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起洗漱完的顧樂之突然捂住嘴沖向洗手臺，扶著洗手盆吐了起來。
昨晚醒過來錯過了時間，她就沒有進食，現在胃消化得只剩下酸水，可偏偏就是這些酸水伴隨著惡心感沖擊著她的神經，讓她沒有東西可吐也難受得干嘔著。
“咳咳咳……”
胃不知怎么得越發痙攣，讓她還劇烈咳嗽起來，五臟六腑都要被咳出來似的。
好不容易緩下來的她虛脫地半趴在洗手臺上，人還沒緩過來，腦子里就浮現昨晚看到的那些懷孕癥狀的科普。
懷孕的癥狀大多是惡心嘔吐，尤其是晨起的嘔吐……
晨起、嘔吐……顧樂之緊緊盯著盆底的嘔吐物，腿腳虛浮得差點跪倒在地上。
不可能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懷孕了？
她抓緊著臺沿不敢置信，眼角卻一點點變得猩紅，三魂六魄好像丟了一魄，眼角淚光閃爍。
這怎么可能……
“之之，你沒事吧？”
門外突然傳來顧母擔憂的聲音，正失神的她渾身一個激靈，錯手打翻了臺上的瓶瓶罐罐。
顧不得傷春悲秋，她慌忙去接要倒的這些洗漱用品，接住了這個，又碰倒了那個，有幾個小東西立時砸到了地上，叮叮咚咚的，聲響弄得越發更大了。
她越發緊張，急劇地俯身去撿起來，還沒拿到東西又一下子牽扯到胃，胃馬上一陣翻滾。
她連忙趴回洗手臺上又吐了起來，“哇……”
聽到里面又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嘔吐聲，在門外關注著的陳秋萍更緊張了，剛剛的東西掉落就讓她心頭一緊，現在整顆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會這樣子？
陳秋萍皺緊了眉頭，不知怎么得昨天的預感浮上心頭，她一下子就想到了隔壁病房的一個胃癌的病人，他吐得也是這樣撕心裂肺。
她感覺她的呼吸都在變慢，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顧樂之又吐起來她就知道不對，手摸索著打開水龍頭，水流嘩啦啦地向下奔騰。
水聲掩住她的嘔吐，她才松了口氣，才稍微安心地吐著。
等她再次緩過來，臺面已是一片狼藉。
顧樂之顧不得歇息，連忙把剛剛被她掃亂的東西擺好，漱了一口水把臺面匆匆收拾好就去開門。
在轉身之際掃到臺前的鏡子她蒼白的臉色，她才停了下來，亂成一團的腦袋也變得清明。
不能這樣出去。
對，不能以這樣蒼白的臉色出去，門外的顧母一定會問什么事的……顧樂之頓在原地，低下頭。
不能讓他們知道那件事。
她環顧著四周，看到一旁掛著的毛巾忙扯了過來，快速洗了把臉，又揉了揉，待臉色恢復了血色又平靜了一下心情才開門出去。
“之之，你怎樣了？哪里不舒服，你都跟媽說……”
顧樂之一出來，在門外等待許久的陳秋萍一個箭步就上前緊緊抓著她，手不停地顫抖，臉色簡直比她還蒼白。
顧樂之忙對如此慌張的她搖搖頭。
“媽，我沒事，”
“我就是昨天吃壞了……”她解釋地說，但還沒讓她把準備好的借口說出來，顧母就喃喃地打斷了她的話。
“不行，”
陳秋萍剛剛越在外面等腦子越混亂，現在整個人都陷在恐慌的情緒里，顧樂之的話根本沒法傳到她的耳朵里，她腦子里不斷播放著那個病患痛苦的臉色，又慌又急道：“我們得馬上到醫院做檢查，全身都檢查！”
“對，全身檢查一下……”
陳秋萍堅定道，說著馬上就轉身看向樓下，“老顧，老顧……我們快帶之之去醫院……”
看喊不到人，她就慌慌張張地下樓去找人。
“媽？”
顧樂之反應過來，連忙追上去。
顧子信正在外面街道跑步，剛跑到這里就聽到他媽的喊聲，尤其還聽到了妹妹的名字，心下一緊，忙快速地跑回來。
“媽！我真沒事！”顧樂之在她跑下樓之前拉住了她，極忙勸說道：“媽！您看看我，你看我像有事的樣子嗎？”
“您別自己嚇自己！”
顧樂之氣不穩地急忙說。
陳秋萍被她拉住停了下來，回頭看她，一顆心還不斷地七上八下，人卻稍微冷靜了下來。
也只有在這時，她才看清她的臉色并不像她以為的那個病人一樣憔悴蒼白。
陳秋萍大口大口喘著氣，也只有看著她紅潤的臉色，她一顆心才稍微放下來。
“媽，您不要擔心。”
“我真的沒事！我就是昨天吃壞了肚子剛剛才吐了起來。”顧樂之安撫道，順口解釋起來。
陳秋萍聽著下意識道：“可是你剛剛吐得那么厲害……”
“沒有，我剛剛就是不小心把東西碰倒了，又緊張您在外面就嗆了一下，”顧樂之連忙強調，保證地跟她說，“真沒那么嚴重。”
“真……沒事？”陳秋萍皺著眉，還是很擔心地看著她。
顧樂之認真地給她點頭。
見她媽松動下來，顧樂之剛想把這件事揭過去，一個人影就從樓下沖了上來。
