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無忌憚 !
診所內廳的屋子并不大,幾個人就把所有的空間占滿了,其中擺設卻令人倍感溫馨:舊的檀木茶幾,上面擱著一整套茶具,每一個角落都一塵不染。
沈灼知道,這一定是王嘉禾的功勞。
齊老爺子前面忙完了,也恰好到了午飯時間,王嘉禾在廚房忙忙碌碌,在外面只能聽到刀剁案板的聲音,極富節奏感。
沈灼要進去幫忙,齊老爺子把她拉住,非要跟她聊聊天。茶幾上沏了一壺茶,齊老爺子把杯子擱在他們面前,笑眼瞇起,“這樣一起回來了,以后就沒什么事兒了吧?”
沈灼看了譚思古一眼,輕聲道:“齊叔,讓您和我媽擔心了……”
這一遭,他們從表情上就能看出來了,倆晚輩心結已開,做長輩的,終于松了一口氣。
沈灼明白他們都在擔心著,這份情誼和深愛,其實當你撇去心中煩亂,是能體會到的,她感激,同時感動。
齊老爺子也是欣慰,問譚思古:“那你們接下來有啥打算呀?”
譚思古面上嚴肅,卻不掩眼中淡淡的喜,“是的齊叔,我是這么打算的,只是不是沈灼……她什么時候愿意跟我再去一趟民政局了。”
齊叔哈哈笑,看著沈灼:“咋了,沈丫頭這邊難道還有不同意的呀?”
沈灼瞪了譚思古一眼,說道:“我能有什么不同意的……”
王嘉禾在廚房,聽盡了外面的談話,眼底模糊一片,止不住的哽咽,等到飯都做好了,沈灼進來看她雙眼紅紅,鼻子也酸了。
王嘉禾徹底忍不住,放下手里的東西,拿圍裙擦凈了眼淚,哽咽道:“你先出去吧,我緩一緩?!?br/>
沈灼從背后抱著她:“媽……謝謝您?!?br/>
謝謝您為了我改變……
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后面的都無比順暢,沈灼給譚久聯系好了早教班,并和譚思古在次月的十八號去了民政局辦理復婚手續。
接待辦理的工作人員看起來是個愛八卦的阿姨,當看到沈灼和譚思古當年的結婚證時,忍不住問:“喲,你們那時候結婚也是這一天來的呀!咋回事,當時為啥離得婚呀?”
沈灼被問住了,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說。
倒是譚思古,順答如流道:“因為太年輕?!?br/>
受理的阿姨看看證件上的照片,再看看他,對沈灼說:“還真看出來了,我說姑娘,你老公這樣的長相,是挺招惹人的,這次復合了,你可要看牢了!”然后又對譚思古說,“小伙子,年輕時候犯錯誤,現在能改,是好事兒!瞧你媳婦兒也是個標致的,以后可要好好過日子呀!”
鐵章蓋上,此事落定。
沈灼從民政局出來后,笑得前仰后合,過馬路的時候,險些沒看到路上行駛的車子。
譚思古把她拉到懷里,冷下眉:“還笑,路都不看了!”
沈灼冷靜下來,唇邊還是彎起。
她伸出胳膊,摟住他的脖子。近距離的,看他微蹙起的眉頭,看他深的雙眼皮和明亮的眸子,看他高挺的鼻梁,和緊抿的唇。
她想,那個阿姨說的真對,他太好看了,太招惹人了,這一次,她真的要看牢了——再也不會放手!
這之后,沈灼搬回公寓,那天正是大暑天,蟬的叫聲仿佛要撕裂了夏日,正是午睡的好時候,劉姐在公寓樓下接她,身邊卻多了個本該正在睡午覺的小東西。
譚久穿了件黑色的小t恤,短褲套在肥胖的兩條腿上,后腦勺上扎著兩只小辮,內斂地站在單元門外。
對沈灼來說,這是令她欣喜的意外。
譚思古看孩子在外面熱得滿頭大汗,就問:“她怎么沒睡覺?”
