地,真是狼心狗肺的東西,她要是不醒,我就每天打她十個耳光,非要給她打醒不可。”</br> 沐晚有些無奈:“恐怕沒等把她打醒,就已經(jīng)被你打死了。”</br> “打死了才好呢,省得她再處心積慮的想要陷害少夫人。”</br> 紅袖輕輕握了握她的手,有些哭笑不得:“其實也不怪這個碧珠會如此忠心耿耿,當(dāng)年戰(zhàn)亂的時候,她和弟弟與父母失散,然后被人販子拐了準(zhǔn)備賣去當(dāng)童工,他們要逃跑的時候卻被發(fā)現(xiàn)了,她的弟弟被打折了一條腿,她也差點被污辱,幸好碰到了當(dāng)時喜歡行俠仗義的五姨太,五姨太救了他們姐弟,并且收留了他們,碧珠便一直跟在五姨太的身邊貼身照顧她,說是主仆,其實關(guān)系更像是姐妹。五姨太嫁到連城后,碧珠也跟了過來,碧珠說要一輩子照顧五姨太不肯出嫁,于是五姨太就給她的弟弟謀了一門不錯的親事,又購置了一個兩進(jìn)的小院子,碧珠有空的時候就去看望弟弟,日子過得也是平平靜靜,直到五姨太出事,這種平靜的生活才被徹底打亂。”m.</br> “原來是這樣。”映春聽了也不免唏噓:“這么說來,這個碧珠倒是真的挺忠心的。”</br> 紅袖不免取笑她:“你不要氣別人,如果少夫人被人欺負(fù)了,你不也會像碧珠一樣不計后果的往上沖嗎?”</br> 映春挺了下胸脯:“那是當(dāng)然了。”</br> 說到底,不過就是各為其主罷了。</br> 碧珠暫時沒有性命之憂,所以被轉(zhuǎn)移到了偏房里,映春不肯要,只有紅袖收留了她,說是以后也方便照顧著。</br> 紅袖對于碧珠雖然也有怨恨,但是想到她的忠心不免生出幾分同情,如果換做自己,恐怕也會像她這般舍身忘死吧。</br> 沐晚勞累了這一番也是乏了。</br> 雪秋緊張兮兮的跑進(jìn)來時,正好看到自家大哥在一口一口的給她喂藥,那神精簡直專注的不得了,耐心的不得了。</br> 哪怕雪秋早就知道大哥寵妻如命,可是親眼所見還是被狠狠的“秀”了一把。</br> 在她的印象中,大哥從小到大都是一張冷漠的臉孔,只有對著她和奶奶的時候才會偶爾露出微笑,周圍的人都很害怕他,她和他雖然親密,但有時候也會礙于他的威嚴(yán)而小心翼翼,此時見到他如此和顏悅色的照顧一個女子,心中真是又驚奇又感慨。</br> “大哥,嫂嫂。”雪秋像只小鳥一般的飛了進(jìn)來,“嫂嫂,我聽說你病了,臉都沒洗就跑過來了。”</br> 沐晚此時已經(jīng)喝完了藥,聞言不免笑道:“這個時候還沒去學(xué)校,是不是又請假了?”</br> “嫂嫂真是火眼金睛,嫂嫂生病,我要貼身照顧,所以就請假了。”雪秋一臉喜滋滋的。</br> 凌慎行沉下臉:“府里這么多下人,什么時候輪到你來照顧了,趕緊收拾收拾上學(xué)去。”</br> 雪秋咬咬牙,自家大哥明明就是嫌棄她做電燈泡,所以才要趕她去學(xué)校,每天上學(xué)念書都快悶死了,她才不要去呢。</br> 雪秋上前抱著沐晚,可憐巴巴的央求:“那些人怎么能跟我比,我最會照顧人了,你說是不是,嫂嫂?”</br> 沐晚笑道:“好好好,你想留下來就留下來。”</br> “嫂嫂萬歲。”雪秋不著痕跡的向凌慎行揚了一下腦袋,暗暗的挑釁。</br> 凌慎行視而不見。</br> 過了早飯時間,老太太竟然也過來了,身后還跟著沐錦柔和三姨太。</br> 沒想到老太太會親自來看望自己,沐晚立刻起身就要下床,老太太擺擺手道:“你正生著病,還是身子要緊,就別講究那些虛禮了。”</br> 沐晚乖順的嗯了一聲:“讓奶奶操心了。”</br> “妹妹,你怎么會突然生病呢?”沐錦柔一臉關(guān)切的問道:“平時你的身子可都是好的很呢。”</br> 沐晚心下冷笑,沐錦柔是巴不得她病死才好呢,表面還要假惺惺的裝作關(guān)心,當(dāng)然,比起演戲,她自認(rèn)自己也有此方面的天賦,要哭就哭,要笑就笑,不用導(dǎo)演,自己就能臨時編劇本。</br> 生活在這種深宅大院,沒有這點本事怕是早被吃得骨頭都不剩了。</br> 沐晚笑道:“姐姐不必?fù)?dān)心,就是胃腸有些不舒服,吃了大夫開的藥已經(jīng)好多了。”</br> 沐錦柔看向坐在一邊的凌慎行,他的眼底有層黑青色,顯然是一夜未睡,沐晚生病,本來有丫環(huán)可以日夜伺候,他卻不放心,一切都要親歷親為,雖然知道他對沐晚寵愛至極,可是真的親眼所見,胸膛中的醋意和嫉恨簡直如同巖漿般爆發(fā)。</br> 她努力隱忍,這才扯出一個大方的笑來:“妹妹可以安心養(yǎng)好身子,再過兩天就是四姨娘的生日了,若是這個樣子可要湊不上熱鬧了。”</br> “姐姐放心,妹妹一定好好養(yǎng)病。”</br> 沐錦柔礙于老太太和凌慎行都在,也不敢在口舌上與沐晚明爭暗斗,說了幾句言不由衷的話便乖乖閉了嘴。</br> 老太太見她們不說話了,才轉(zhuǎn)頭看向凌慎行:“希堯,你父親今天下午就要到連城了,你已經(jīng)派人去接了嗎?”</br> 凌慎行恭敬的回答道:“我已經(jīng)派了一個警衛(wèi)班去迎接,奶奶大可放心。”</br> 細(xì)算起來,老太太也有一年多沒有見到兒子了,思念之情自然溢于言表。</br> “你這幾天也別總是忙于軍備,你父親非常重視四姨太的生日,這么大的排場只靠錦柔一個女人支撐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的,你就犧牲點時間多幫幫手。”</br> 凌慎行點頭:“我一會就讓人去準(zhǔn)備安排。”</br> 老太太嗯了一聲:“聽說你抓了五姨太身邊的一個丫環(huán),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