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精心布局的一切被陳平一語道破,高勝元直氣得渾身哆嗦,恨不得一巴掌把陳平拍死。</br> 可惜,他只是個下圍棋的老頭而已,縱然因為龍膽瀝肝液青春再復,也不可能是陳平的對手。</br> “小子,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還敢跟我放肆?”</br> “你信不信,我現在一個電話過去,讓你一輩子都得不到高家村!”</br> 高勝元撕破了臉皮,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翻臉威脅陳平。</br> 陳平淡然道,“高勝元,你知道今天我為什么遲到么?”</br> “因為要落實你的罪證,還廖老爺子一個公道!”</br> “從高家村到贊助商,從幾十年前你和廖老爺子的那場棋,到今天我和凌遂志的對局,每一件項罪過,我都要落到實處!”</br> “高勝元,你被捕了!”</br> 話音落下,蕭韻錦帶著一隊治安大隊的治安員推門沖了進來。</br> 蕭韻錦走在最前方,手中攥著逮捕令的一角,將逮捕令舉到了高勝元的面前,讓他觀看。</br> “高勝元,你被捕了!”</br> 高勝元面色蒼白,萬萬沒想到自己算計了一輩子,到最后竟然把自己算計了進去。</br> 望著這一切,凌遂志渾身顫抖,一只手捏著黑子,遲遲不敢落子。</br> 這盤棋可謂已經下出了他生平最高的水準,可是即便如此,局面也糟糕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br> “我,我輸了!”</br> 高勝元被帶出門的一剎那,凌遂志很干脆的投子認負。</br> 這一局,他不但輸掉了棋局,更是輸掉了整個未來。</br> 從背叛廖亦齊的那一刻起,他的未來便和高勝元徹底的綁定到了一起。</br> 現在高勝元被捕,這么多事累積在一起,這輩子也不可能再有出頭之日了。</br> “師傅,如果我再重回師門,您還能要我么?”</br> 凌遂志跪倒在廖亦齊的面前,懺悔說道。</br> 廖亦齊望著眼前的弟子,心中卻是百感交集。</br> “小碳頭啊,還記得當年,我把你從孤兒院帶走的時候的情景么?”</br> 小碳頭是凌遂志的外號。</br> 當年他是孤兒院里的刺頭,從來不服管教,任誰出手也拿他沒辦法。</br> 于是便有了小碳頭的綽號,意思是不管誰來管教他,都會被他蹭的兩手黑。</br> 凌遂志聽到廖亦齊說起往事,頓時心頭一震。</br> 他從小就是孤兒,早早的就懂得世間的艱辛,之所以經常調皮搗蛋,不過是想要周圍的人認識自己,知道他的聰敏機警。</br> 因為他知道,想要出人頭地,跟孤兒院里面那群被收養的孩子是沒有出息的。</br> 畢竟,被人遺棄到孤兒院的孩子,大多有點問題,要么身體殘疾,要么身患疾病,要么智力障礙。</br> 跟這樣的人一起,怎么可能會出頭?</br> 所以,他才故意的做出種種出格的舉動,讓人注意到自己。</br> 終于有一天,有一群大人物到孤兒院來參觀。</br> 他選擇了其中一個年齡最大的,抱住他的大腿,想讓他帶自己走。</br> 那個人,就是廖亦齊。</br> 以廖亦齊的聰明才智,很快便看出來這個小家伙的想法,在測試了一番之后,廖亦齊認為這孩子有幾分學圍棋的資質,于是便決定帶他走。</br> 當時,當著眾人的面,廖亦齊對凌遂志說了一番話,“孩子,你很聰明,懂得抓住機會。”</br> “但是,我要告訴你,過猶不及!”