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中秋節,凌家這種舊式人家都是要祭月吃團圓席,這個時候,宴席應該剛剛開始,他怎么不留在那里吃飯,卻跑到她這偏僻的桂花苑了。</br> “這話我應該問你,怎么沒去吃飯?”凌慎行邁著長腿走過來,就著她對面的小石凳,撩了一下長衫的下擺坐了下來。</br> “肚子不舒服,一個勁兒的上茅房,去了怕影響不好。”</br> 凌慎行不覺失笑,不想去就不想去,還編出這樣一個理由來,看她吃葡萄一個接著一個,恨不得塞滿嘴,那樣子哪像壞肚子的人。</br> 他又瞧見桌子上的月餅,與普通的月餅不同,這月餅十分小巧,皮是白色的,凌家的月餅上面都印著田記鋪子的標志,而這些月餅上面只有牡丹的花紋。</br> “又下廚了?”他常吃她做的點心,什么葡萄派,核桃酥,還有各種小酥條,不用猜就知道又是她的手藝。</br> 沐晚忙拿了一塊切好的月餅遞過去:“要嘗嘗嗎?”</br> 凌慎行接過來看了看,白色的餅皮里露出白色的內餡兒夾著金橙橙的蛋黃,聞著有股香咸味兒。</br> 他還是第一次見有人把鴨蛋黃放進月餅的餡料里,這一甜一咸,吃起來不知道是什么滋味。</br> 他咬了一口,眉間不覺舒展,外皮涼爽,入口即化,里面的蓮蓉甜中夾著蛋黃的香,還有一點點咸味兒,這幾種口味綜合在一起,不但不會覺得怪異,反倒別具一格。</br> “好吃嗎?”沐晚一臉期待的問。</br> 凌慎行點頭稱贊:“第一次吃到這樣的月餅,虧你想得出來。”</br> 沐晚笑著道:“這是冰皮月餅。”</br> “又是你老家的特色?”</br> 她嘿嘿一笑,不置可否,每次總拿老家出來說事,連她自己都覺得假了。</br> 凌慎行又吃了塊月餅,天的那邊忽然升起一朵煙花,先是如同豆子一般躥上半空,緊接著在半空炸裂,金色的光芒仿佛瀑布般傾瀉而下。</br> 沐晚沒想到在民國也能看到這么美麗的煙花,立刻興奮的張望:“這時候怎么會放煙花?”</br> 凌慎行道:“十里長橋那邊有一個燈會,燈會開始后就會放煙花,要放上好一會兒。”</br> 連城這邊的習俗是,中秋和元宵節都要開燈會。</br> 沐晚想到凌雪秋那日說過,蔣城約了她去看燈,大概吃過飯就要偷偷溜出去了,情竇初開的少女,滿心裝著都是那個讓她癡迷的男孩,一次約會都可以讓她興奮的幾個晚上無法入眠。</br> 她在上學的時候也曾暗戀過隔壁班的男孩,直到那個男孩摟著另一個女孩出現,她便斷了這個念想,那時候,她也曾像凌雪秋一樣吧,會因為他偶爾的一個微笑,不經意的一個小動作而喜悅不已。</br> “傻笑什么?”凌慎行的聲音打斷了沐晚的回憶,“這么想看,我帶你去看就是。”</br> 沐晚:“……”</br> 她可沒流露出任何向往之態,那燈會上十分嘈雜,她并不是十分想去的,而且現在正是凌家的團圓宴,他就這么一走了之了,老太太還不得全怪到她頭上來,又該說她用了什么妖術吧。</br> 可看到遠處那漫天的煙火,想像著十里橋頭的繁華錦盛,沐晚還是想要見識一下這個時代的熱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