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正文內(nèi)容已出走,如需找回,請在晉江文學(xué)城訂閱本文更多章節(jié)彼時,有人踏著濕潤的地面,撐著一把煙青色的紙傘緩緩而來。</br> 守在門口的衛(wèi)敬抬眼一望,便偏頭湊近門窗,道,“大人,世子爺來了。”</br> 衛(wèi)敬口中的世子爺,便是當(dāng)今南平侯府的世子——齊霽。</br> 他話音剛落,就見身著銀紋雪袍的齊霽已踏上石階來,于是他連忙喚了一聲“世子爺”,然后接過齊霽手里的傘。</br> 齊霽頷首,清俊的眉眼似乎天生含笑,整個人都透著一種溫潤清雅的氣質(zhì)。</br> 他抬步踏進(jìn)書房的時候,一眼就看見坐在了書案后的衛(wèi)韞。</br> “延塵兄看起來,竟是半點(diǎn)不著急。”</br> 齊霽微微一笑,語速微緩。</br> 衛(wèi)韞頭也不抬,似是漫不經(jīng)心地盯著手里的書卷,“你若是閑得慌,便聽了你父親的話,早些入仕,行其正道。”</br> 果然,一聽這話,齊霽臉上的笑意頓時有些收斂。</br> 他搖頭嘆了一口氣,忽而轉(zhuǎn)身,望著窗外那一片細(xì)密的雨幕,“我今日來,可是好心提醒你,你怎的還專挑我的痛處?”</br> “我聽父親說,太子今晨已向陛下遞了折子……”</br> 齊霽頓了頓,回過身看向衛(wèi)韞,“那折子的內(nèi)容,想來你也應(yīng)該能猜個大概吧?”</br> 衛(wèi)韞聞言,手上翻頁的動作停頓了一瞬。</br> “太子一向與你不合,此次查抄邵安河貪污一案是由你主導(dǎo),若你手中沒有確鑿的證據(jù),太子便能借機(jī)生事,治你一個陷害忠良之罪。”齊霽繼續(xù)說道。</br> “你何時……”</br> 衛(wèi)韞終于抬眼看向沈霽,卻見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在了書案邊,他手里還拿著一塊……糖?</br> 他一怔,剛開口說話就頓住了。</br> 齊霽咬了一口,酥脆香甜的口感讓他的那雙眸子都清亮了幾分,“沒想到,你這兒還有這般好吃的東西。”</br> “怎么就一塊?還有嗎?”</br> 齊霽像是有點(diǎn)意猶未盡。</br> 衛(wèi)韞睨著他,神色寡淡無波,“世子倒是什么都敢吃。”</br> “有何不敢?延塵兄總歸是不會害我這個救命恩人的,不是么?”齊霽含笑看他。</br> “世子的大恩,衛(wèi)韞從未敢忘。”衛(wèi)韞放下手里的書卷,看向齊霽的目光里仍然平靜。</br> “你這反應(yīng),當(dāng)真無趣。”</br> 齊霽搖了搖頭,轉(zhuǎn)身便要離開。</br> “明煦。”</br> 但當(dāng)齊霽剛要走到門口時,卻聽見身后之人忽然喚了他一聲。</br> 不再是一句淺淡疏離的“世子”,而是他的字——明煦。</br> “你既無意仕途,那么朝堂上的事情,你便不必再管。”</br> 因為人一旦踏入漩渦,便已身不由己。</br> 更何況,那是朝堂。</br> “酥糖很不錯,告辭。”</br> 齊霽聞言,那雙眼睛里笑意漸深,卻并沒有回頭,只是招了招手,然后便抬步往門外走去。</br> 見齊霽的衣袂消失在門口,衛(wèi)韞收回目光時,瞥見了書案上那一小片用來包裹酥糖的牛皮紙。</br> 窗外雨勢漸盛。</br> 被他放在一旁的銅佩適時發(fā)出淡金色的光芒。</br> 不過瞬息之間,衛(wèi)韞便見自己眼前擺著一團(tuán)布料。</br> 他的眉頭緊皺,隔了半晌,才伸手去將那團(tuán)布料展開。</br> 像是一件及膝的衣裙,可袖子卻極短,胸口往上的地方并不見任何布料遮擋,布料也是極為輕薄。</br> 像是忽然意識到了什么。</br> 衛(wèi)韞臉色微變,頓時將手里那條在他看來有些過分清涼的裙子扔到了一邊。</br> 她究竟,想做什么?</br> 衛(wèi)韞垂眸,盯著那枚銅佩,一雙眼瞳黑沉沉的,不見絲毫光影。</br> 而謝桃這會兒正站在衣柜邊,盯著自己的小床發(fā)呆。</br> 她剛剛在收拾福姨給她寄過來的她的衣服,她明明記得自己隨手往床上扔了一條裙子,但這會兒床上除了她的手機(jī)之外,就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br> 那,她的裙子哪兒去了?