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在沐府的這幾天，二姨太抱著文宣來得十分勤快，文宣也十分喜歡這個姐姐，見了別人總是哭，看到她就咧嘴笑。</br> 沐晚就算再不喜歡二姨太，對這個弟弟也恨不起來，倒是寶貝一樣的每天逗著玩，一時看不見就覺得想得慌。</br> “文宣現在這么討父親喜愛，姨娘可要讓人好生照顧著，他身邊也要放些妥實老成的人。”沐晚握著文宣的小胖手，笑瞇瞇的逗他。</br> 她話里有話，二姨太是聰明人，立刻就聽了出來。</br> 這話當初沐晚也點撥過沐老爺，沐老爺倒是聽了她的話，回到河圃后就在懷孕的二姨太身邊安排了他的人，大到衣食住行小到一日三餐無不是親自讓人照料，如果沒有沐老爺的這般關注，文宣能不能順利生下來都是未知數。</br> 在這內宅大院里，有子萬事足，所以，爭斗的焦點也都在這個“子”上。</br> 沐晚想要看到二姨太和三姨太爭斗，但她卻不想文宣受到牽連，經過她這番囑咐，二姨太也會更加小心謹慎吧。</br> 沐晚這幾日和二姨太走得近，自然讓三姨太又急又氣，再加上沐老爺對二姨太的態度越發的溫柔體貼，她這受寵多年的位置顯然有些動搖了。</br> 但她氣過之后又冷靜了下來，沐晚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在府中常住，用不了幾天就該回連城了，等她一走，她再和二姨太慢慢算帳。</br> 沐晚果然沒住上幾天就接到了某人的電話，雖然沒有直說讓她回家，但是言辭間流露出的期待卻讓她覺得暖心。</br> 陌上花開，當緩緩歸矣。</br> 沐晚很快就收拾了東西回連城了，走的時候，自然是全府相送，沐晚又逗了逗文宣才不舍的離開，雖然還想多陪一陪沐老爺，但是想到孤室清冷的某人，她還是欣然坐上了汽車。</br> 歸心似箭。</br> 沐晚回凌府前并沒有告訴任何人，一心想著給某人一個驚喜。</br> 結果這個驚喜很快變成了驚嚇，她竟然在凌府里見到了一個最不想見到的“熟人”。</br> 老太太中午設了宴特地把她請了過去，凌慎行不在家，在座的只有女眷，其中有兩位客人，都是沐晚熟悉的。</br> “姐姐，你可算回來了。”慕凌飛看到她，十分熟絡的挽著她的手臂，“前幾日希堯哥哥一個人回來，我還以為你出了什么事呢，還好，還好，你安然無恙，不過可把我給嚇死了。”</br> 她是巴不得她有什么事吧。</br> “是呀，是呀，回來就好。”慕夫人也皮笑肉不笑的，“少帥一個人回來，臉色也不好，把我們嚇了一跳呢。”</br> 她們以為她和凌慎行鬧了矛盾？真是可笑。</br> 沐晚什么也沒說，不著痕跡的將手臂抽了出來，向老太太問了好，又解釋道：“正好路過河圃，就任性的多住了幾天，所以回來晚了。”</br> “坐吧。”老太太難得和顏悅色，招呼著她坐下來，“從家門口路過豈有過門不入的道理，回家看看也好。”</br> 慕氏母女聽了，表情卻有幾絲怪異，這少帥也真是夠縱容她的了。</br> 老太太的身邊坐著四姨太和雪秋，旁邊是三姨太。</br> 雪秋沖她眨了眨眼，自是有一肚子話要說，但現在不是時候。</br> 老太太道：“這位是慕夫人和慕小姐，都是督軍的客人。”</br> “老夫人說這話就見外了。”慕夫人笑著說道：“飛飛是督軍的干女兒，論輩分要叫老夫人一聲干奶奶，我們當凌家人是家人，老夫人也不要把我們當客人。”</br> 說完，慕凌飛就甜甜的叫了一聲：“奶奶。”</br> 老太太先是一愣，緊接著就說道：“好好好，我又多了一個孫女。”</br> “奶奶，我和母親要在這里多住些日子，你不要嫌我們煩才好呢。”</br> “不會，不會。”老太太熱情的向她們母女介紹：“這是雪秋，是我的小孫女，她上面還有兩個姐姐，都已經出嫁了；這是錦柔，我的二孫媳婦，現在幫我管理內院的事情；這是三姨太和四姨太，那邊站著的是劉管家，以后有什么事情只管向劉管家開口；至于沐晚，你們原來就是認識的，我也不必再介紹了。”</br> “我跟沐晚姐姐最親了。”慕凌飛親熱的看向沐晚，“以后還要更加親近一些才行，希堯哥哥可不希望我們整天吵架。”</br> 眾人：“……”</br> 大家臉色各異，一頓飯吃得“坑坑洼洼”，還好老太太及時轉移了話題，倒讓慕家母女插不上嘴了。</br> 桂花苑里，沐晚斜臥在小榻上看書，紅袖和映春在一邊嘀嘀咕咕。</br> 映春：“這對母女是從哪里冒出來的，看著真是讓人討厭。”</br> 紅袖道：“慕家是大糧商，督軍為了穩固遼城的局勢有意拉攏，恐怕早就在老太太那里打好了招呼，要讓老太太好好照應呢。”