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繼續向前開去,官道兩旁有不少百姓圍觀看熱鬧,走在隊伍之中的雍文太子身著金盔金甲,那副俊美又英姿颯爽的模樣著實引來了眾多女子愛慕的目光,他自己騎在馬上,面帶微笑,腦海中卻思索著前段時間發生的種種事情,漸漸覺出一些不對勁來,可眼下卻只能繼續前進無法后悔了,想到裴后臨出發前的種種部署,他又恢復了信心。</br> 郭府的馬車已經回到了齊國公府門前,郭導第一個迎出來,笑容滿面道:”嘉兒,旭王馬上要回大都了!“</br> 李未央剛剛下了馬車,卻是心神一震,剛要說什么卻突然噴了一口血出來,郭導面色大變,急忙上去接住李未央,怒聲道:”蓮藕,這是怎么回事!“</br> 蓮藕還來不及辯解,李未央已經昏迷過去,郭導臉色極為難看地一把抱住她,大聲道:”還愣著干什么,快去請大夫!“</br> 贏楚剛剛送走太子回到自己的居所,他沒有購買宅院,反而一直住在宮中,裴后特意開旨賞賜了一個單門院落,整個院落里都不見一株嬌嫩的花兒,反倒是樹木有著幾棵,其中一棵古木需要幾個人合抱才能抱過來,也正因為如此,整個院落都被陰郁的氣氛籠罩著,即便是陽光明媚的天氣也少有陽光能照射進來。</br> 贏楚走進院門時,正有一名小太監在掃著院子,見他進來,忙恭敬站好,行禮道:”贏大人,您回來啦。“</br> 贏楚嗯了一聲,腳步未作停留,直接從他身邊穿過,走進了正房。他隨意脫下外袍,端起放在旁邊尚冒著熱氣的杯盞淺淺地喝了一口。沁人芬芳在口中彌漫開來的同時,男子回想起了之前與李未央的對話。他若有所思地閉上眼眸,仔細將記憶反復倒了幾遍,再睜開時臉上已是浮現出淡淡的陰狠來。</br> 李未央,你的大限到了。</br> 齊國公府</br> ”大夫,我的女兒怎么樣?“郭夫人著急地道。</br> 大夫沉吟片刻才道:”郭夫人放心,只是天氣燥熱,郭小姐又憂思過甚,才會突然吐血,沒什么大礙的,我開兩劑方子服下去就好了。“</br> 郭夫人松了口氣,便吩咐下人送大夫離去。郭導連忙道:”母親,小妹這是……“</br> 郭夫人搖了搖頭,道:”沒事,只是太累了?!?lt;/br> 郭導心頭略松,道:”那咱們今后要多小心一些。“</br> 郭夫人自然知道這一點,她坐到了李未央的床邊,摸了摸對方蒼白的臉色,卻是越發擔心起來:”這個孩子,就是心思太重了……“</br> 蓮藕站在一旁,臉色有點不好,她總覺得小姐突然性情大變,暴躁易怒,而且毫無預兆的倒下,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了邪……</br> 大夫說的不錯,李未央的身體很快痊愈,只是臉色依舊有些不太好看,但請了數位大夫都說無礙,郭夫人也只能吩咐她多加小心。</br> 天氣越來越熱,李未央在屋子里呆煩了,索性出來散步,蓮藕和荷葉依照她的吩咐和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李未央走了兩步,前方橋上卻出現了一個人。</br> 靜王元英就站在不遠處,青色的長袍質地柔軟滑膩,在風中微微一蕩下擺就會有著流水般的翻滾,英俊的臉龐棱角分明,望著她時眼眸里情緒幽深,幾乎能讓人深陷進去,李未央腳步不停地走了過去,在他的面前頓住身形。</br> ”聽說你身體不適,我特地請院判做了清心丸?!皶r隔幾日,元英仿佛早就完全忘記了上次的不愉快分手,眼眸里含著笑將手伸了出來,露出一只雪白的瓷瓶。</br> 一聽到她不舒服立刻現身,這樣的用心如果換成其他女子可能真會感動不已。</br> 李未央看著那瓷瓶,忽然笑了:”謝謝你,我收下了,不過……“她臉上帶著笑,嘴角卻帶出一絲嘲諷來:”你明明知道的不是嗎?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會感動。“</br> 元英一怔,看著對方不語,眼見一片樹葉隨風落到李未央的頭發上,就想伸手去摘下來,卻被李未央動作自然的避了過去。</br> 李未央極為冷淡地道:”既然殿下這里沒有什么事,嘉兒就先告退了,以后有機會再給殿下還禮吧。“說著,示意一旁的蓮藕接過瓷瓶,又向靜王元英行了個禮,轉身就走。</br> 元英伸出手想去拉住她,終究還是理智占據了上風,手落了下去。他心頭默默地想著:李未央,到底怎樣才能暖化你的鐵石心腸,難道無論我做什么,你都不會看在眼里嗎?