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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追究

    蘭心苑外,劉管家和幾個家丁攔著凌慎行,里面火燒得這么旺,他還硬要往里闖,簡直是不要命了。</br>  “松開。”凌慎行語氣低沉,陰著一張俊臉,低頭睨了眼劉管家抓著袖口的手。</br>  劉管家猛地一驚,趕緊把手松開了。</br>  凌慎行讓人找來不易燃燒的被子浸入水中,又讓劉管在外面把門打開,火燒得旺,門鎖都是滾燙的。</br>  李和北見他要沖進去,急忙也要了一床水被,大喊了一聲:“少帥,等等我。”</br>  屋子里的煙實在太大,嗆的幾乎睜不開眼睛,更無法辯清方向。</br>  凌慎行在外面觀察過,起火點在正廳,大門鎖著,她只能會往最里面的廂房跑,所以,他毫不猶豫的向廂房的方向跑去。</br>  李和北緊緊跟著他,看到他進了廂房,他也跟著跨了進去。</br>  劉管家在外面對著一眾人大呼小叫:“都愣著做什么,趕緊救火啊,救火啊,少帥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們這些人都完蛋了。”</br>  督軍就這一個兒子,要是有個什么閃失,那他的腦袋真要挨槍子了。</br>  沐晚已經陷入到了無邊的虛無當中,一覺醒來不知道是在哪世了。</br>  恍惚間,她覺得腰間一緊,似乎有一雙溫熱的手掌將她抱了起來。</br>  她像是做夢一樣不太真實,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那雙手,指節修長,定是十分好看。</br>  她想著,凌慎行就是長了這樣一雙手。</br>  她用力想要睜開眼睛,可眼皮子卻如萬金般沉重,怎么睜也睜不開,最后她急了,用手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br>  這一下掐得格外狠,她當即就把眼睛睜開了。</br>  眼前全是煙,幾乎什么都看不清,她以為自己真是做了夢,醒來后還在這火海當中,直到感覺被人抱著往前走動,她才終于看清了面前這張臉。</br>  他的身上披著水被,嘴角繃成了直線,一雙眼睛仿佛被這煙霧纏繞著,辯不清深淺。</br>  沐晚覺得,這一定是做夢了,虧她還以為自己醒過來了,如果不是做夢,怎么會夢見凌慎行救了她呢。</br>  他怎么可能救她?是她“害了”她青梅竹馬的四姨娘啊。</br>  她又重新閉上眼睛,罷了,罷了。</br>  “沐晚。”他鮮少叫她的名字,這次卻是叫得極急切,一聲一聲直透進她的骨頭里。</br>  她將醒未醒的,只覺得有一個懷抱特別的溫暖而安全,于是就伸手給抱緊了。</br>  沐晚這一覺睡得很沉,直到聽見耳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好像有很多人在說話。</br>  她想起在醫院的時候,有患者的家屬因為一些鎖事吵得不可開交,完全不顧及那里是公共場所,小護士壓不住的時候,她穿著白大褂一出現,只要說一句“別吵了,這里是醫院”,那幫人不知怎地就老老實實。</br>  她是主治醫師,不知道治愈過多少病患,雖然還年輕,但慕名而來的人已是不少。</br>  她這樣想著,突然就說了句“別吵了,這里是醫院”。</br>  然后,四周就真的安靜了。</br>  她覺得這份安靜有些詭異,這才睜開眼睛。</br>  她躺在自己的臥房里,床邊站了一些人,有幾個身上有著中藥味兒的大概是大夫,還有雪秋,彩雨,三姨太,沐錦柔竟然也在列。</br>  “妹妹,你可終于醒了,這是要嚇死姐姐啊。”沐錦柔握著她的手,眼淚就掉了下來。</br>  沐晚看了她一眼,沐錦柔眼圈紅紅的,似乎十分的緊張和悲傷,她卻想到被關進蘭心苑前,沐錦柔那個讓人意味深長的眼神,要說這件事跟她毫無關系,她必然是不信的。</br>  她輕笑了一下,不著痕跡的把手縮回到了被子里。</br>  沐錦柔也是臉色一哂,不過旋即又笑道:“大夫說你沒什么大礙,只要好好養著就行了。”</br>  沐晚環視了一眼屋子,突然開口問道:“映春……”</br>  她這一張嘴,頓時被自己嚇到了,嗓音嘶啞,明明用了十足的力氣,可聲音卻小得幾乎聽不見,一定是被煙灼傷了喉嚨。</br>  當時火勢兇猛,能夠死里逃生,怎么可能不受點傷。</br>  雪秋似乎明白了她要問什么,急忙安撫道:“映春沒事,醒的比你早,大概是受了驚嚇,還在房間里呢。”</br>  沐晚點點頭,松了口氣,這本是她的無妄之災,卻連累了不相干的人。</br>  “這次多虧了大哥,當時火著的那么大,誰勸他他都不聽,披著一床水被就沖進去了,要是他再晚一步……”</br>  這事雪秋是聽身邊的丫頭說的,她那時候還在往凌慎行的辦公樓趕,去到后才知道他已經回督軍府了。</br>  也不知道是誰給他通的消息,不過想一想也不奇怪,自己的大哥神通廣大,這樣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瞞得過他呢?