</br> 映春啐了一口：“我看那個大小姐就是沖著少帥來的，你瞧一口一個‘希堯’叫得那個親熱，我聽了頭皮都發麻。”</br> 說完看向若無其事的沐晚，急得跺了跺腳：“少夫人，您怎么也不急？”</br> 沐晚放下書，無奈的笑笑：“我有什么可急的，要急也是她急，她巴巴的跑過來，恐怕連少帥的面都見不到。”</br> “急死她才好呢。”映春恨恨的哼了一聲。</br> 這時，外面有人說了聲“二夫人來了”。</br> 主仆幾人對視一眼，笑而不語，慕凌飛還沒急，倒有人比她先急上了。</br> 沐錦柔帶了兩個貼身的丫環，丫環沒有進來，老實的立在門口，紅袖和映春問了好也都退了出去。</br> 連城的冬天也不會太寒冷，屋子里生著一個小碳爐，燒得正旺。</br> “妹妹可算是回來了，聽說你去了北地，我這整日的提心吊膽，就怕你有什么意外，不知如何跟父親交待了。”沐錦柔坐過來，眼中含淚，“以后可不能再做這么冒險的事了。”</br> 沐錦柔后來才知道沐晚去了北地，怪不得那日老太太會問她愿不愿去北地陪著少帥。</br> 她當時的回答讓老太太很不滿意，著實冷落了她一段日子，現在想想還有些咬牙切齒的，這個沐晚簡直就是不要命了，死在那里才好呢。</br> 沐晚給沐錦柔沏了茶，笑著道：“讓姐姐擔心了。”</br> “家里還好嗎？”</br> “挺好的，三姨娘還問起姐姐呢，我說姐姐每天料理內院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怕是沒時間回去看她。”</br> 沐錦柔嘴角一僵，她倒是想回去看看三姨娘，只是回娘家哪有那么容易，想到凌慎行為了讓沐晚回家，竟然將行軍耽擱了半日，心中又氣得不行，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br> 沐錦柔收斂了那些嫉妒的情緒，把話題轉到了慕凌飛身上：“那個慕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聽她的口氣，好像和少帥很熟絡似的。”</br> 一提到慕凌飛，沐晚忍不住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姐姐還不知道吧，這位慕小姐名義上是督軍干女兒，其實是想嫁過來給少帥做姨太太的。”m.</br> “什么？”沐錦柔心中的猜測得到了證實，臉色刷的白了，一個沐晚已經夠難對付了，現在突然又冒出一個慕凌飛，而且慕凌飛是正經的嫡出大小姐，身份上又壓她一頭，將來就算把沐晚整垮，還有個慕凌飛，正室的位置怎么也輪不到她啊。</br> 沐錦柔心中所想，沐晚已經猜了七七八八，卻是不動聲色的繼續裝委屈：“姐姐，我們平時是有些誤會，但好歹是親姐妹，我們姐妹齊心，怎么能讓這個慕凌飛騎到頭上來？”</br> “妹妹說得是。”沐錦柔頓時有了同仇敵愾的感覺，不由緊緊握住了沐晚的手：“這個時候，我們姐妹之間就不要再有什么嫌隙了，早點把這個慕凌飛趕出去才是大事，如果真讓少帥娶了她，哪還有我們姐妹什么事？”</br> 沐晚用力點點頭：“姐姐說要怎么辦，妹妹一定聽姐姐的。”</br> “這件事急不來，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我們先和她處好關系，再趁機尋找懲治她的機會。”</br> “姐姐說得極是。”沐晚激動的吸了吸鼻子，“姐姐如此聰慧，那個慕凌飛必然不是姐姐的對手。”</br> 沐錦柔皮笑肉不笑的：“妹妹也不是省油的燈啊。”</br> 她早在心里打好了主意，先聯手對付慕凌飛，之后再慢慢與沐晚周旋，反正這凌家的女主人只能是她的，誰也別想搶走。</br> 沐晚突然回來是想給凌慎行一個驚喜，誰知他一直在外忙碌，根本就沒露過面。</br> 連城的政務荒廢了這么久，他忙到夜不歸宿也是常有的事情。</br> 沐晚吃過了晚飯又看了會書，這才熄燈睡下了。</br> 半夜，屋外的碳爐滅了，沐晚覺得有些冷，下意識的攏了攏身上的被子，結果就摸到一只手。</br> 她下意識的想要叫喊，嘴巴卻被溫熱的唇舌堵住。</br> 她睜開眼睛，借著窗外星星點點的光亮才看清面前的人，仍然是那副精致好看的眉眼，身上的軍裝還沒脫，確切的說，是一邊吻著她一邊正急躁的往下脫，脫了衣服，緊接著又踢掉了靴子，厚著臉皮鉆進了她的被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