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另一邊, 遲迦陵揚(yáng)手一招,白光乍起,和光同季子野就被吸了進(jìn)去, 身體不受控制地往上浮。
和光一眼望去, 白茫茫一片,渾身上下都被白光包裹住,天道威壓隱隱通過光束擠壓著身體,似乎檢測她們一般。
這么想著, 她立即轉(zhuǎn)頭看去,果不其然, 那筑基期修士一臉菜色,似乎極為難受。
哪怕化身成佛修,他身體里還會殘留著魔氣的痕跡。疏狂界的天道極為厭惡魔氣, 哪怕檢測不出這家伙身上的異樣, 也不會輕易饒了他。
事實確實如此,霸道強(qiáng)橫的天道威壓直直往季子野丹田鉆,想把他的身體鉆透一般。
季子野咬緊牙關(guān), 死死支撐著,他強(qiáng)忍住涌上來的痛叫聲,不讓自己發(fā)出一句悶哼,不愿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的糗樣, 平白讓她看笑話。
他抬起頭,就見她一臉嘲弄地上下打量自己, 心中郁憤,情緒上頭,原本就難看的臉色越發(fā)黑了。
【不要挑釁她。】腦海里響起虞世南的警告聲。
季子野心里的火氣更大了,憤憤不平地回道, 【你哪只眼見我挑釁她了,分明是她在挑釁我。】
虞世南放輕語氣,【在她面前,多說多錯,你已經(jīng)暴露了魔修的身份。如今她把你誤認(rèn)為賀拔六野的手下還好,若是被她發(fā)現(xiàn)你是坤輿界的人,以涅槃樓和賀拔六野的關(guān)系,為免不會聯(lián)想到你身上。】
季子野握緊拳頭,沉默不語。
他心中不滿,卻也知道虞世南說得沒錯,倘若暴露真實身份,她絕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他壓下心頭的怒意,收起面上的情緒,扭過頭去,不再看她,也不愿讓她再窺探自己。
值得慶幸的是白光上升得很快,不久便抵達(dá)扶桑樹頂端。上方是黑沉沉的夜空,聽說天樞閣就建在那兒,過了那條界,就不用再忍受天道威壓了。
越往上,夜空的萬千繁星仿佛觸手可及。
光柱頂端露出一面黑幕,她們就這么被直直扔進(jìn)黑幕里。
視野從刺眼的白色驟然變成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季子野怔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眼睛慢慢習(xí)慣這片黑色。
腳下亮起一片片模糊不清的微光,他使勁兒眨眨眼睛,逼迫自己融入黑暗里邊,微光更明亮了,模糊的殘影漸漸分開了,變成了一點(diǎn)一點(diǎn)。
他又眨了眨,從黑暗到明亮,眼皮驟然睜開的那一瞬間,滿天星河頓時倒入視野。
這兒是星空?
他踩在夜幕上?腳下的一點(diǎn)點(diǎn)微光是星星?
天樞天璇、搖光破軍、紫薇玉衡
一點(diǎn)一點(diǎn)連成星系,一片一片繪成銀河。
他們腳下的正是天璇星。
白光消失之后,沒有看見天樞閣的宮殿樓閣,也沒有任何接應(yīng)的修士,莫非是要他們自個兒找過去?
“天璇?”旁邊傳來喃喃的自言自語,季子野轉(zhuǎn)頭看去。
她一手捏住下巴,緊緊盯住腳下的星星,面色沉吟,似乎在認(rèn)真思考些什么,“天樞閣,照這名字,或許藏在”
她四處張望星星,眉頭皺得越來越緊,好似尋找些什么,“天璇,接著是天璣,天權(quán)、玉衡在哪兒呢?上、下、左、右”她甚至伸出手指,點(diǎn)了起來。
星圖望氣不是萬佛宗弟子的必修課,練氣期時掛科的弟子多了去了。季子野沒想到,堂堂大師姐居然也掛科了,連北斗七星的方位分布都認(rèn)不出來。
季子野嗤笑一聲,大搖大擺地往前踏了一步,“天樞星在這兒呢。”
話音剛落,她扯起嘴角笑了起來,不是被嘲諷的羞惱,而是更為坦然的笑容。季子野突然慌了起來,心生出一股被她看穿的感覺。
【你剛才說了什么?】虞世南的聲音登時響起,語氣嚴(yán)厲。
【啊?】季子野回想了一遍,【沒說什么啊,她找不到天樞星,我就往前走了一步,指給她看。】
說完,季子野猛然驚醒,她真的不知道天樞星在哪兒么?她不會是故意做給他看的吧?以她的性格,縱然不知道,會露出那般迷惑的神態(tài)?
她在試探什么?
莫非他剛才暴露了什么,她才露出那樣意味不明的笑容。
季子野不好隱瞞,只好完整解釋起剛才的事情,【我說,「天樞星在這兒呢」,哪里有問題?】
對面沒聲了,過了好一會兒,才響起虞世南的聲音,語氣恨鐵不成鋼,【天極界不說天樞星,稱為貪狼星。不清楚她看沒看出你坤輿界修士的身份,至少你基本沒有天極界常識,鮮少呆在天極界這點(diǎn),暴露出來了。】
季子野忍不住握緊拳頭,看向她的眼神越發(fā)憤怒。她卻像沒看到一般,甚至朝他揚(yáng)唇笑了笑。
該死!這家伙太賊了!
