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王世子是個非常年輕的人,穿著一件墨綠色的長袍,手指上戴著個扳指,容貌儒雅,舉止彬彬有禮,看起來涵養頗深。</br> “敬諸位大俠!”他舉起一個琉璃做成的杯子,里面盛滿香醇的酒,豪爽地對著下方眾人。</br> 陸小鳳笑道:“有酒就行!”他拿起桌上的酒壇子,撕開封口,大口地灌了起來。</br> 與李尋歡一樣,他也是個酒鬼。</br> 花滿樓他們喝起酒來就優雅許多了。</br> 喝完酒,平南王世子道:“不知陸大俠此番探查可得出什么結果?”</br> 陸小鳳嘆道:“我得出的結果就是,平南王府守衛森嚴,固若金湯,任何人都不可能無聲無息的闖入其中,盜走里面的寶物。”</br> 金九齡苦笑道:“可是那繡花大盜卻做到了。”</br> 平南王世子道:“難道繡花大盜他不是人?”</br> 陸小鳳只能道:“他自然是人。”</br> 平南王世子道:“那他為什么可以進去?”</br> 陸小鳳說不出話來。</br> 這時,嚴涉忽然站起:“其實還有一種可能。”</br> 平南王世子眼睛一亮:“還請嚴掌門一說。”</br> 嚴涉笑道:“最堅固的堡壘,往往都是由內部攻破的,王府寶庫的確固若金湯,但若是動手的人與王府內部有關,那就有合理解釋了。”</br> 平南王世子眉頭一皺:“先生是說有人監守自盜?”</br> 嚴涉搖了搖頭:“并不一定是這樣。”</br> 金九齡霍然站起,望著他道:“還請嚴掌門說出來讓大家參考參考。”</br> 嚴涉道:“比如說,如果是江重威自己伙同他人所為。”</br> 金九齡道:“先生說笑了,江總管為人正直,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而且若是他伙同別人所為,他的眼睛為什么會被刺瞎?”</br> 嚴涉道:“正因為他眼睛被刺瞎了,所以所有人才都不會懷疑到他頭上,這或許就是兇手的苦肉計?”</br> 金九齡冷笑道:“那他這樣付出的代價未免也太大了。”</br> 嚴涉笑道:“這只是其中最不可能的一種猜測,更有可能的是,江重威有著什么把柄落在別人手上,被人威脅著幫助盜竊,亦或者那個繡花大盜是他的朋友之類的極為信任之人,暗中得到了他保管的鑰匙。”</br> 平南王世子神色一動:“這的確有可能。”</br> 嚴涉又道:“其實除了這些,還是有其他可能的。”</br> 平南王世子道:“還請先生一說。”</br> 嚴涉微笑著望向他:“比如說,如果是王爺他自己所為。”</br> 平南王世子臉色一沉:“先生說笑了,父王他怎么會自己偷自己的東西。”</br> 嚴涉道:“為什么不可能?打個比方,王爺他寶刀未老,在外面金屋藏嬌,需要用錢,但又害怕被王妃知道,所以自己做了這么一場盜竊案,那一切是否也能解釋的通?”</br> 平南王世子拂袖道:“嚴掌門,你這個玩笑開的過分了。”</br> 嚴涉笑道:“我的意思就是,一切皆有可能。”</br> 坐在下方的陸小鳳,眸眼忽然一閃。</br> ……</br> 夜晚,月明星稀。</br> 天空似是染了一層薄霧。</br> 離開了平南王府,嚴涉獨自走在街道上。</br> 他的心情有些寥寂。</br> 天地雖大,眾生雖多,但他依舊非常孤獨,他這樣的人永遠難以與人交心,所以注定寂寞。</br> 但他不后悔什么。</br> 好人有好人的擔當,壞人有壞人的覺悟。</br> 走著走著,他忽然覺得有些餓。