劉姐說:“這丫頭聽說小沈今天要搬過來,中午睡覺的時候就不安生,我下來,她也要跟著下來!”
小丫頭雖然跟著下來了,卻還有些怯怯的,不敢正面直視沈灼。
沈灼蹲下來,問她:“久兒,媽媽抱好不好?”
譚久別別扭扭,往譚思古身后躲。譚思古已經不像從前那樣慣著她,他手里提著沈灼的行李,對譚久說:“久兒讓媽媽抱,爸爸手里有東西要提。”
譚久委屈了幾分,最后似乎妥協,站在原地不動。
沈灼一笑,展開雙臂抱起她,那軟乎乎的小身體就這樣貼著她,也不反抗——算是同意了。
上電梯,到家門口,進門放東西,沈灼把譚久放下來。
劉姐拿來毛巾,她先給孩子擦了,才擦了自己頭上的汗。接著譚久又去找她爸。
劉姐笑說:“這丫頭,長相還有脾氣,真是像極了你!”
沈灼一愣,露出苦澀的笑。
劉姐說:“不覺得么?以前呀,你也是那種別扭勁兒!”
沈灼縱然不愿承認,心里卻還是不得不服氣,過后,就盼著久兒長大后,只往她好的方面繼承,不要把壞的毛病學去了……
樓上,譚久跟著她爸來到主臥室門口,小身子靠在門邊,朝里面張望。
譚思古把沈灼行李放下,回來摸了摸她的額頭,已是清爽。
“怎么還顛顛兒地跑來跑去?不困么?”
小丫頭嘟嘟嘴,囁嚅著,想說什么。
譚思古湊近她,譚久立刻抱住他的腦袋,在他左耳邊悄悄出聲。
“睡覺覺——”
譚思古耳朵被她吹的發麻,左邊臉皺起來,繼而又笑。
“叫媽媽陪你睡覺?!?br/>
小丫頭嘴巴嘟的更厲害,“嗯哼”著不情愿。
譚思古說:“害羞么?那你喜不喜歡媽媽?想不想她陪你?”
譚久搖搖頭,又點點頭。
“為什么搖頭又點頭呀,喜不喜歡?想不想?”
譚久想了想,這一次,重重點頭!
譚思古笑:“那你去跟她說?!?br/>
譚久眨著眼睛,楚楚可憐地看著他。
譚思古不吃她這套,明確地說:“要想的話,就自己去說,這才是乖女孩兒應該做的?!?br/>
小丫頭扭扭捏捏了一會兒,最后只好“噔噔噔”又自己扶著樓梯扶手下樓去,跑到沈灼身邊——
沈灼正詫異,只覺得手心里多了個軟乎乎的東西,低頭看才發現是譚久的小手。
“久兒?怎么了?”
譚久拉著她往樓上去,喊著:“睡覺覺——睡覺覺……”
沈灼抬頭看譚思古正趴在欄桿上笑,并向她示意,才明白這是久兒要她陪同一起睡午覺,不由失笑。
她跟著譚久到房間里后,譚久就松開她的手,自己爬到床上去,再一轉身,從床的里面拿出一本書給沈灼。
沈灼尚且不熟練如何去做一個稱職的母親,也不懂怎么哄孩子睡覺,但奇怪的是,這里似乎有一個奇妙的規則,正牽引著她做該做的事情。
她坐躺在譚久床上,柔軟的孩子便伏在她身旁,指揮她翻書。
“介——介里……”
沈灼翻出來看,原來是一則灰姑娘的故事。
恍然地,她想起來那晚在電話里,譚思古講的那個故事。
她不覺跟隨他的語調,放低了聲音,把故事讀出來……
孩子本就熬不了太久,故事還沒聽完,就已闔上眼睛,沉沉睡去。
沈灼把書放下來,正了正孩子的頭,把枕頭放好,毯子蓋上,才松了口氣,重新拿起童話故事書,把結局看完了……
童話故事里,結局總是壞人得到懲罰,主角在一起過著幸福的生活?,F實卻更殘酷。但沒關系,心存美好,才能心向未來——這才是她該教給孩子的。
晌午的烈陽慢慢往西走,過了一天里最熱的時刻。
沈灼在房間里陪了譚久一會兒,起身出門。劉姐已經把她的東西都收拾好了,譚思古在樓下的陽臺打電話。
沈灼下樓到他身后,譚思古正好收線,緊接著,他的助理小肖按響門鈴,送來了一堆資料文件。
見沈灼,肖助理直接問候她譚太太好。
譚思古把東西帶到書房,沈灼也跟著過去,發現這里所有的格局都沒有變過,都是從前模樣。
觸及到房間里的一桌一椅,它們仿佛有了生命,爭前恐后地把屬于過去的記憶送過來給她,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到如今,都如放久的老照片,帶著歲月的痕跡。
譚思古在書房忙碌一會兒之后,簽了不少文件給肖助理,又留下來一些。
等肖助理走了,他回到書房,對沈灼說:“過兩天我要去一趟武城,會在那呆幾天?!?br/>
沈灼愣住,“去……武城?”