面上閃過懊惱、痛苦、糾結,他整個人呆立在了原地,直到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元英才反應過來:”是你?“</br> 郭導站在他的身后,略帶同情之色地看著他,道:”一起喝兩杯去?“</br> 元英微微一笑,道:”好?!?lt;/br> 兩人相偕離去,郭導卻下意識地回頭看了李未央的背影一眼,面露疑惑。</br> ”你們先下去吧,不讓你們進來,先別進來?!盎氐椒块g的李未央,才一進門,就對蓮藕二人吩咐道。</br> 兩個丫鬟挺乖巧,應了聲就直接退出去,臨出門,還將房門給李未央虛掩上了。</br> 李未央這才將目光落在了桌上放著的一只小盒子上,周圍靜悄悄的,仿佛不曾有人來過一樣,但李未央的臉上,卻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br> ”怎么平日挺膽大,今日竟躲起來不見人了?“李未央開口道。</br> 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人回應,李未央眉頭一挑,向桌前走過去。</br> 周圍依舊毫無動靜,桌上放著的精致木盒用繩扣系著,李未央修長手指左右一扯,繩扣就自然脫落。盒子里裝著的東西也映入了她的眼簾。這是一對圓潤可愛嬌憨之極的泥娃娃,捏的并不是多么的精致,眉眼神態卻極為傳神,李未央將其中那個和自己有著五六分相像的泥娃娃提出來,放在眼前饒有興趣地端詳了一會兒,隨后放回去,又提起了另一個泥娃娃看了看,這個明顯就是元烈的縮小版了。</br> 將這只泥娃娃捏在手里,李未央面無表情地說道:”再不出來,這個娃娃我可摔了?!?lt;/br> 話音剛落,就有一個人影從房上跳躍下來,那人立刻湊過來看著她,表情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一雙亮晶晶的眼睛里盛放著滿天星斗:”這個是我親手做的呢,你不喜歡嗎?“看到被李未央隨手放到桌上的那個瓷瓶,他的眼眸里就更是盛滿了不高興的情緒。什么嘛,這瓷瓶比起自己捏的泥娃娃要差的多了,為什么要收下……</br> 李未央到這時哪里還不明白他的心思?</br> 她板著臉,看著直到現在才肯出來的元烈,淡淡地道:”別告訴我,這對娃娃是你送我的禮物!“</br> 元烈仿佛大型犬一般,在她的面前就差耷拉耳朵來顯示自己的委屈了:”當然不是。“</br> 李未央盯著他足有一分鐘,見他依舊耷拉著耳朵,最后,只好無奈地伸出手想在他頭上揉一把,卻被對方反捉住了手。元烈認真地看著她,呼出的氣息都幾乎拂在了她的臉上:”我好想念你?!?lt;/br> 李未央臉有些發燙:”放手?!?lt;/br> ”才不要。“悶悶的聲音從他的口中傳出來,說這番話的時候,他已經將頭埋在了她的肩膀上,長臂則猛地攬住她的腰,將她緊緊地抱住了。到了最后,李未央不得不耐心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放柔聲音道:”怎么突然回來了?“</br> ”因為太想你,所以看到前線情況好轉,我就立刻請旨回來了?!八聊似?,在她耳畔輕輕地道。</br> 此時此刻,呼吸之間盡是元烈的氣息,李未央有些恍神于包裹著自己的溫暖氛圍,許久,才微微勾唇,道:”算你回來的及時。“</br> 其實,無論你送給我什么禮物,我都會喜歡的,只因為你與其他人是不同的。</br> ”一回來就聽說你受傷了,給我看看?!霸覍⑿⊥尥薹旁谝慌?,然后輕輕掀開她的袖子,解開纏繞的布條,蹙眉道:”贏楚真是膽大包天。“</br> 李未央微笑道:”不過是點皮外傷而已?!?lt;/br> 元烈卻高聲道:”把金創藥拿來!“蓮藕應聲道:”是?!安灰粫退土怂幭溥^來。元烈小心翼翼地讓李未央坐下,用干凈的棉團沾著酒水清洗她的傷口,再小心地上藥、纏上布條。</br> 他的動作非常小心,心無旁騖。</br> 李未央只覺得一直躁動不安的情緒緩解些許,柔聲道:”你在前線很出風頭?!?lt;/br> 元烈抬起頭來,不禁失笑:”是他們太無能了。不過——我打了勝仗,是不是該給我點獎勵?“說完他輕松笑道,還不待她應聲便狡猾地在她臉上落下一個輕柔地吻,戀戀不舍道,”我進宮去應個卯,然后回來陪你吃飯?!?lt;/br> 李未央微笑著目送他離去,可他剛走,她的神色便慢慢發生了變化。