【我說了,在她面前,多說對錯,你就不該】
聽出虞世南教訓(xùn)的架勢,季子野不愿聽他絮絮叨叨,出聲打斷了他的話,【知道了,接下來會注意。】
季子野一腳踏進(jìn)天樞星,腳下的星辰陡然大亮。緊接著,她也走了進(jìn)來,白光越盛,瞬間擠占整個視野,消下來的那一瞬間,四周環(huán)境大變。
腳下依舊是夜幕,卻沒了點(diǎn)點(diǎn)星辰,而是昏暗一片。
面前是一扇巨大的黑門,大門緊閉,連條縫都沒留。
季子野仰起頭,瞇眼望去,依舊望不到門的盡頭,連門中央的圓環(huán)也只能瞥到一條邊。
黑門后面,就是天樞閣吧。
不過這么高大的門,要怎么推開呢?
季子野抬起手,試著推了一下,大門紋絲未動。其上靈氣滾滾,恐怕不是一般修士能推開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運(yùn)轉(zhuǎn)丹田的心法,提起右掌,狠狠拍了下去。砰地一聲巨響,大門還是沒動,門上的靈氣似乎被激怒了一般,洶涌澎湃地朝她攻去。
那一掌回來了,她被自己的掌法拍出去,飛了好遠(yuǎn)才停下來。
她一臉平靜地走回來,裝作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的樣子。
季子野瞧她這樣故作淡定的姿態(tài),本打算笑,想起方才的經(jīng)歷,誰知道她是不是故意拍這一掌,又要通過他的笑容看出什么。想到這兒,他壓下了涌上嘴角的嘲笑。
“前輩?”
她試探性地問了一聲,沒有回音,她又提高聲音,揚(yáng)聲道:“可有人在?”
黑門表面的靈氣突然間滾動起來,向兩邊分開,一個個字出現(xiàn)在門上,【你是誰?】
這個問題,正好是天問碑的第一問。這是什么意思?莫非還要他們再答一遍。
她率先上前,指尖聚起靈氣,寫了起來。每寫一個字,季子野的心就跟著抖一下。
【萬佛宗首座、坤輿界七權(quán)。】
好家伙,不得了的志向啊。
以她現(xiàn)在萬佛宗下任執(zhí)法堂主的身份,接任執(zhí)法堂已成定局,成為萬佛宗掌門不是不可能。再進(jìn)一步,帶領(lǐng)萬佛宗登峰造極,左右七權(quán),這個目標(biāo)不僅要看她個人,更要看萬佛宗在坤輿界的勢力和地位,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
坤輿界歷史上,還沒有任何一個人、一方七權(quán)做到這樣。然而若是現(xiàn)在,若是如今的坤輿界,靠著如今風(fēng)頭無倆的萬佛宗,憑她的手腕和能力,似乎不是不可能。
季子野心厭她,然沒法違背自己的心說出不可能的話。
腦海對面的虞世南哼笑了一聲,才不緩不急地說道,【萬佛宗首座?坤輿界七權(quán)?那也要你有命拿。】
從虞世南的語氣里,季子野聽出了隱隱的威脅。虞世南肯定了她的能力,卻沒打算放過她,恐怕會盡早除掉她。
那幾個字現(xiàn)了幾彈指,便消失了。
接下來,該他了。
季子野不好動筆,他的答案,若是被她看到,身份不就暴露了嗎?
“能否把我的字跡變得透明?”季子野出聲問道。
黑門上現(xiàn)出一個字,【可。】
季子野心頭打鼓,試著先繪了一筆,字跡果然沒出現(xiàn),這下才安心了些。接下來,他隨意潦草地連繪數(shù)筆,打亂筆畫的順序,故意隱瞞【虞老魔門下狗】這幾個字。
寫完后,他偷偷瞥了一眼她,她果然沒看出來。
接著,便是第二個問題——【你在哪兒?】
按理來說,她們現(xiàn)在在疏狂界,在扶桑樹上的天樞閣,不在天問碑秘境的魔域里,但兩人還是寫下了【魔域】的回答。
事實證明這是正確答案,黑門的問題進(jìn)到了深一步——【魔域在哪兒?】
【在淪陷界域墜下的地方。】
這時,她們刻下的答案消失了,問題卻沒有消失,還多加了一句,【不可取巧,準(zhǔn)確地回答魔域的方位。】
“什么意思?”季子野皺緊眉頭,心里不悅起來。
黑門又添了幾個字,【比如說你們二人相距三尺,男修位于女修以西,天極界在坤輿界以東億萬千里。以此類比,萬界之內(nèi),任意挑選一個界域作為錨點(diǎn),準(zhǔn)確地描述魔域的方位。】
這句一出,兩人登時怔住了。
魔域的準(zhǔn)確方位,他們怎么知道?天問碑秘境里沒說啊。
更何況,自有天魔入侵界域的戰(zhàn)事發(fā)生以來,諸天萬界的生靈們不是沒想過團(tuán)結(jié)起來干掉天魔。且不說生靈們都畏懼天魔,出于諸多原因戰(zhàn)線從來沒拉起過,這么多年來,諸天萬界連魔域的位置都找不到。
這個時候,僅憑他們兩個,怎么可能找出魔域的位置?
季子野剛要抱怨,幸好黑門又寫出一行話,【我會給你們?nèi)齻€提示,提示過后,若還答不出,視作未通過天問碑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