</br> “你若是真的想成功,一定要記住這句話,心地清凈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br> “否則,你遲早會有一天,會被自己的野心害死!”</br> 回思當年的情景,廖亦齊和凌遂志同時開口吟道,“心地清凈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br> 凌遂志滿眼熱淚,匍匐到廖亦齊的面前,雙手抱住廖亦齊的大腿,哭道,</br> “師傅,我懂了,我真的懂了,求求你收我回師門吧!”</br> 廖亦齊嘆息一聲,“你呀你,到了這一刻,還沒有醒悟么?”</br> “事到如今,你要做的事應該召開發布會,坦言自己當年的錯誤,然后將自己知道的有關高勝元的罪證檢舉出來。”</br> “可是你卻想著以過去的情分,想要我重新接納你,讓你可以繼續圍棋的事業。”</br> “孩子,你以為憑借著你叛徒的名聲,你還能繼續么?”</br> 廖亦齊聽完頓時五雷轟頂,他雙手抓住廖亦齊的胳膊,大吼道,“姓廖的,當年你把我從孤兒院里帶出來,就應該對我的人生負責!”</br> “可是你現在不但不管不顧,竟然還想著把我推向深淵,你的心思好毒!”</br> “今天,你若是不能收我為徒,我拼了這條命……”</br> 話沒說完,陳平忽然一把抓住凌遂志的胳膊,將他扔了出去。</br> “你若是想拼命,盡管試試看,不想永遠的失去這條命,立刻給我滾出這里!”</br> 陳平的力氣何等之大,盡管只用了百分之一不到的力量,也把凌遂志摔了個七葷八素,差一點便爬不起來。</br> 他無比怨毒的望了陳平一眼,爬起來準備離開。</br> 陳平對著蕭韻錦使了個眼色,蕭韻錦登時明白過來,直接帶人來到了凌遂志的面前,沉聲道,“凌遂志,剛剛高勝元招供,你有份參與他的違法活動,請跟我們走一趟吧!”</br> 原本陳平是沒有將凌遂志放在心上的。</br> 可是這家伙不但不思悔改,反而對陳平,對廖亦齊一家心存惡意,陳平又怎么會放任他離開。</br> 有蕭韻錦出手,不信他和高勝元兩條狗之間不會互相攀咬。</br> 廖亦齊拉住陳平的手,感激道,“陳小兄弟,你說的對,就憑你今天的表現,便是棋王再世,也不配做你的師傅啊!”</br> “你今天下的那一手,真的是神來之筆,估計就算是美麗國的超級計算機細狗也算不出來這樣的棋路啊!”</br> 陳平笑道,“我也是機緣巧合,才想到了這一點,反倒是廖老剛剛的那一句退步原來是向前,給了我很大的啟發啊。”</br> “就沖這一句話,我陳平欠你一個人情。”</br> 廖老只當是陳平客氣,故意這么說,卻不知剛剛這句話帶給陳平的感悟是何等的豐厚。</br> 復盤剛剛這盤棋,陳平先前的應對,其實是弱于凌遂志的。</br> 否則也不會被凌遂志逼到絕境,再使出絕妙的翻盤招式。</br> 但若是以退步原來是向前這句詩去分析陳平的對局,卻發現剛剛的對弈其實是陳平被動的暗合了這句詩描繪的情境。</br> 正因為陳平的應對弱了凌遂志一籌,才有的凌遂志在攻擊時出現了諸多并不引人注意的小錯誤。</br> 這些錯誤加起來才有了陳平重拾四季云鼎的手段,設置陣眼反敗為勝的機會。</br> 這個過程其實暗合了道家陰陽轉換的道理,陰可以生陽,陽也可以化陰。</br> 積劣勢為勝勢,化失地為武器,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勝負的轉換,也就在一念之間。</br> 這一點若是用到了功法上,是不是就可以扭轉陳平現在陽氣不足的情況了?</br> 這樣一幕,落在廖菡的眼中,頓時感覺有些奇怪。</br> 明明這家伙對爺爺心存感激,怎么看起來這么不正經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