他道:“對,冉氏那邊有些遺留的問題,我需要處理一下,你好好在家陪久兒,這可是我給你的機會?!?br/>
沈灼笑一笑,說好。
譚思古走的那一天并沒有發生什么特別的事情,只是在上飛機之前,他打電話讓她把書房的那幾份文件給肖助理。
這天上午肖助理來,沈灼把文件給他,順口便問:“公司……最近怎么了?”
肖助理怔了一下,帶著笑容說:“您是擔心譚先生去武城是有什么麻煩吧?”
沈灼不語,她的表情卻早就出賣她的。
肖助理見此,誠實相告說:“譚太太,您盡管放心吧,公司沒事的,只是最近會稍微有些忙而已?!?br/>
“忙?忙些什么?”
肖助理說:“忙著收購冉氏旗下的一部分產業呀!譚先生沒跟你說么?哦……可能這個案子還有些問題需要處理,譚先生是想弄妥了再跟你說吧?!?br/>
沈灼這下是真的懵了。
她這兩年來一直在南城,頭一年過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生活,后來開始工作,開始慢慢接觸社會,也聽說了一些關于mt與冉氏斗爭的新聞,深諳mt這兩年在譚思古的管理下將重心投入到房產開發上,已成為內陸數一數二的公司,卻不想冉氏竟已淪落到要被收購的地步——
而后,她與肖助理攀談過后才知道,原來這一切早在過去就成了定局。
肖助理說:“其實當年冉氏趁mt之危,要走了部分mt旗下的產業就已經埋下隱患了。他們太心急,想早點搶占mt的市場,卻不知道譚總這邊已經安排好等他們上鉤。這兩年那幾家工廠接連出事,已經影響到冉氏的主業發展,就在前兩天,冉氏的董事長被刑事拘留了——在夜總會抽大/麻,當場被抓!冉氏現在已經亂套了,管理層上不少人出現漏稅問題,都帶去調查了。譚先生這邊已經有足夠的資金,就等宣判書下來!”
過幾天,沈灼陪譚久進行早教的時候和諸躍然碰了一面。倆人都帶著孩子,在幼稚園附近吃晚飯。
沈灼說起來冉氏的事,諸躍然也道:“秦準前幾天看了報道也跟我說了,聽說冉琦她爸那事兒鬧得不小,她現在的事業也跟著受影響,甚至還有人說她跟她爸一起吸毒!這事兒是真是假暫且不說,這網絡上的信息傳遞那么快,假的估計也會給傳成是真的!聽說她最近要上映的電影因為這事兒給停了……哎,反正我不同情她!這是報應?!?br/>
沈灼心想,大概真的是報應吧……她之前,不就也應了么?
諸躍然倒是對譚思古下一步的做法很感興趣,她問沈灼:“你家老譚什么打算?是要一口吞并,還是慢慢來?”
沈灼搖頭說:“我不清楚具體的,聽肖助理說,應該是慢慢來吧。”
諸躍然笑:“他倒真是會抓時機,不過,這么急會不會被非議成趁人之危?”
沈灼道:“他這不叫趁人之危,他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