她不對勁,全身血液沸騰不止,心臟砰砰地跳動著,到底發生什么事了……</br> 第二日,李未央陪著郭夫人去上香,回來的時候一直倚靠著馬車昏昏欲睡。阿麗公主好奇道:”嘉兒,你最近怎么了,精神都很差?!?lt;/br> 李未央睜開眼,搖了搖頭:”我沒事?!?lt;/br> 阿麗公主和郭夫人擔心地對視了一眼,郭夫人道:”回頭再請個大夫來看看吧。“</br> ”不必了,娘,他們說的都一樣,無非是過度勞累。“李未央一口回絕。</br> 直到馬車停在了齊國公府門外,郭夫人伸手替李未央將散落在額前的頭發挽到耳后,道:”若是乏了,晚飯就讓人送到你屋里,你也不必到前院來了,直接歇息就是?!?lt;/br> 李未央勉強一笑,道:”是。“</br> 郭導正坐在花園里看書,見母親和妹妹回來連忙迎上來,剛要說笑幾句,就發現李未央表情似乎有些古怪。</br> 郭導關切地道:”你怎么了?“</br> 郭夫人也向李未央看去,果然見到女兒臉色不是那么好看,心里咯噔一下,道:”嘉兒,你可是身體不舒服?“</br> 李未央見二人齊齊盯著自己,道:”真的沒事,你們不必過于擔心?!?lt;/br> 郭夫人卻不肯作罷,直接叫來蓮藕,吩咐道:”去給小姐煎一碗藥。“又轉過頭再三盤問李未央的情況,李未央笑著擁住她,道:”娘,這一天忙碌您也乏了吧,不必為我擔心!“對這個婦人,她永遠做不到直言拒絕,那種發自內心的關懷,讓她惴惴不安接受了的同時,又感到絲絲溫暖。</br> 郭導也對郭夫人道:”娘,既然妹妹乏了,我們就先走吧,您累了一天了,也該好好休息一下才是!“</br> 阿麗公主也貼心地勸道:”夫人,你去休息吧,這里有我們呢!“</br> 郭夫人見自己不走李未央也不肯回去休息,只好點頭道:”好吧。“又有些不放心地看向李未央:”嘉兒啊,那娘就先走了,再不舒服不可以瞞著?!?lt;/br> 阿麗公主一直陪著李未央回去,再三囑托后才離開。李未央坐回到桌前,喝了一口蓮藕遞過來的茶,臉上現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來:”趙月好些了嗎?“</br> ”回稟小姐,趙月姐姐的傷勢好很多了,過兩天就能來伺候。“</br> 李未央點了點頭,最近大家都在追問她哪里不舒服,其實不是她不想說,只是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說起,心中的不安來源于一種摸不著看不到的危機感,那是久經生死之后的直覺敏感,完全抓不到頭緒,她該怎么和他們說……</br> 這時,蓮藕又上前道:”小姐,是否先沐浴更衣?“</br> 李未央有輕微潔癖,若是從外面回來,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必會先沐浴更衣,換上干凈衣物再做其他事,這點蓮藕是清楚的。</br> 李未央點點頭,道:”去準備吧?!?lt;/br> 等盛滿熱水的大木桶被抬進來,李未央褪去衣物走了進去,沉下身子閉上眼,任由溫水漫過她的胸口,頸項,眼睛,額頭……試著放松的同時,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幕幕快速地在她腦海中閃過。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紕漏?若只是靠著直覺行事,那很容易落入別人的陷阱,可忽略心底的莫名不安又覺得不妥,李未央覺得自己得好好整理一下思路,以便揪出讓自己感到不安的那個點。</br> 不知是水溫過熱還是在水中停留太久,胸口翻騰的血氣讓她產生一種整個人快要爆炸的錯覺。</br> 蓮霧在外面好久沒有聽見李未央的聲音,心慌地推門進來:”小姐!“</br> 嘩啦一聲,李未央從水中露出了蒼白面孔,輕聲道:”我沒事?!?lt;/br> 蓮霧心頭微微放松,趕緊取了干凈的衣物來伺候李未央擦身穿衣。</br> 窗外鳥兒叫聲清脆,屋內的人卻到現在還沒有醒。</br> 外間屋內蓮藕剛剛將今天姑娘要換的干凈衣裳取來,已是用上好熏香熏過了,味道淡雅卻好聞得很,荷葉這時從外面走進來,問道:”小姐還沒醒?“</br> 蓮藕隨口應道:”小姐昨日身體不太舒坦,晚起些也是正常的。