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楊守信這個蹩腳的借口。
李曄抬眼四望,笑對群臣道:「楊軍使為國為家,憂勞成疾,朕這個天子理應(yīng)慰問。索性,朕親去探望一番,如何?」
張濬瞬間明白了天子的意思,忙附和道:「圣上愛護(hù)臣下,仁德備至,臣等無不感懷。臣愿陪圣上同往。」
楊守信派來回話那人明顯慌了。
可他一個小小參軍,哪有說話的資格,只能趕忙回去報信。
李曄也沒多帶人,只帶上了隨身的御前侍衛(wèi),外加張濬等幾個朝臣,徑直向昭化里而去。
由于戒防的緣故,城內(nèi)如今關(guān)卡林立,每過一條街巷,街頭巷尾都可見持槍戍衛(wèi)的兵卒。這也從側(cè)面說明了城內(nèi)防御有序,文臣武將各自用心。
李曄順道慰問了這些努力把腰桿挺得筆直的兵卒們一番。
其余孫惟晟、楊守成、康承業(yè)等人得聞天子出宮,都不敢怠慢,慌忙前來見駕。聽聞天子竟是要會楊守信,自是一番苦勸,苦勸無果,又紛紛要調(diào)集人馬陪同。
全被李曄拒絕了。
人多固然能勢眾,卻也會顯得心虛。
他堂堂天子,在京城之內(nèi),去召見一個將領(lǐng),還用得著心虛?
那這天子干脆別當(dāng)了……
李曄停駕在昭化里北坊門附近。
昭化里是之前閹黨禍亂的重災(zāi)區(qū),坊墻盡皆被毀,此時所謂的北坊門,不過是幾根圓木架起來的門樣子,充當(dāng)標(biāo)識而已。
李曄先見著了匆忙趕來的孫揆,圓盤大臉上汗落成滴,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行狀狼狽。
李曄哈哈大笑:「孫府尹做了孫軍使,這行伍習(xí)氣倒學(xué)得挺快,也不注重裝容了?」
說著遞過去一條汗巾。
孫揆哪里敢弄臟天子的汗巾,只用自己的衣袖在臉上胡亂摸了兩把,把汗巾還了回去:「教圣上看笑話了。這行伍習(xí)氣可不好學(xué)啊,不敢欺瞞圣君,臣如今整日同那些小雜毛……呸呸,小兒輩們,嘿嘿圣上勿怪,往這行伍里一待,各種臟話渾話倒說習(xí)慣了,在圣上面前失了禮儀……」
李曄自然不會在這等小事上計較。
近段時間各種事務(wù)紛至沓來,李曄忙得不可開交,倒一直沒怎么關(guān)注定都軍的進(jìn)展,順便,便同孫揆聊了幾句。
令李曄沒想到的是,定都軍之所以成軍慢,如今才編了不足六百人,全是因為孫揆嚴(yán)把入伍標(biāo)準(zhǔn)。
孫揆給入定都軍定的標(biāo)準(zhǔn),一不問出身,二也不問過往經(jīng)歷,但另要看兩點,一是力氣大,二是膽子大。
他在定都軍門口擺了排石磨,個個重逾八斗,凡能抱著石磨入軍轅的,才算得過關(guān)。
至于如何測量膽子大,孫揆嘿嘿一笑,不便明說。
這反倒勾起了李曄的好奇心。
他也顧不得天子的儀容,故意把臉一拉,非得讓孫揆說出來。
孫揆扭捏一陣后,只得說了。
定都軍駐營原天威軍營地,距玉山軍營壘不出百步,孫揆測試膽子的方法,便是讓人跑到玉山軍營的壁壘旁,對著里面***尿……
孫揆話未說完,四周已笑成了一片。
如此損招,也虧他能想得出來。
孫揆本就是個沒管束的人,見四周哄笑,還以為是夸他的法子好,繼續(xù)炫耀道:「你們別小瞧了這泡尿,有次一個家伙正***得起興,被里面一箭射出來,當(dāng)場就把鳥給射掉了……沒點膽量的人,誰敢跑去玉山軍營旁***尿,所以這個法子……」
「孫揆!」張濬再也瞧不下去了,罵道,「你早晚得毀在你這張沒遮攔的嘴巴上!」
孫揆這才悻悻住了口。
李曄笑了笑,吩咐道:「好啦,孫卿自去忙吧,不必陪朕在這空耗時辰。」
「這怎么可以?臣不走,臣要護(hù)駕,不能讓楊守信那賊子鉆了空子……」
孫揆晃著大腦袋,不從。
李曄懶得與他啰嗦,直接示意丁丑將他攆走……
楊守信終于露面了。
帶余軍卒,個個剽悍精壯。
再看天子瀟灑地坐在一簡陋的涼棚下,身旁只圍了不足三十人,且武裝的侍衛(wèi)僅八人,正相互調(diào)笑,絲毫沒有嚴(yán)陣以待的氣息。
兩相對比,楊守信暗自慚愧。
他忙暗中示意其余人退回坊內(nèi),只帶了數(shù)人前來參見。
「臣,玉山軍使楊守信,拜見圣上。」
楊守信拜見完,正要進(jìn)一步上前,卻被丁丑攔下了。
「楊將軍,請解開衣袍。」
丁丑照例履行他御前侍衛(wèi)長的職責(zé)。
也不是丁丑特意為難楊守信。正酷暑天,頭頂上是火辣辣的太陽,楊守信卻全身嚴(yán)嚴(yán)實實地包裹在一件寬大的氅衣內(nèi),氅衣下高高隆起,由不得人不懷疑他里面藏了兵器。
李曄同時也注意到,楊守信臉色通紅,不時喘咳一兩聲,確是染風(fēng)寒了。可再看他頭發(fā)上水珠未干,外罩的氅衣沒有水漬,可里面卻不時有水滴順著雙腳滲進(jìn)地面,便不難知道他為何能突然感染風(fēng)寒了。
為了裝病,看來楊守信沒少吃苦啊……
李曄能看得出來,他身旁的張濬等朝臣自然也看得出來。
他們有的暗中恥笑,有的面露鄙夷。
再聯(lián)系到這些朝臣們的嘴上功夫,估摸著,等他們回朝后,楊守信的光榮事跡將會被大肆渲染,傳遍朝野……
「這……楊某偶染風(fēng)寒,咳咳,所以就多穿了兩件衣物……」
楊守信尷尬地解釋著。
他自然不愿意解開氅衣,讓在場所有人都看見他里面套了鐵甲,否則要傳了出去,他的名聲可就徹底毀了。
丁丑堅定地?fù)u了搖頭:「請楊將軍解開衣袍,讓小的看上一眼。」
「……」楊守信愈發(fā)尷尬。
「丁丑!」李曄選擇替楊守信解難,畢竟讓后者當(dāng)眾出丑,也只能逞一時快意,于事無補(bǔ),「放楊軍使過來。」
「官家,他這衣袍下面有東西!」
丁丑人有些楞,只知道他如今是御前侍衛(wèi)長,要拼死保護(hù)天子的安全,所以天子下令,也敢懟上一句。
「就這么個渾東西,朕也沒轍,楊軍使別同他一般見識。」李曄無奈地笑了笑,又朝丁丑加重了語氣道,「朕的話,你聽還是不聽?」
「聽……」
「朕讓你讓開!」
「哦。」
丁丑只得閃身讓開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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