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李未央剛要吩咐人準備沐浴,便聽見院子里有人在哭,她皺起眉頭,道:“外面鬧什么?”</br> 墨竹立刻道:“奴婢去看看吧。”</br> 李未央想了想,道:“把人帶進來。”</br> “是。”</br> “大小姐的丫頭欺負人……”墨竹領(lǐng)了一個小丫頭進來,哭哭啼啼的,臉上滿是紅巴掌印子。</br> “究竟怎么回事?”</br> “小姐,嗚嗚嗚,小姐沐浴的時辰快到了,奴婢過去打水,剛剛打好了熱水,就被人推了一把,把水壺都灑了。奴婢看到是大小姐房里的丫頭,就忍住氣,重新打了水,誰知道她一把搶過去,還給了奴婢兩巴掌,奴婢氣不過,和她分辯了兩句,她就將奴婢按在地上打,還說三小姐算什么東西,大小姐要沐浴,誰敢和她爭搶!”</br> “哦,是么?”李未央看了一眼小丫頭身上的傷痕,的確不像是作假。</br> 小丫頭哇的一聲哭得更厲害:“大小姐根本是用牛乳沐浴的,從來不用熱水,其實她們就是明擺著欺負人——”</br> 李未央看著她,嘆了口氣,對白芷道:“拿些糕點和銅錢給她吧。”</br> 白芷立刻遵照著做了,小丫頭得了安慰,擦了眼淚細細簌簌地離去了,走的時候肩膀還一抖一抖的。</br> 李未央淡淡搖了搖頭,道:“從今日起,沒我的吩咐,院子里的人一概不許外出。”</br> “小姐!您怎么能什么都忍讓!”白芷回來,臉上還是有些忿忿然。</br> 李未央坐在窗前,右手支腮,遙遙地,傳來別院的蕭鼓和戲子若有若無的唱腔,李長樂愛聽戲,原本大大夫人還拘束著她,可是現(xiàn)在卻是什么都依著她了,顯而易見,這對母女是高興的過了頭。李未央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燭光下蒙上了一層明暗不定的光影,語氣輕快地道:“白芷,咱們慢慢看吧。”</br> 事情發(fā)展的進展出乎眾人的意料。</br> 先是宮中傳出風聲,說太后可能會召見李長樂,大夫人母女以為賞賜到了,立刻張羅著裁制衣裳,請的是在京都的最好的綢緞莊,最一流的師傅帶著各色上等料子親自登門拜訪,匆匆做好了進宮的衣裳,滿以為接下去就是等待封賞。誰知道不過半個月,事情急轉(zhuǎn)直下。</br> 李家沒等來任何的封賞,反倒是李丞相被皇帝叫進宮去,劈頭蓋臉罵了一頓。李丞相黑著臉回來,第一件事就跑進李未央的院子,氣急敗壞道:“未央,你給我出來!”</br> 李未央在屋子里聽見了,卻并不慌張,只是笑盈盈地走出去,道:“父親,您這是怎么了?”</br> 李蕭然強行壓制住怒氣:“你出的什么餿主意!災區(qū)出大事兒了你知道嗎!”</br> 李未央眨巴眨巴眼睛,無辜道:“父親,未央出了什么主意嗎?”</br> 李蕭然一愣,隨后道:“那個救災五策——”</br> 李未央眸子閃了閃,天真無邪的模樣:“父親,您記錯了吧,這計策可是大姐出的呀。”</br> 李蕭然瞪大了眼睛,壓住氣,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br> 李未央淡淡笑了:“父親,是你說,大姐妙計無雙,是女中諸葛的,出了事情,是不是該去問問大姐呢?”</br> 李蕭然急怒交加:“未央!這計是你出的,現(xiàn)在捅了簍子,你要負責到底啊!”</br> 李未央的笑容明媚:“憑什么?”</br> 李蕭然氣的說不出話來。</br> “就因為我沒有在父親的身邊長大,所以我的功勞就由父親疼愛的大姐來領(lǐng),出了事情就得我去解決嗎?”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問道。</br> “未央!你怎么能這樣和我說話!我是你父親!”李蕭然怒聲道。</br> 李未央看著他,神情并無一絲怨恨:“那么,父親,你需要我做什么呢?”</br> 李蕭然不由自主走上前一步:“當然是想出對策!”</br> “父親,我只是一個在鄉(xiāng)下長大的丫頭,我能有什么辦法呢?”李未央的聲音很柔軟,聽起來像是在說我不喜歡珍珠我喜歡玉器一樣的可愛女孩子,可是她的嘴巴里吐出來的話卻讓李蕭然氣得夠嗆,他告訴自己千萬不要生氣,現(xiàn)在還有求于她,便緊緊盯著她的眼:“未央,父親知道你是在賭氣,可是現(xiàn)在不是鬧脾氣的時候,就是因為用了你的策略,結(jié)果災區(qū)引起了很大的暴動,現(xiàn)在雖然派去了大軍,可是鎮(zhèn)壓不是辦法,你一定有法子的,是不是!”</br> 李未央笑了笑:“父親,你對我真是太有信心了,我再說一次,真的沒法子。”</br> 李蕭然重重跺腳:“未央!”</br> 李未央緊緊的盯著李蕭然的眼,聲音冷冷的:“父親!正因為您是我最尊敬的人,所以我才站在這里好好和你解釋,這策略雖然是我出的,可我不過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你認為我能想到什么好的主意嗎?!與其依靠我,還不如去問問丞相府里那些門客!或者去問問游學多年才高八斗的大哥!亦或是傾國傾城的大姐!父親在他們每一個人的身上都付諸無數(shù)心血,現(xiàn)在該是他們回報的時候了!”</br> 李蕭然被她的氣勢壓住,張口結(jié)舌的看著自己的女兒。</br> 他怎么會被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子壓住呢?為什么他覺得她身上有一種讓他覺得恐懼的東西?為什么他有一種預感,不論他如何威逼利誘,李未央都不會將這一切的答案交出來?!還是說,她是真的不知道?的確如此,她不過是一個孩子,就算提出這樣的策略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現(xiàn)在闖了禍,她當然不敢承認了——李蕭然不再吭聲了,他其實每次面對這個女兒,都有幾分心虛,幾分愧疚,雖然這部分占的很小,可他不得不承認,與李長樂比起來,他給這個孩子的東西,實在是太少了。</br> 頓了頓,他道:“真的沒法子嗎?”</br> 李未央眼光亮閃閃,語氣無比誠摯:“父親,未央沒法子。”</br> 李蕭然泄了氣,看著李未央還要說什么,想了想,終究嘆了口氣,快步離去。</br> 白芷在一旁嚇得冷汗?jié)裢噶撕蟊常龑嵲诓恢溃〗隳睦飦磉@樣的膽量,竟然和老爺對著干,后來更是看得莫名其妙,老爺氣勢洶洶地來,居然這么莫名其妙的走了,簡直是——</br> 墨竹小心地走上去,道:“小姐,外面起風了。”</br> 李未央笑了笑,道:“是啊,風越來越大了。”</br> ------題外話------</br> 電腦跟前,我露出閃亮的白牙,xxxxxxx……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