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腳步聲特別急促,一聽就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情,她回過頭,看到一個尼姑打扮的女子。</br> 大青峰對面還有座小青峰,上面綠蔭掩映下有一座尼姑庵,沐晚一向好奇,來時就已經發現了,而眼前這個尼姑大概就是從那個庵里來的吧。</br> 沐晚下午還要跟著敬安大師聽經,自然沒心思來管這個小尼姑想做什么。</br> 她正欲離開,就見那小尼姑攔住了一個和尚,急聲道:“圓治大師在嗎?靜修師叔突然發疾病,現在情況很不好,想煩請圓治大師去看一看?!?lt;/br> 和尚搖頭道:“圓治大師不在山上,一周前就去云游講經了?!?lt;/br> “這可怎么辦?我看靜修師叔疼得厲害,如果不及時醫治,恐怕會……”小尼姑急得就差跺腳了。</br> 離連山最近的城鎮坐馬車也要走上三四個小時,如果真是突來疾病,這一去一回的,什么病都得耽擱了。</br> 沐晚的職業病又在隱隱作祟。</br> 小尼姑急得快哭了:“這寺里還有別的能看病的師父嗎?”</br> 和尚道:“要說醫術,圓治大師最為擅長了,其他人都是略知一二,恐怕不能給人看病?!?lt;/br> “這可怎么辦?”</br> “不如這樣,我先去跟方丈說一聲,看看他有沒有辦法?!?lt;/br> “那就麻煩師父了?!?lt;/br> 沐晚聽了,不免嘴角抽搐,方丈也不會看病,找他能有什么用。</br> “等等?!焙蜕袆傄?,忽聽身后聲音清脆。</br> 沐晚今天和凌慎行一同前來,雖然盡量低調,卻避免不了鬧出了許多動靜,小和尚也是認識她的,能有少帥親自陪著前來,這位少夫人在凌家的地位應該很不一般。</br> 小和尚的態度也十分恭敬,雙手合十道:“施主有什么吩咐?”</br> 沐晚看向那個小尼姑,“你剛才說生病的靜修師叔,她有什么癥狀表現?”</br> 小尼姑愣了下,不明白這個貎美的女子為什么會關心靜修師叔,可見小和尚對她的態度很不一般,料想也是上山拜佛的富貴人家,于是答道:“靜修師叔捂著胸口,臉色蒼白,喘息困難,不停的冒冷汗?!?lt;/br> 沐晚點點頭,這是卒心痛的癥狀,患者以前應該有這種病史,然后受到某種刺激就會引發病情。</br> “麻煩師父帶我去見一下靜修師太?!?lt;/br> 小尼姑:“……”</br> 看出她的疑惑,沐晚解釋道:“我略通醫術,也許可以幫上忙。”</br> 小尼姑顯然不太相信她,這女子長得如此美艷,皮膚又白又嫩,十根指頭纖細的好像一折就會斷,這樣的人也會看病?</br> 沐晚也不點破小尼姑的心思,只是客氣的同那和尚說道:“麻煩師父跟敬安大師說一聲,下午恐怕不能聽他講經了。”</br> 和尚心領神會:“施主也是一片古道熱腸,我這就去告訴敬安師叔?!?lt;/br> 沐晚又讓映春拿來了她隨身攜帶的小藥箱,對那小尼姑笑了笑:“請師父帶路吧?!?lt;/br> 小尼姑雖然不信任沐晚,可這個時候求助無人,也只能勉強試一試了。</br> “師父,你們這里山高路遠,庵里就沒有大夫嗎?”沐晚跟在女尼的身邊,好奇的問。</br> 女尼回道:“慧聰師叔以前精通醫術,只不過在半年前圓寂了,她倒是收了一個徒弟,但那徒弟沒有慧根,醫術比起慧聰師叔不知道要差出多大一截。這次正是因為她看不出靜修師父是什么病癥,貧尼才求到同濟寺的。”</br> 她正說著話,眼前出現了兩座巨石夾著的路口,穿過去后,一座吊橋赫然印入眼底,這橋不長,只有十幾米,一端連著大青峰,一端連著小青峰。</br> 沐晚只知道這兩座山峰離得很近,沒想到在山峰的側面,竟然只靠一座吊橋就能互通,這倒是省了下山又上山的麻煩,不然走到天黑恐怕才能到達翠云庵。</br> 沐晚踩上那座小橋,橋面是用木頭做的,兩旁固定著鐵鏈,一腳踩上去并沒有任何的搖晃感,十分結實牢固。</br> 別看這橋只有十幾米,可在兩座山峰間修橋,以現在的建筑水平也是十分難得的。</br> “這橋是誰修的?”沐晚摸了摸一旁的鐵索。</br> 小尼姑答道:“是凌施主命人修建的,在沒有這座橋之前,我們來同濟寺只能爬山?!?lt;/br> 凌施主?莫非是凌慎行?</br> 沐晚只是驚訝了一下便沒有再問,老太太除了來同濟寺,或許也常去翠云庵吧,為了方便她來去,修了這座橋也是合情合理。</br> 穿過小橋就能看到翠云庵了,掩映在一片翠色當中,古香古色,十分清遠幽靜。