</br> 謝桃撓了撓自己的后腦勺,難道她又記錯了?</br> 最后她只能先把其它衣服收拾好,又給自己煮了一碗面,算作是晚飯。</br> 第二天謝桃到學(xué)校的時候,在去教學(xué)樓的路上遇到了施橙。</br> 施橙還特地給了她一瓶酸奶。</br> “謝桃,這是我最喜歡的口味哦。”施橙沖她笑著,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br> “謝謝。”</br> 謝桃受寵若驚似的接過來,然后在施橙的催促下,把吸管插進(jìn)了酸奶蓋。</br> 可她剛喝了一小口,就感覺手肘被人從后面撞了一下,她一個沒拿穩(wěn),酸奶直接掉在了地上。</br> 她下意識地偏頭,就看見那個短發(fā)少女正垂著眼簾看她,帶著幾分散漫,她抬著下巴時,又好像有點(diǎn)挑釁的意味,“不好意思啊,我沒注意。”</br> 謝桃的脾氣一向很好,但她看著眼前的這個短發(fā)少女,指節(jié)不由地蜷縮緊握。</br> 短發(fā)少女笑了一聲,直接從她身邊走過,步履十分輕快。</br> “趙一萱是不是腦子有病啊……”</br> 身邊傳來施橙小聲的抱怨。</br> “謝桃,你可別惹她,她可是宋詩曼和徐卉的狗腿子,還挺會打架的……”</br> 施橙還在提醒她。</br> 可謝桃看著趙一萱漸漸走遠(yuǎn)的背影,嘴唇緊抿。</br> 語文課上,班主任劉美玉正站在講臺上講解一篇文言文的內(nèi)容,謝桃聽得有點(diǎn)想睡覺,但下一秒,她被后腦勺忽然的疼痛給弄得徹底清醒了。</br> 她回頭時,正撞見趙一萱抓著她的一縷頭發(fā)。</br> 被謝桃注視著,趙一萱無聲地笑了一聲,手指一松,不再抓著她的頭發(fā),轉(zhuǎn)而一手撐著自己的腦袋,用另一只手把放在課桌上的書翻了頁。</br> 雖然只是一些小兒科的捉弄,但謝桃還是分明感覺到了她的無端惡意。</br> 尤其下課之后,謝桃被趙一萱堵在女廁所里時,她很確信,自己被針對了。</br> “轉(zhuǎn)學(xué)生,”</br> 趙一萱抱著雙臂,堵在她面前,“我有個事情想問問你。”</br> 謝桃盯著她,沒有說話。</br> 上課鈴響起來,此刻的女廁所里除了她和趙一萱之外,就再也沒有別的人了。</br> “說話啊,你是個啞巴嗎?”趙一萱嘖了一聲,伸手戳了戳她的肩膀。</br> “你想知道什么?”</br> 謝桃努力地讓自己顯得足夠平靜。</br> “你和鄭和嘉,什么關(guān)系?”</br> 趙一萱盯著眼前的這個女孩兒。</br> 她的五官生得明凈秀氣,身量也不算高,看起來有點(diǎn)弱不禁風(fēng)的,儼然是個標(biāo)準(zhǔn)的南方姑娘。</br> 如水般柔和,也同樣十分……軟弱可欺。</br> 想起自己這張不論怎么折騰都沒能變白一個度的臉,趙一萱看著自己面前這個面容白皙,幾乎看不見什么瑕疵的女孩兒時,就不免又多了幾分嫉妒。</br>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br> 謝桃并不知道她為什么會提起鄭和嘉。</br> 趙一萱聽見她的這句話,頓時笑了一聲,然后臉色迅速沉下來,“你還真是挺討人厭啊。”</br> 趙一萱的手已經(jīng)攥住了她的衣領(lǐng),謝桃看見了她那雙盛滿惡意的雙眼。</br> 彼時,高跟鞋的聲音噠噠噠地傳來,像是兩個人的聲音。</br> 謝桃好像還聽見了班主任劉美玉和別人的說話聲。</br> 越來越近。</br> 趙一萱忽然松開了謝桃的衣領(lǐng),在劉美玉和另外一個女老師走進(jìn)來的瞬間,捂住自己的肚子。</br> “你們倆干嘛呢?上課鈴響了不知道啊?”劉美玉看見站在里頭的兩個人,頓時就沉下臉,聲音都冷了幾分。</br> “哎喲劉老師,我剛拉完肚子來著……”趙一萱捂著自己肚子,裝模作樣地擠眉弄眼,繞過劉美玉就走。</br> 謝桃走出去的時候,站在走廊上,迎著稍涼的風(fēng),她才發(fā)覺自己的手心里竟然全都是汗。</br> 走廊上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唯有多個教室里傳來的讀書聲重疊起伏。</br> 趙一萱的身上,有著極濃的煙味。