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久安似是不愿意往下接話,岔開話題問道:“合歡你可是累了?不如我們?nèi)セ▓@里走走,我也好陪你一起散散心。”</br> 她輕輕點頭,最近她總是想起小白狐貍,不知道它身上的傷好了沒有。</br> 修煉有沒有成效,當(dāng)日她離開的時候,因是被抓下了山,并未來得及給小狐貍留下點什么消息。也不知道它找不找得到自己。</br> 來安王府已經(jīng)月余,這些時日她晚上已經(jīng)不用變成合歡花了,平日里也與常人無異。只要初一十五在圓月下汲取些讓她維持肉身的靈氣便可以了。</br> 小白狐貍比她聰明的多,應(yīng)該修行的比她更厲害才是。</br> 他牽著她的手向花園中走去,下人們看他們過去,遠(yuǎn)遠(yuǎn)的退下。</br> 沈久安將合歡帶至涼亭在石桌前坐好,又倒了一杯清茶遞給她。</br> 合歡捧著茶杯輕綴一口,看沈久安在涼亭邊的荷塘里摘荷花。</br> “合歡,你看這荷花,花瓣就像你的手一樣,柔柔嫩嫩的,還透著些花香。”他的目光,就像是真的在欣賞一朵花一樣專注。</br> 她坐在涼亭里的石凳上,看著他專注的眉眼,忍不住輕聲說道:“久安,你真好看。”</br> 她不太會夸人,也只能夸人好看了。之前王府里的小丫鬟就是這么夸她的。她也有樣學(xué)樣的,這么夸一夸他吧。</br> 他曾經(jīng)對她說過,在沒有旁人的時候,她可以叫他久安。</br> 當(dāng)然,除了王府里的下人,她也沒見過什么外人。所以一直就這么叫著。</br> “嗯?怎么了”他修長的手指捏著一朵盛放的荷花把玩。似是很喜歡花瓣的手感,手指在花瓣上蹭來蹭去。</br> 合歡有些局促的說道:“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我這些日子一直在心里想著,卻怎么都想不通。”</br> 蘇久安笑了笑說道:“你想問什么直接說便是。何必跟我這樣見外。”</br> “你為何會對我這么好?”</br> 合歡很是好奇,她連自己家在何處都說不出來。他就未曾懷疑過她的身份來處么。</br> 蘇久安瞇了瞇眼睛,然后又笑得云淡風(fēng)輕地說道:“大概是因為一見鐘情吧,那日我在齊云山下遇到你的時候,就想娶你入府,攜手一生。”</br> 他依舊溫溫柔柔的看著她。目光里像是波瀾不驚,又像是柔情似水。</br> 合歡之前一直在山上住著,每天只能見到草木和小獸。卻從未見過人類這樣好看的眼睛。</br> 他的眼睛很漂亮,不像常人那樣,是棕色褐色的。而是有著漆黑如墨一般的瞳孔,就像是一面銅鏡,從他眸子里看到的自己,陌生又熟悉。</br> 合歡聽了他的話,卻仍然是不懂,只接著問道:“什么是一見鐘情?什么是攜手一生?”</br> 這些詞她都有些聽不懂。</br> 他之前教自己講話的時候,也沒教她過這些。</br> 蘇久安將她被風(fēng)吹亂的發(fā)撫平,眉眼溫溫柔柔的柔聲說道:“你會懂的。”</br> 眨眼已經(jīng)六月了,天氣也一天比一天熱。</br> 合歡身上的花香味兒也愈發(fā)的濃烈。</br> 她自己倒是渾然不覺,畢竟沒有樹會覺得自己的香味兒濃的。</br> 只是晨起小丫鬟替她收拾床鋪時,嘀咕了一句近日房中花香甚濃。連這錦被床簾上都是濃濃的香味兒,真是好聞。</br> 只是房中不曾熏香,不知道這香味兒從何而來。</br> 她愣了愣,只說了句我沒聞到。</br> 她確實沒有聞到。人總是對自己身上的味道特別不敏感。妖大概也是。</br> 小丫鬟一臉奇怪,這么濃的香味兒。居然一點都聞不到。</br> 不過這合歡姑娘長的這么美,鼻子居然不太靈敏。果然這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也沒有十全十美的人。</br> 不過合歡終究算是主子,小丫鬟沒再說什么。收拾好房間便退了出去。</br> 合歡垂眸,蘇久安并未說過她身上花香濃烈。也許因為他是男子,沒那么細(xì)心,所以還未察覺?</br> 正準(zhǔn)備出去同蘇久安一同用早膳的合歡頓住了腳步,沉思了一會兒,她差人弄了溫水來沐浴,她不喜歡熱水,燙的她難受,她喜歡水溫溫的,感受不到?jīng)龅哪欠N水溫。最是讓她舒服了。</br> 將全身上下洗了個遍,合歡想著,香味兒應(yīng)該散了些了,又重新找了一套衣服換上,合歡這才出去與蘇久安一同用早膳。</br> 合歡過去的時候,蘇久安已經(jīng)等了一盞茶了,看到她神色糾結(jié)的走過去,卻沒說什么,只是淡笑著問道:“今日是貪睡起晚了么?”</br> 合歡有些不好意思,只低聲說道:“讓你久等了。其實你不必等我的。”</br> 她吃與不吃都無所謂的。這些人類吃的東西,對她來說,卻是負(fù)擔(dān)。這些山珍海味,珍饈佳肴,每次吃完過后,都會讓她難受的昏昏沉沉幾個時辰才能調(diào)養(yǎng)過來。</br> 她本不必吃這些東西的,可是她現(xiàn)在是一個人,至少看起來是。做為一個人,不吃東西,很奇怪的,也會讓旁人生疑。</br> 為了避免讓蘇久安生疑,所以她便每日都陪著蘇久安一起用餐。</br> 蘇久安親手幫她盛了碗銀耳粥遞過去,笑著說道:“這么久以來,我都習(xí)慣與你一同吃飯了,你不在這里,我突然覺得有些吃不下東西了。”</br> 合歡聽了沒說什么,只是抿著唇一個勁兒的笑。許是天熱的緣由,合歡的臉燙燙的,像盛放的紅色合歡花一般顏色。</br> 真真是笑魘如花。</br> 等合歡笑夠了,才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你最近,可有覺得我有什么不同?”合歡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br> 從早上小丫鬟說出那句不經(jīng)意的話開始。她心里總是有些不安,這么多天的相處下來,蘇久安對自己的好是面面俱到,細(xì)致周全。</br> 可是若他知道自己是妖…大概是會落荒而逃吧。</br> 蘇久安認(rèn)真的看著合歡,直到合歡面色紅的像是染色了一般低下頭。才收回目光。一本正經(jīng)的點了點頭說道:“你不說我還沒注意到,你這么一問,我確實是覺得,你跟之前比起來,確實是有些不一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