</br> 他是個不喜歡餓肚子的人。</br> 于是他轉身尋找吃的就在他剛轉過身的時候,他看見一個老太婆從樹影下走了出來。</br> 那是一個很老的老太婆,穿著身打滿補丁的青色衣裙,背上就好像壓著塊大石頭,好像已將她的腰從中間壓斷了。</br> 她走路的時候,就好像一直彎著腰,在地上找什么東西一樣。月光照在她臉上,她的臉滿是皺紋,看來就像是張已揉成一團,又展開了的棉紙。</br> “糖炒栗子!”她手里還提著個很大的竹籃,用一塊很厚的棉布蓋著:“剛上市的糖炒栗子,又香又熱的糖炒栗子,才十文錢一斤。”</br> 一個孤苦貧窮的老婦人,已到了生命中垂暮之年,還要出來用她那幾乎已完全嘶啞的聲音,一聲聲叫賣她的糖炒栗子。</br> 月光照在她佝僂的背影上,倒影非常非常長,空氣如同凝固了,天地很是死寂。</br> 嚴涉看向了她,招手道:“糖炒栗子是吧,給我來兩斤。”</br> 老婦人彎著腰走過來:“大爺您收好,總共二十文。”</br> 嚴涉望著眼前這又香又熱,而且十分新鮮的糖炒栗子,忽然道:“二十文不行。”</br> “才十文一斤,您也覺得貴?”</br> 嚴涉道:“一個就足以毒死三十人的糖炒栗子,豈是十文一斤就能買到的?朋友,你這生意做的未免太虧了,依我看,這兩斤栗子千金難買。”</br> 老婦人的臉色不變:“大爺您在說什么,老身聽不懂……”</br> 嚴涉冷冷地盯著她,一雙眼睛在暗夜里如同兩顆寒星:“嚴某好歹也是老江湖,熊姥姥的名聲還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你會找上我。”</br> 老婦人忽然笑了,她的笑聲如銀鈴,卻比銀鈴更動聽:“樹大招風,一個擊敗過葉孤城與西門吹雪的劍客,怎會沒有麻煩?”</br> 嚴涉忽然也笑了:“原來你也知道樹大招風,那你知不知道紅鞋子那么大的勢力,覬覦它的人也很多?”</br> 老婦人臉色變了:“你居然知道紅鞋子?”</br> 嚴涉道:“我還知道你的名字,公孫大娘!”</br> 驀然,他拔劍而起。</br> 只開一刃的長劍在夜幕下斬出寒芒,絢麗劍光籠罩前方,數不盡的光影交錯,盡是殺機。</br> “好一口單鋒劍!”那老婦人縱身一躍,躲過單鋒籠罩,不慌不忙的從籃子里抽出一雙短劍,劍上系著鮮紅的彩緞。</br> 在嚴涉看見這雙短劍的時候,劍光一閃,劍鋒就已接近了他的咽喉。</br> 好快的出手!好快的劍!</br> 不過嚴涉遠比她更快,單鋒劍橫斬,在空中劃過一道匹練,眨眼間就已落至那對短劍之上。</br> 錚鏦!</br> 三口劍在黑暗里交擊,燦爛的光亮幾乎照耀了四周,萬千劍光迸發,無比的絢麗。</br> 那個老婦人突然變成一個絕美女子,穿著一件紅裙,華美耀眼,在黑夜里舞劍而起。</br> 絕美的劍光自她周身而起,如驚虹掣電,木葉被森寒的劍氣所摧,一片片落了下來,轉瞬間已被劍光絞碎。</br> 嚴涉卻發出冷笑:“雕蟲小技爾!”</br> PS:感謝書友lj693426407、書友烏紅切、書友乾安皇帝、書友20170530195828621、書友天庭至高昊天天帝、書友1511011145024961的500點幣打賞,感謝書友元心源心的200點幣打賞,感謝書友心斬殺伐、書友隨風變魔、書友伏羲氏逐月、書友紅塵晨夢、書友韓希魚、書友大愛武俠、書友就此流年、書友萬惡之源的遠征的100點幣打賞。</br> 求推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