</br> 甚至在謝桃剛剛走進(jìn)女廁所的時候,她才剛?cè)恿耸掷锏臒煛?lt;/br> 謝桃忽然想起來,自己之前去看周辛月的時候,在她的手腕上看見的圓形疤痕。</br> 足有好幾個。</br> 或許……還應(yīng)該有更多?</br> 當(dāng)時她沒有多想。</br> 但現(xiàn)在她忽然察覺到,那個疤痕的大小,剛好是一支煙那么粗。</br> 是她想的那樣嗎?</br> 如果是……</br> 如果真的是……</br> 那周辛月,到底還遭受了多少她難以想象的折磨?</br> 站在寂靜的走廊上,有風(fēng)輕緩地吹過臉頰,帶著涼沁的溫度。</br> 謝桃呆愣愣地站在那兒,眼眶泛紅。</br> 無論趙一萱怎么爭辯,這件事怎么看都是一起由她挑起的暴力事件。</br> 班里的監(jiān)控壞了,也沒有其他的什么證據(jù),所以警察局這邊只對趙一萱進(jìn)行了為期七天的拘留。</br> 但當(dāng)警察去學(xué)校的監(jiān)控室進(jìn)行例行審查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原本出了故障的高一五班的教室里的攝像頭,清晰地記錄下了趙一萱毆打謝桃,并把她按在地上,用力地掐她脖子的一幕。</br> 她的動機(jī),已經(jīng)十分明顯。</br> 謝桃在聽說這件事的時候,也沒有顯得很驚訝。</br> 因為她一早就知道,教室里的那個攝像頭,被那個神秘少年用特異功能修復(fù)了。</br> 而趙一萱和她扭打,甚至到后來掐住她脖子的畫面,是他用自己的特殊手段安插進(jìn)攝像頭里的。</br> 當(dāng)然,里面所有不該出現(xiàn)的非自然的現(xiàn)象,包括他自己,都被抹了個干干凈凈。</br> 他似乎擁有某種可以回溯過去的能力。</br> 謝桃覺得,他好像很清楚她的事情。</br> 因為有了監(jiān)控視頻,這件原本普通的未成年打架事件,就上升到了涉嫌故意傷害的刑事案件。</br> 趙一萱當(dāng)場崩潰大哭,而她的父親也因為這巨大的刺激而暈倒。</br> 謝桃從沒見過趙一萱像現(xiàn)在這樣哭過。</br> 很多的時候,她并沒有把趙一萱當(dāng)成一個同齡人來看。</br> “謝桃,謝桃我沒有想掐死你,你快告訴他們,你快跟他們說我沒有想害死你啊……”趙一萱掙扎著想要到謝桃面前來,但卻被兩個女警察給按在了椅子上。</br> 那個時候,她望著謝桃時的那雙紅腫的眼睛里,充滿了小心翼翼地期盼。</br>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委屈?”</br> 謝桃定定地看著她,忽然說。</br> 一個做慣了加害者,一個善于把自己所有的痛快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人,或許她永遠(yuǎn)都不會明白,自己的種種行為究竟會給別人造成多大的傷害。</br> 趙一萱崩潰大喊,“我沒有想害你,我沒有!謝桃你快告訴他們!”</br> 她到現(xiàn)在,都仍然沒有搞清楚當(dāng)時究竟是怎么樣的狀況。</br> 當(dāng)她看到監(jiān)控錄像的時候,她也震驚無比。</br> 她根本不記得自己有掐過謝桃的脖子。</br> 謝桃已經(jīng)不想再聽趙一萱的任何話了,她被劉美玉扶著,轉(zhuǎn)身就想往警察局外面走。</br> “謝桃!”</br> 這是趙一萱父親的聲音。</br> 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醒了過來。</br> 謝桃轉(zhuǎn)身的時候,就看見那個中年男人快步走到她面前來,拉住了她的一只手。</br> 那張比同齡人還要多添許多皺紋,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滄桑面龐上是一片焦灼的神情。</br> “算叔叔求求你,萱萱才十七歲,你如果就這么走了,她的人生就毀了啊!”</br> 男人的聲音還帶著幾分哽咽。</br> “人生?”</br> 謝桃在聽見這兩個字的時候,她抬眼看向那邊滿臉驚慌,泣不成聲的趙一萱。</br> “她把別人的人生毀掉了,難道還想心安理得的過好自己的人生嗎?”</br> 那一刻,謝桃又一次想起了昨天夜里,周辛月望著她問:桃桃,我瘦了嗎?