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妃垂淚,甲子泣血!”</br> 矗立在山巔云霧之中,嚴涉臉上不帶任何表情,冰冷注視著屹立在那片竹林之巔,姿態婀娜,夢幻一般的妙曼少女,冷漠開口。</br> “舜帝南巡,崩于蒼梧之野,娥皇女英聞之,于瀟湘之地痛哭九天九夜而死,四周之竹因此出現斑駁淚痕,千年難消。這招湘妃淚,便是因為這個典故創立。”</br> “此招需要兩位心意相通的孿生姐妹,自幼合修,花費一甲子光陰,才能修成兩滴。虞沅、虞芷兩位長老,居然把它用在晚輩身上,當真是厚愛。”</br> 嚴涉臉色出現一抹冰冷,凝視著那位妙曼少女,少女如玉無暇的面孔古波不興,纖纖玉手平緩一抬,身影幻化為二,變成兩個一模一樣的美麗少女,一個穿著素黃長裙,一個穿著淡紫長裙。</br> 素黃長裙的少女向前走了一步,身影如幻,淡漠道:“我們姐妹苦修一甲子的湘妃淚都無法殺死你,甚至重傷都沒有做到,你的實力才是最值得意外的。”</br> 淡紫長裙的少女,用空靈的嗓音道:“姒胤,你是我們看著長大的,虞舜、夏禹兩族雖有分別,但彼此卻也同屬蜀山,兩千年交情。你的資質,蜀山千年,也找不出第二個,為什么要逼我們?”</br> 嚴涉冷笑著,身上露出冰冷殺機:“我什么時候逼過你們兩個明明已經近百,還喜歡裝嫩的老家伙,明明是你們在逼我。湘妃淚這樣的東西,居然用在同屬蜀山的人身上,你們是想做什么?”</br> 聽到“老家伙”三字,那兩個少女秋水一般的明眸露出一絲慍意,淡紫長裙的少女冰冷道:“秦國與蜀山乃是仇敵,你非但成為秦王走狗,還執掌了臭名昭著的羅網,如何不是背叛蜀山?”</br> “秦蜀雖有舊仇,但那不過是過往恩怨,天下從來沒有永遠的仇人。何況現在秦國勢大,一統天下在即,我之所做,不過是為蜀山謀一條出路而矣,有何過錯?”</br> 嚴涉臉上沒有絲毫波瀾,目光幽邃:“反倒是你們,縱然我有罪,也該由兩族共同召開公審判決,你們卻私下對我動手,我不得不懷疑,你們是不是另有企圖。”</br> 兩個少女望著彼此,一時說不出話來,她們兩人長居蜀山,修行武學巫術,修為上堪稱當世頂尖,但在心機口才方面,與十幾歲的少女無異,如何說得過嚴涉這種的資深魔頭。</br> 這時,四周忽然浮現百草芳香,清新淡雅的氣味彌漫空中,一道寬袍大袖,衣袂飄飄的卓朗身影出現在不遠處,憑虛御風,俊朗豐神。</br> 那是一個看起來三十歲上下的男子,眉毛濃厚,嘴唇上有著一叢胡須,透著成熟的男子氣概。</br> 看見他時,兩個少女同時露出欣喜柔和,輕聲道:“夫君。”</br> “虞軒大長老,你也來了。”嚴涉瞇眼凝視著這個男子,此人是虞舜一族如今的首領,與姒皋并稱的蜀山兩大大長老之一,不光地位尊貴,修為之高深,同樣是天下少有。</br> 昔日蜀山與陰陽家交手之時,他與虞沅、虞芷聯手,曾和東皇太一戰得不相上下,近些年來,他更是深居簡出,與兩個妻子苦心修煉,修為想來更為高深。</br> 虞舜一族自帝舜以來,一向是一男配二女,三人合修,有著一種特殊武學“瀟湘秋水”,能夠讓彼此心意相通,舉案齊眉。</br> 當然,要修煉此法,是有著巨大門檻的,那對女子首先要彼此能夠心意相通,并且同時依戀那個男子,不存嫉妒、隔閡,而那男子在對二女都擁有極深感情的同時,還有能夠不偏不倚,保持平衡,只有這樣才能達到“一夫為舜,娥皇女英”的最高境界。