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無忌憚 ！
    出門見了譚思古，沈燁欲言又止。
    他不比沈灼，自然不知道譚思古究竟知道多少他們家的事，但心里想為他姐好，就想和譚思古說幾句話。
    正好，王嘉禾是不會讓譚思古進(jìn)廚房的，他在屋里跟沈灼說他要做飯這話，也就只能當(dāng)做玩笑算了。
    兩人去了陽臺抽煙，沈燁問譚思古：“沈灼沒事吧？”
    譚思古點點頭：“沒事，脾氣來得快，走得也快。”
    沈燁聽罷笑說：“其實也就你會這么說，從小到大，除了我媽，可沒人敢惹她，后來倒是好些，后來……也是大了吧，知道輕重了……”
    沈燁避重就輕，也不知道譚思古能聽出多少蹊蹺。
    譚思古喜怒不形于色，沈燁只聽他淡淡說：“慢慢就好了，以后不會這樣了。”
    沈燁道：“也是怪我媽，倆人本來就是冤家。姐夫……如果可以，你以后多順著點兒我姐，她不容易……”
    印象中，沈燁沒怎么叫過沈灼“姐”，倆人同一天出生的，差了幾分鐘，他就成了弟弟，心里頭主意大，可不愿意把一句“姐”喊出來。
    但現(xiàn)在，他說了“我姐”。
    很正經(jīng)認(rèn)真，且飽含期待。
    譚思古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姐聽了你這話，肯定會高興。”
    沈燁靦腆道：“我也希望她高興，說到底，也是因為我，她才受了這么多累……”
    沈燁講到以前，他們年紀(jì)還很小的時候，沈灼常常帶他一起玩兒，那時候小孩子玩樂的東西，就是那些——捉蟲逗鳥跳皮筋，水池泥巴過家家。
    “沈灼常常帶我出去玩兒，其實她雖然跟我一樣大，但說真的，她特別有姐姐范兒，常常保護(hù)我。跟男孩子打架，一點兒不會輸，也不愛哭。但是后來有一次，她帶我在同學(xué)家外面的小公園玩兒，玩得太開心了，天黑了都沒意識到。那天可急壞了我媽，她到處找我們，找到很晚，回去看我們玩得滿身是土，氣得話都說不出來……”
    沈燁講著這些往事，既懷念，又心酸。
    兩個人一起做錯事，王嘉禾抱著他哭，卻狠狠打了沈灼，解了皮帶，甩在沈灼身上。沈灼一動沒動，就那樣一邊哭一邊忍受著，不斷說：“媽媽，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沈燁當(dāng)然沒說這些，他只說：“總之犯了錯，沈灼總會替我擋著，她做姐姐很合格……”
    譚思古聽罷，吸了一口煙，說：“你們姐弟關(guān)系挺好，我記著你說的了。”
    沈燁咧嘴一笑，順道偷偷道：“我再跟你說一個事兒，這事沈灼不知道——中學(xué)的時候，我在離家不遠(yuǎn)的中學(xué)上學(xué)，沈灼在寄宿學(xué)校，那時候她給我媽寫過一封信，當(dāng)時我媽看了，哭得不行，但過后就忘了，我想著，可能有些東西是真的沒辦法改變吧……后來家里大掃除，那封信被我發(fā)現(xiàn)了，我就給藏了起來。姐夫，你要看么？”
    譚思古挑眉，笑意淺淺，“寫了什么？”
    沈燁說：“你出去等著，我?guī)湍阏艺遥　?br/>     譚思古把剩下的煙抽完，捻滅在煙灰缸中，然后出去等。
    沈燁沖從自己屋里出來后，塞給了他一只信封。
    藍(lán)色的花邊紙，做工并不專業(yè)，像是沈灼自己手工做的。
    沈燁低聲說：“你回去再看，要不然被發(fā)現(xiàn)了，我要倒霉的！”
    郎舅之間就這樣達(dá)成了秘密協(xié)議，在屋里躺了沒多久就有些昏昏欲睡的沈灼可是一點不知——
    早上沒睡安穩(wěn)，她又因為懷孕，精神差了很多，身體一暖，就困得緊。
    眼下昏昏沉沉睡了沒多久，譚思古走進(jìn)來，在她跟前停下來，沈灼半醒著，嘟囔了一句：“幾點了……”
    譚思古只說：“飯做好了，醒一醒吃飯吧。”
    “嗯……”沈灼坐起來，譚思古把外套抖了抖，遞給她。
    “穿上吧，別感冒了。”
    屋里雖然有暖氣，但也怕她剛睡醒，突然出被窩著涼了。
    沈灼含糊著應(yīng)了一聲，倒是沒什么反抗地穿好了衣服。
    出門，王嘉禾已經(jīng)把飯菜都端上桌。
    沈灼精神還有些恍惚，尖銳就這樣被磨掉了，沒精神擺臉色，更沒力氣跟王嘉禾吵架，于是這頓飯，終于可以順利吃下去了。
    吃完飯身子暖烘烘，王嘉禾還想留他們久一些，譚思古說，下午公司有個會。
    王嘉禾一聽，立刻道：“那可要趕緊走了，別耽誤了工作！”
    回去的路上，譚思古卻把車子停在了一家商場下面。也不知哪來的心血，竟要去買些兒童用品。
    沈灼問他：“你不是要開會么？”
    他繞過車子，開了沈灼這邊的車門，說：“等會兒打電話告訴他們，會議取消。”
    沈灼：……
    有錢人，原來是這么任性的……