“</br> 荷葉朝里間望了一眼,見那里半點動靜全無,壓下心底不安,道:”蓮藕,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兒一起來我的眼皮就總是跳,總覺得會出什么事,你有沒有安神藥丸,賞我一枚吧!“</br> 蓮藕忍不住伸手在她臉蛋上捏了一捏,道:”就你事兒多,我屋里不是有個紅漆柜子嗎,安神的藥丸放在一個乳白色瓷瓶里,那可是小姐賞下來的,稀罕的很,你若是想吃就自己去拿?!?lt;/br> ”知道啦,我就去拿一丸,吃了好做事。“荷葉笑嘻嘻地道了謝,轉身挑簾出去了。</br> 蓮藕見她出去,也忍不住往里間又望了一眼,自言自語地道:”怪了,這說著說著,怎么我也覺得有些心慌了?“想到小姐到現在也沒起,實在有悖于平時早起早睡的習慣,蓮藕放下手里的活計,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br> 只見里間精美的簾幔垂著,隱隱能見到人影,蓮藕站在床邊,忍不住低聲喚道:”小姐?“</br> 李未央的聲音有些沙?。骸编拧炝亮藛帷?lt;/br> 蓮藕恭敬地道:”天已是大亮了,方才夫人派人來看過一次,知道小姐未起就先走了?!?lt;/br> 薄簾后面傳來聲響,李未央坐起來:”我知道了?!袄钗囱肴嗔巳囝^,不知是不是這兩日著了涼,頭隱隱的有些痛。</br> 蓮藕忙去外間取了一套衣裳過來,又服侍著李未央穿上,李未央對著銅鏡照了照,里面照出的是一張異常蒼白的臉,她輕輕染了點胭脂在面頰上,才淡淡道:”蓮藕,一會兒你去前院請大夫過來,我頭有些沉,大概是著了涼?!耙娚徟耗樕犀F出焦急之色,她安撫道:”不是什么大事,不必弄到人盡皆知,等大夫開上一劑藥,喝了也就好了?!?lt;/br> 這就是說不要驚動夫人了……蓮藕看了看自家小姐的臉色略有些蒼白,許是真著了涼,一顆心才算是放了下來,道:”小姐您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了。“</br> 大夫給李未央看過之后,也只是開了一劑普通方子,李未央讓人熬了藥喝下去,感覺好了些。原以為只是普通風寒,可偏偏隔了一日再起床時頭疼的更厲害了。這一下蓮藕再不敢隱瞞,趕緊請來了郭夫人。</br> 郭夫人坐在床邊,眼淚都流下來了:”嘉兒,你感覺如何,頭還痛嗎?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又病了呢……“隨后又沖蓮藕、荷葉和匆匆趕來的趙月等一眾服侍李未央的奴婢發起了脾氣:”你們都是怎么伺候小姐的?小姐病成這樣了才說,之前居然就敢瞞著!“</br> 李未央躺在床榻之上,聲音有些微弱道:”娘,不怪她們……是女兒,是女兒不想您擔心,所以……不讓她們說的……“</br> 蓮藕噗通一聲跪下來,帶著哭腔道:”夫人,都是奴婢的錯,還請夫人責罰!“郭家的主子對下人向來寬厚,但出了這樣的事兒,卻不算是小事了。</br> 郭夫人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幾人,到底還是沒有責罰她們,不是不想,一是女兒這病的確是來得太快了些,誰都料想不到。二是她們如今已是郭嘉身邊的使喚人,便是要罰也該是由女兒做主才是。想到這里,郭夫人說道:”暫且退到一旁,莫要耽誤了大夫診斷!“</br> 說話間外面腳步聲響起,除了昨日開藥的大夫,還有幾個府內養著的大夫也提著藥箱疾走進來。大夫檢查一番后,臉上滿是不可思議,連道:”這怎么可能?昨日看時小姐只是微恙,如何一夜之間變得如此嚴重?“</br> 郭夫人聞聽這話,早就駭得一張臉白起來,旁邊的郭導也是一驚,忙問道:”許大夫,舍妹身體究竟如何?“</br> 這位許大夫是祖上連著出過七位太醫的人物,傳承淵博,有著自己的絕招。最重要的是他們幾人都是齊國公通過各種途徑請來的,無論是家世還是背景都調查得清清楚楚,全部命脈都掌控在齊國公府手里,是難以被別人收買去的,所以向來最放心不過。</br> 許大夫斟酌了一下用詞,道:”從小姐脈象來看,脈象浮緊,確是風寒之癥……“</br> 郭夫人和郭導聽說只能看出是普通風寒已經很是懷疑,再看到床上少女蒼白著的臉,又緊跟著將心提起來。郭夫人不安地問道:”既是風寒,為何如此嚴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