</br> 她想起周辛月手腕上那一圈又一圈粗糲丑陋的煙疤。</br> 她們把一個曾經(jīng)那么活潑開朗的女孩兒給折磨成了最敏感自卑的模樣,甚至逼得她試圖自殺了兩次……</br> 哪怕,哪怕有一次嚴(yán)昔萍沒有及時發(fā)現(xiàn),或許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周辛月這個人的存在了。</br> 謝桃就要永遠(yuǎn),失去她最好的朋友了。</br> 可偏偏是她們這樣的人,毀掉了別人的人生,卻還妄想著要過好自己的人生?</br> 憑什么?</br> 謝桃憋紅了眼眶,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掰開趙一萱父親緊緊攥著她手腕的手指,她定定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中年男人,一字一句地說,“她一點(diǎn)都不無辜。”</br> 然后,她就對劉美玉說,“劉老師,我們走吧。”</br> 但當(dāng)她被劉美玉扶著轉(zhuǎn)身要走的時候,卻剛好看見從外面的走廊里匆匆走進(jìn)來兩個人。</br> 一個,是永遠(yuǎn)西裝革履,看起來斯文儒雅的鄭文弘。</br> 而另一個,是身穿米色連衣裙,化著淡妝的優(yōu)雅女人。</br> 那是蘇玲華。</br> 謝桃在看見她的那一瞬間,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再也沒有辦法挪動一步。</br> 她從來沒有想到過,時隔一年多,她與母親再見面的時候,竟然是當(dāng)下這樣的一個境況。</br> 而蘇玲華在看見謝桃那一臉的傷時,那雙眼睛里流露出了幾分心疼的意味,但當(dāng)她被謝桃的那雙杏眼注視著的時候,她像是被抽掉了空氣的氣球,直愣愣地站在那兒,嘴唇動了動,卻還是沒能說出一句話來。</br> 眼淚最先流淌下來,在鄭文弘扯了一下她的衣袖算作暗示的時候,她才終于鼓起勇氣,走到謝桃的面前去。</br> 那一刻,對于蘇玲華而言,仿佛周遭什么都不再剩下,她滿心滿眼,只剩眼前的女兒謝桃。</br> 可謝桃眼見著她一步步地走到自己的面前來,胸腔里的那顆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揪緊,她下意識地抓著自己的衣領(lǐng)。</br> “桃桃……”蘇玲華剛一開口,眼淚就又掉了下來。</br> 那邊的鄭文弘已經(jīng)去跟警察了解事情的經(jīng)過了,蘇玲華想要伸手去觸碰謝桃的臉頰,卻被她偏頭躲過。</br> “劉老師,您先走吧。”謝桃對劉美玉說道。</br> 劉美玉是見過鄭文弘的,也知道他們是謝桃的監(jiān)護(hù)人,但她的這個學(xué)生和他們之間,似乎有著什么隔閡。</br> 但這并不是她該關(guān)心的事情,現(xiàn)在,她應(yīng)該讓他們自己來解決。</br> 于是劉美玉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摸了摸謝桃的腦袋,跟蘇玲華說了兩句,就離開了。</br> 看著劉美玉的背影在門口消失不見,謝桃垂著眼簾,也沒有再看站在她的面前的這個令她無比熟悉,又覺得有些陌生的女人。</br> “桃桃,我是媽媽……”蘇玲華指著自己,像是在對她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br> 手指屈起,謝桃差點(diǎn)沒有憋住眼淚,她死死地咬著嘴唇,沒有說話。</br> “桃桃,是媽媽錯了,跟我回家,好不好?”</br> 蘇玲華曾在心里設(shè)想過無數(shù)次,當(dāng)她再一次見到謝桃的時候,應(yīng)該對她說些什么。</br> 可真的到了這一刻,她所有準(zhǔn)備好的話語到嘴邊,卻開始變得語無倫次。</br> 蘇玲華永遠(yuǎn)無法否認(rèn),在她每一次面對這個女兒的時候,除了內(nèi)心里那永遠(yuǎn)無休止地折磨著她的愧疚與愛意,還有最令她感到難堪與無助的懼怕。</br> 她仍然深愛著自己的女兒,但同樣的,她也無可避免的,會因為自己當(dāng)年遭受精神折磨時,對謝桃犯下的錯而感到痛苦萬分。