    在商場轉(zhuǎn)了一圈，望盡琳瑯，滿目繚亂。
    譚思古一邊逛一邊挑，買了很多東西，嬰兒衣襪，輕搖籃，小毛毯，沈灼沒有一點主見，他說什么好就買什么。沒一會兒購物車被塞滿了，身后的銷售員推著都吃力。
    譚思古付完帳找人把東西提到車上，后背箱塞得滿滿的，幾個小玩意兒沈灼拿著，坐在車上無聊，就玩起來了。
    譚思古把其中一個掛在她脖子上，說：“送你的。”
    沈灼愣了一下，看了眼那個綠色的塑料盒子，是個照相機(jī)一樣的東西，對著鏡頭，里面有畫面，像小時候玩的萬花筒，按動按鈕，就會有不同的畫面在轉(zhuǎn)換。
    她看了一會兒，不由笑起來。
    譚思古看她笑，面上沒有變化，只問她：“喜歡？”
    沈灼“嗯”了一聲，說：“我小時候沒這些東西玩。”
    譚思古說：“孩子還沒出生，這些你可以先拿著玩兒。”
    沈灼：……
    譚思古發(fā)動車子，沈灼偏過頭看了他一眼。
    有些懷疑。
    “我媽跟你說什么了？”她假裝不經(jīng)意地問。
    譚思古說：“沒說什么。”
    他卻沒說假話，王嘉禾確實沒和他說什么。
    沈灼嘟起嘴，不想相信，但又拿他沒轍，低頭看了眼脖子里掛著的東西，不知怎么，心頭一暖。
    她不是個合格的妻子，但譚思古，卻真的是個不錯的丈夫。
    沈灼想到那時候和譚思古結(jié)婚，總結(jié)來說，也算是天時地利人和。
    在她事業(yè)受創(chuàng)，感情受挫之時，唯一出現(xiàn)、并且能夠助她一臂之力的人就是譚思古了。
    諸躍然是把譚思古當(dāng)作畫廊的救命稻草了，沈灼同樣。
    那十幅畫，當(dāng)時他輕輕巧巧就要了，甩手大方，對她，即便無關(guān)愛情，卻也從來沒有過分之舉，處處體貼，把她從泥潭中救了出來。
    但那時衛(wèi)渠在哪呢？是了，他去了武城。
    沈灼在忍受了半個月的相思之苦和生存煎熬后，從一則娛樂報道上看到了他的消息。
    大大的頭條寫著——獨家爆料冉琦男友私密照！
    想想就覺得可笑。
    娛樂八卦，那從來不是他們這個圈子里的人能碰到的，那是另一個世界。
    但衛(wèi)渠走進(jìn)去了。
    也是那時，沈灼發(fā)現(xiàn)，衛(wèi)渠已經(jīng)走得太遠(yuǎn)了，她拼了命也追不上了。被拋棄后，她站在風(fēng)雨中，飄零無所。那才是真的無助。
    沈灼也曾想過，為什么譚思古會選擇和她結(jié)婚。
    事實上，譚思古為人固守原則，有著令人咂舌的好教養(yǎng)，脾氣好，耐心足——如果不是諸躍然的丈夫秦準(zhǔn)牽線搭橋，沈灼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認(rèn)識他。
    當(dāng)然，如果他只想要個孩子，也會有不少女人排隊等候臨幸，萬萬輪不到沈灼。
    但偏偏最后那個人就成了她。
    她還記得結(jié)婚那天，王嘉禾為她梳頭，念著：“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fā)齊眉，三梳兒孫滿堂……”唱念過去，沈灼就在想，一輩子就這樣過吧……
    可一輩子太長了，長到她望不到頭，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到底，和她身邊這個人……她轉(zhuǎn)念一想，或許可以呢？
    瞧他多沉穩(wěn)可靠，又善解人意……
    沈灼低頭笑了笑，拿起手里的“照相機(jī)”，對著譚思古“咔嗒”一聲按下快門，接著驚呼道：“呀，這個真的能拍照的！”
    譚思古也意外，“能么？”
    “能的！”沈灼把相機(jī)的屏幕拿給他看，“現(xiàn)在連玩具都做的這么高科技了……”
    屏幕里面是譚思古認(rèn)真開車時的側(cè)臉，劣質(zhì)的像素映著他的挺拔五官，顯得格外俊挺。
    沈灼越拍越來勁，對著他連拍好幾張，又琢磨一會兒說：“原來是這樣的……這就是個真的照相機(jī)，不過做得好劣質(zhì)，不知道能不能洗出來……”
    她跟前的男人沒看屏幕，卻盯著她。
    沈灼愣了一下，別過臉去，匆匆說：“你認(rèn)真開車啊！”
    又過了些日子，冬至過后，天氣越來越冷，風(fēng)比之前更殘酷，敢迎風(fēng)走在街上的人都是英雄，到了平安夜那天，冷風(fēng)驟停，初雪接踵而來……
    這場雪來的太晚，又太纏綿，絮絮如羽毛，落了整整一個下午，天黑之后，望見地面一片雪白，門前積雪竟有半尺厚。
    沈灼半歇業(yè)在家，等到譚思古下班回來，她興沖沖道：“譚思古，我們下去堆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