</br> 正是因為條件如此嚴苛,虞舜一族基本上每隔數百年才會出現“瀟湘秋水”大成的高手。</br> 陰陽家曾經嘗試過模仿這個,特別設立了“湘君”“湘夫人”,結果卻導出了一場悲劇。</br> 嚴涉念頭轉動時,虞軒端莊而立,舉止有禮地道:“姒胤賢侄,你終于回來了,剛剛的事情是一場誤會,叔叔替她們向你道歉。”</br> “是不是誤會,我們彼此心知肚明,虞長老你何必如此。”嚴涉眸眼冰冷,側睨著虞軒三人。</br> “大膽,姒胤你這叛徒,竟敢對大長老無禮。”不遠處走來大批人影,皆是虞舜一族的族人。</br> 這時,另一邊同樣走出一批人,由姒皋率領,神態肅穆,以充滿敵意的目光凝視著虞舜一族。</br> 嚴涉深吸了口氣,冰冷道:“看來決定蜀山今后命運的決策,就在今天了。”</br> 姒皋來到他的身邊,平靜說道:“胤,你放心去做,我與整個部族,都是你的后盾。”他混濁的雙眼迸發出渾厚光芒,緩緩掃視著對面。</br> 虞軒的臉色有些凝重,袖袍在風中舞動著,蹙眉道:“姒皋老兄,此事本來很簡單,你何必將之演變成蜀山內亂?”</br> 姒皋凝視著他:“錯了,這件事本身沒什么,之所以會演變成如今的樣子,乃是蜀山內部本身就有問題,我們需要趁早拔除。否則我無法想象,在如今的天下,一個內斗不休的蜀山如何自保。”</br> 虞軒沉默了一會,堅毅道:“的確該有所解決了,虞舜、夏禹兩族千年矛盾,一日得不到根除,蜀山就得不到統一。”</br> “唯有統一的蜀山,才能在天下的浪潮中,占有屬于自己的一席之地。”</br> 他神色非常莊重,柔和地看了兩個妻子一眼后,肅穆的看向嚴涉:“姒胤,我承認這件事本事我是存有私心的,作為虞舜一族的首領,我不得不為虞舜一族的利益做考慮,所以我默認了沅兒、芷兒的作為。”m.</br> 他話鋒忽然一轉,身上露出磅礴氣勢:“但這件事本身,我并沒有做錯,站在蜀山的立場上,你進入秦國做事,絕對談不上正確。”</br> “當然,正如你所說,如今秦國勢大,一統天下在即,我們如果繼續與它對抗,或許會面臨千年傳承覆滅的危險,你的選擇也的確是一種并不錯誤的道路。”</br> 他平靜的望著嚴涉,一字字道:“正是這兩種選擇都有正確的一面,所以事情才顯得難以決定,而在面對難以決定的事情時,我們最好的辦法,就是用力量說話!”</br> 他眼中彌漫著戰意:“聽說你在咸陽曾經會晤過東皇太一,而我與沅兒、芷兒也曾與他一戰,沒有分出勝負。”</br> 嚴涉向前邁出一步,氣態沉穩,漠然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齊人之福,娥皇女英’,這套蜀山最強的合擊陣勢,我也早想見識見識。”</br> “那就用這一戰,決定蜀山的未來!”</br> 虞軒高喝一聲,來到嚴涉身前五丈之地,虞沅、虞芷二女身影浮現在他的兩側,眼中帶著柔情,三人氣機竟瞬間融為一體。</br> 他們那里帶著柔情蜜意,嚴涉那里卻感覺到一股龐然殺機,如蛆附骨地籠罩著自己。</br> 所謂“齊人之福,娥皇女英”,乃是“瀟湘秋水”這門玄功演變出來的一種強大陣法,需要一男兩女三位絕世高手共同施展,彼此情意越深,陣法威力越大。</br> 齊人之福雖然聽上去美好,但世上又有幾人能夠吃得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