</br> 小尼姑一直將沐晚帶到了后面靜修居住的院子,這里種了許多翠竹和桂花,相比起其它院落,更顯得干凈別致。</br> 沐晚心想,這靜修師太估計輩份極高,所以才有這樣的待遇。</br> “人請來了嗎?”陪在靜修身邊的一個女尼抬頭問道。</br> 小女尼有些訕訕的,只是看了沐晚一眼,便把圓治大師云游的事情說了一遍。</br>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看看再想些別的法子吧?!蹦桥岱ㄌ栃?,正是已逝的慧聰師太的徒弟,略懂醫術。</br> 顯然,她完全沒把沐晚當成大夫,因為她長得太過美艷了,這樣一個女子完全跟醫者兩字劃不上等號。</br> 玄妙正要起身,沐晚已經兩步跨到了靜修的床前,在她的錯愕中拿過了靜修的手腕,她仔細探了她的脈博,又在她的身上檢查了一翻。</br> 此時靜修突然又開始痛苦的呻吟,右手捂著胸口,面色蒼白。</br> 沐晚從小藥箱里拿出一個小瓷瓶,從里面倒了幾粒黑乎乎的藥丸,那玄妙還來得及反應,她已經快速撬開靜修的嘴巴將藥丸塞了進去。</br> “你……”玄妙和那小尼姑俱是目瞪口呆,這女子二話不說給靜修喂了什么藥?</br> 靜修雖然輩分高,可誰都知道她的身世來歷,就連主持也對她另眼相待。</br> 她這些年一直在翠云庵潛心修佛,不問世事,看似了斷紅塵。</br> 庵里的人對她格外厚待,衣食住行無不是小心翼翼,所以,靜修生病,這些人才會如此緊張。</br> 此時,外面傳來飛快的腳步聲,竟是主持親自過來了。</br> “主持?!毙罴泵ι锨?,慌慌張張的說道:“這位施主不知道給靜修師叔吃了什么東西,我一個不小心,攔都沒攔住?!?lt;/br> 說完,不免把指責的目光投向沐晚。</br> 一旁的映春聽了立刻不樂意了,剛要開口,主持就合掌道:“敢問這位施主尊姓大名?”</br> 沐晚絲毫不介意玄妙告狀,看這主持眉眼慈祥,想必是個明事理的。</br> “在下沐晚,是凌少帥的妻子,這次前來同濟寺請佛,剛才匆忙間給靜修師太喂了藥,怕是把這位師父嚇壞了,在這里說聲對不起了?!彼t遜有禮,讓人生不出反感。</br> 主持心里一驚,這位竟然就是凌少帥的妻子,督軍府的少夫人。</br> 雖然她一直生活在翠云庵,可因為靜修的原因,她也經常讓人打探凌府的消息,然后裝做無意閑談時透露給靜修,她看得出來,靜修雖然一心向佛,可對兩個孩子始終牽掛,每每聽到關于凌府的事情都是十分專注。</br> 如果傳言不假,這位少夫人刁鉆跋扈,性情暴躁,可謂是心狠手辣之輩。</br> 沐晚見主持一直盯著自己,心下也多少猜到了什么,不過,她早就習慣了旁人這樣審視的目光,從前的那個自己,著實讓人歡喜不起來。</br> “主持?!币贿叺男∧峁锰嵝蚜艘宦?,主持這才覺察到自己的失態,急忙干咳了一聲掩飾過去,轉臉又是輕笑了一下:“原來是沐施主?!?lt;/br> 不管這位少夫人的性情如何,到底是凌家的人,她不好表現的太過于厭惡。</br> “請問沐施主剛才給靜修吃了什么藥?”那樣子又是焦急了起來。</br> “可以暫時緩解靜修師太的胸痛。”</br> 除了映春,其他人都擺出一副不相信的姿態,只是不好意思說出來,靜修這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每次發病都要痛得死去活來,就連圓治大師也是束手無策,她一個年紀輕輕的閨閣婦人,說這樣的話難免過于虛假了。</br> 眾人雖然都懷著這樣的心思,可都維持著面子上的鎮定,直到那小尼姑歡喜的說道:“你們快看靜修師叔。”</br> 靜修已經緩緩平靜了下來,一直抓著胸口的手也漸漸松開了,只是一張臉還是被浸在冷汗當中,小尼姑急忙給她擦汗。</br> 白色的毛巾將靜修的臉一寸寸的擦凈,沐晚這才仔細的打量起來,她看上去已有四十多歲,但是皮膚白皙,眼角不見皺紋,閉目抿唇的樣子都能看出是個極美的人。</br> 一個尼姑生得如此美貎不免讓人生出疑惑,而且沐晚看著她,總覺得十分熟悉。</br> “太好了,靜修師叔終于好了?!毙∧峁脷g天喜地,一旁的玄妙也扯著嘴角笑了笑,不過眼底卻沒什么笑意,這位凌家的少夫人一出手就止住了靜修師叔的疼痛,倒顯得她十分無能了。</br> PS:男二,本文的男二即將登場!撒花,撒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