</br> 她愛著謝桃,但這份愛,早已經(jīng)背負(fù)了太多沉重的枷鎖,于是到最后,這一切都變得不夠純粹了。</br> “那不是我的家。”</br> 謝桃揪緊了自己的衣角,強(qiáng)忍著內(nèi)心里翻涌的酸澀情緒,她勉強(qiáng)開口,說了一句。</br> 嗓音稍稍有點(diǎn)啞,聲音很輕。</br> 她發(fā)現(xiàn),無論時間過去多久,她的媽媽都還是沒有明白,她們之間隔著的,到底是什么。</br> 于是她直接繞過蘇玲華,一瘸一拐地往外面走去。</br> “桃桃!”蘇玲華的聲音再一次從她的身后傳來,帶著幾分哽咽,“媽媽很想你……”</br> 這樣忽然的一句話,讓謝桃瞬間停下了腳步,那雙眼睛里頓時涌出淚花,模糊了她的視線。</br> 她沒有回頭,只是動了動唇,但終究沒有發(fā)出一點(diǎn)兒聲音。</br> 血緣真的是這世上最神奇的一種紐帶,它能令所有經(jīng)世事堆積起來的復(fù)雜情緒在頃刻間變得柔軟如水。</br> 這世上,真的有人能夠完完全全地去恨自己的母親嗎?</br> 她沒有辦法。</br> 說恨,她其實也沒有恨,但是有些東西如同年深日久堆積起來的塵埃陣陣,永遠(yuǎn)停留在了那顆心里。</br> 有風(fēng)時,便揚(yáng)塵而起。</br> 無風(fēng)時,便堆積成山。</br> 她和她的媽媽之間,早就已經(jīng)沒有辦法做一對彼此純粹的母女了。</br> 正如她之前說的那樣。</br> 她早已經(jīng)找不到面對蘇玲華的方法了,正如蘇玲華也同樣無法真正面對她一樣。</br> 血緣永遠(yuǎn)無法割舍,蘇玲華永遠(yuǎn)是那位辛苦將謝桃生下來的母親,而謝桃也同樣記得她曾經(jīng)對自己所有的好。</br> 但這些,并不能是足夠消解一切的解藥。</br> 有些事,她仍然無法說服自己去原諒。</br> 謝桃頭也不回地出了警察局,而她的背影看在蘇玲華的眼里,漸漸的,再一次與一年前的那個冬夜里一去不返的瘦弱身影重合起來。</br> 胸口像是被針扎了似的發(fā)疼,蘇玲華抱緊雙臂,泣不成聲。</br> 謝桃坐著公交車,回到了租住的小區(qū)。</br> 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膝蓋上的傷口痛得她睡不著覺。</br> 再加上今天見到了蘇玲華,讓她的心情變得尤其沉重,她捂緊被子閉著眼睛好一會兒,還是睜開了眼睛。</br> 她習(xí)慣性地拿出手機(jī),點(diǎn)開了微信,在點(diǎn)進(jìn)那個空白頭像的時候,她看見了昨天晚上他和她的聊天記錄。</br> “衛(wèi)韞”</br> 當(dāng)他發(fā)來這兩個字的時候,謝桃就在心里默念了好幾遍這個名字。</br> 她語文成績尤其一般,也找不到特別好的形容詞,歪著腦袋想了半天也只干巴巴地贊嘆了一句:</br> “你的名字真好聽!”</br> 然后,她就又發(fā)了一條消息過去:</br> “謝謝你,衛(wèi)韞。”</br> 看著這幾條聊天記錄的時候,謝桃忽然想到了一個很嚴(yán)肅的問題。</br> 作者有話要說:有點(diǎn)事情耽擱啦,更新沒有趕上十一點(diǎn)!!對8起!!但我還是愛你們!!感謝在2020-01-1923:45:22~2020-01-2100:22: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限時去糖1個;</br>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韻白墨語150瓶;夏天95瓶;臨江喵49瓶;利威爾的小魚干、限時去糖20瓶;喵喵18瓶;gire酔酔16瓶;浮生の若夢11瓶;27486266、果兒超帥呀、愛看書的小魔女、鶴鶴寧子、哩嚕咕咕、沉長.10瓶;鶴川.、風(fēng)墨、愿你學(xué)著長大、睡不醒5瓶;這個月v、哈哈笑笑3瓶;貓貓2瓶;林小菇娘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大家記得收藏網(wǎng)址或牢記網(wǎng)址,網(wǎng)址m..免費(fèi)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