顧子信三步并作一步一口氣從樓下奔上來，顧不得喘氣情急地追問她們，“怎么了？妹，你發生什么事了？”
他急得額角汗一滴滴地落下。
顧樂之看到他眼底閃過一絲慌亂，連忙搖搖頭，也不跟他對視就直接轉身和顧母說道：“媽，那我先回房間換身衣服了。”
看到她沒事，還沒來得及松口氣的顧子信，被她的躲閃像被潑了一盆冷水，他才想起他不給她找麻煩就好了。
她不需要他的關心。
“沒事了就好，是媽太大驚小怪了。”
沒察覺到兩人之間的異樣的顧母輕輕拍了她的手，說著就想到她應該餓了，忙說道：“我去廚房給你弄一碗粥暖暖胃，剛好我剛剛煮好了魚片粥……”
顧樂之頓了頓，魚片粥？
胃現在還緩慢地挪動著，顧樂之想她還會再吐出來嗎？
她不確定地看著顧母，再吐出來她又該怎么解釋？顧母被她看得奇怪，問道：“怎么了？”
“沒有！”顧樂之回過來神連忙說。
顧樂之知道顧子信一定會在后面看著她，她面上平穩地跟顧母說道：“媽，我昨天和文茵約好了一起去她那邊吃早餐，今天就不在家吃了。”
陳秋萍沒想到她跟朋友約好了，剛想叫她改別天或者把文茵叫過來也行，顧樂之假裝地看了一眼墻上掛著的時鐘，著急推脫地說：“不說了，媽。”
“我和文茵約好的時間快到了，我先去換衣服了。”她說著匆匆越過顧母轉身三兩步走回房間，不留給他們說話的時間。
看她那著急的樣子，陳秋萍只得把話噎回去，嘆口氣任她去了，回頭看到顧子信還在一邊，臉色跟著一變，轟道：“你怎么還在這？快跑步去，我讓你停下來了嗎？你爸都還沒回來呢？”
顧子信沒想到他媽對他的炮火臺架得那么快，轉過頭訕訕地看她，調侃道：“媽，您記性可真好。”
陳秋萍被他噎得慌，想到他昨天晚上的場景火氣就越發上來。
看他媽臉色越來越不對，想到她早上就已經拿著雞毛撣子讓他睡覺和跑步選一個，顧子信馬上求饒道：“媽，我錯了，我下次絕不趁您不在亂喝酒，您饒了我一次好嗎？”
陳秋萍哼了一口氣。
看她半點動容的樣子都沒有，顧子信連忙舉手保證道：“媽，我明天再跑行嗎？我剛剛跑太快，腿抽了……”
說著暗示地指了指一直僵直的腿。
陳秋萍不信地看向他的腿，抽了？剛剛怎么沒聽他喊？莫不是又在騙她？
“是嗎？我給你看看？”
她看著裝模作樣就要伸手摸過去。
“別！”顧子信連忙躲開，他是真的腿抽了，這么勁正上來了，腿一動就抽得厲害，他臉立馬猙獰起來。
“哈哈哈……”
看他那樣，陳秋萍不道德地笑了起來，看來還真是的。
不過也是，從下面那么急跑上來腿能不抽嗎？想著他也是擔心他妹，陳秋萍挑了挑眉，饒他一次。
“明天早點起來！”她笑夠了才不客氣地囑咐道，才轉身繞開他下樓，她還想著給顧樂之弄杯溫開水。
“對了，抽完了趕快去洗個澡，一身臭汗熏死人……”
不過走到樓梯口，她還不忘回頭對他嫌棄道，腿還抽抽的顧子信抽了抽嘴角。
看她下樓轉向廚房，顧子信臉上的神情才淡了下來。
他站在顧樂之的房門前，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轉身走回房間。
聽著門外的腳步聲遠去，一直站在門口的顧樂之這才低下頭來，她按壓了按壓脹痛的腦袋，心亂得跟一團漿糊似的。
不過很快，她轉身去衣柜找身衣服換上。
下樓喝掉顧母送過來的溫水，顧樂之換上了鞋子便出了門。用最快的速度在小區外尋了一輛出租車來到宋文茵的家，她的心情卻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她低頭按下門鈴。
“叮鈴鈴……”門鈴響起的時候，宋文茵正睡眼惺忪地刷著牙，張著嘴打了一個哈欠，才叼著牙刷過來開門。
“之之！”
打開門，驚喜地看著門外的顧樂之的宋文茵歡呼道。
“你怎么來了？”她詢問著，嘴里積滿了泡沫聲音嘟囔嘟囔的，她才想起自己還刷著牙呢，忙招呼顧樂之自己進來。
“之之，你在客廳等我，我漱下口、洗把臉馬上就好了。”
她囑咐完，馬上轉身快步跑向洗手間，心里興奮得不得了，暗忖好友來得正好，她爸媽剛剛都出去了，現在家只有她們兩個，不會有誰會來煩她們了……
不過…她昨天不是說顧姨今天回來嗎……
宋文茵停下腳步，人頓了下來，轉頭看向一直站在門口沒進來的顧樂之，此時才后知后覺氣氛不對。
尤其顧樂之沉默的樣子讓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輕聲地問道：“之之，怎么了？”
顧樂之抬眼看她。
“文茵，我可能懷孕了。”
吧嗒一聲，宋文茵的牙刷從她的嘴掉在了地上，整個人石化在原地，甚至覺得這世界天旋地轉的。
而直到此刻，把話說出來的顧樂之的心才穩穩停住。
她低下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