</br>  沐晚卻是吃了一驚,果然是凌慎行救了她嗎?她當時十分恍惚,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只記得有一個人抱著她沖出了火海,那樣熊熊燃燒的烈火,他不可能毫發無損的。</br>  她焦急的看向凌雪秋,這嗓子火辣辣的疼著,一緊張連話都說不出來了。</br>  凌雪秋笑道:“嫂嫂不必擔心,大哥傷的不重,大夫正在給他醫治。”</br>  聽說他傷得不重,沐晚才松了口氣,想到剛才沐錦柔同她說話,卻是沒有提起這一出,恐怕在她心里正惱恨著,凌慎行是什么樣的人物,竟然不顧危險的沖到火海里去救人,他對沐晚的重視程度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料。</br>  雪秋見沐晚露出疲色,于是吩咐大夫開了藥方,便將大家都支走了。</br>  沐晚躺在床上,嗓子還是疼,身上也沒什么力氣,劫后余生讓她的頭腦分外清醒。</br>  她想起在火海中抱著她的那雙有力的雙手,想到他藏在水被下面深邃而略帶慌亂的目光……</br>  凌慎行的手臂受了傷,已經被大夫包扎好了。</br>  他坐在正廳的椅子上,臉色深沉如冰,就連李和北都是屏氣凝聲的。</br>  不一會兒,有警衛進來說老太太來了。</br>  凌慎行正在擺弄著一塊燙金的懷表,一會打開一會合上,直到老太太和劉管家一起進來了,他才把表收了起來。</br>  “傷的嚴不嚴重?”老太太見他的左臂包著,立刻焦急的上來詢問。</br>  凌慎行抬起目光看向她,那眼底仿佛是蘸了墨汁一般,黑沉不見底。</br>  老太太心下一沉。</br>  劉管家已經拿了椅子過來請她坐下,她又對李和北道:“你在希堯身邊也有年頭了,怎么不攔著他?”</br>  李和北心里直叫苦,他當然想攔著凌慎行了,可凌慎行是他能攔的人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跟他一起沖進去。</br>  想想當時的事情,他現在還是心有余悸,那房子燒得不成樣子,要是掉個滾燙的大梁下來,或者有什么家俱傾倒,少帥就不是燒傷手臂這么簡單了。</br>  李和北不應聲,老太太不滿的嘆了口氣:“大夫看了怎么說,嚴不嚴重?”</br>  一直沒說話的凌慎行此時才開口道:“奶奶,這可是你的主意?”</br>  “什么?”老太太明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還是裝出一副茫然的神色。</br>  凌慎行冷笑了一聲:“縱然沐晚千錯萬錯,但她畢竟是我的妻子,又是沐家的嫡女,奶奶覺得不問我一聲就私自處置可是合情合理?”</br>  老太太當然知道理虧,這件事不管怎么說都應該等凌慎行回來再定奪。</br>  凌慎行道:“你也不用替督軍打掩護,我知道主意是他出的。”</br>  老太太是什么性格他還是清楚的,縱然再氣沐晚也不會真的想要了她的命,大概是督軍吩咐了什么,老太太一時被氣憤沖昏了頭腦,事后,她恐怕也是后悔了。</br>  老太太知道什么都瞞不過自己這個孫子,不由嘆息一聲:“你也不要怪你父親,四姨太是他的心尖肉,肚子里又懷著他的骨肉,上次五姨太的事情他已經記恨上了,這次也是忍無可忍。”</br>  “他可不要忘了,當初是誰硬要把沐晚娶過來的,現在倒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br>  他對婚娶這種事向來不在乎,兒女情長于他來說不過可有可無,所以,他娶什么人,又要聚幾個人,他都不愿意多問,當初娶了沐晚和沐錦柔也是老太太和督軍一手安排的,他不過就是走個過場罷了。</br>  結果這兩個人娶回來,沐晚自然是不必說了,連他的別苑都沒有踏進去的份兒,沐錦柔雖然還經常去伺候,卻從未和他有過肌膚之親,哪怕是手都沒有碰過。</br>  老太太聽了,臉色不太好。</br>  凌慎行道:“這件事我自然會跟他說,不過奶奶也要給我一個解釋。”</br>  老太太知道他是想討個說法,于是改用商量的語氣:“沐晚既然已經沒事了,我看這件事就當做沒發生吧,不過她害死四姨太肚子里的孩子,你可得查個清楚。”</br>  “她害死四姨太的孩子罪不可赦,那么奶奶把人關在蘭心苑里放火就可以當做什么都沒發生?我不知道在我們凌家還有這樣的道理,您一直崇尚的家規呢,您一直維護的聲譽呢?”</br>  凌慎行這些話說完,不但是老太太,劉管家和李和北也嚇了一跳。</br>  少帥何時用這種口氣跟老太太說過話,他一向對老太太都是恭敬順從的,就算是婚姻大事都是老太太說了算。</br>  老太太讓他逼問的一時說不出話來,心頭仿佛被冷風吹過,瞬間冰涼。</br>  她這個孫子,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忤逆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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