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煙漸漸地淡去，周遭的一切開始變得越發清晰。</br> 謝桃幾乎是手忙腳亂地從衛韞的懷里鉆了出來,如若不是衛韞伸手扶了她一把,她還險些摔在地上。</br> 臉頰有點泛紅,謝桃抱著一袋子零食，站在他身旁，半晌都沒憋出一句話來。</br> 衛韞輕咳了一聲，鴉羽般的睫毛顫了一下，他站起身來，走過去掀了流蘇簾子,又轉身看她,“過來罷。”</br> 謝桃抬眼看過去的時候,只來得及看清他泛著瑩潤華光的玄青色衣袂。</br> 黑色的鞶帶嵌著精致的玉扣,將他的腰身襯得更細了些,脊背亦是如松般挺直。</br> 寬肩窄腰腿又長，又讓謝桃晃了一下神。</br> 流蘇簾子后，是書房的里間。</br> 里頭陳設極簡,謝桃抱著零食走進去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掛在墻上的那幅水墨畫。</br> 朝云叆叇，綿延山色在其間若隱若現,河間輕舟，披蓑老翁撐桿前行，自有一種朦朧縹緲之感，極具意韻。</br> 謝桃偏頭，就見雕花的窗欞外臨著回廊,廊外又是婆娑樹影，檐角銅鈴。</br> 里間里已生了炭火，這是衛韞一早便囑咐了衛伯的。</br> 坐在桌前，衛韞將放置在風爐上的茶壺取下來，拿了一只釉色勻凈的天青色茶盞，手腕微動，將散著白色熱氣的茶水倒在了茶盞里。</br> “時間正好。”</br> 他將茶盞推到謝桃的眼前，“坐下。”</br> 謝桃聽了，果然乖乖地在他對面坐了下來。</br> 她把自己的一袋子零食放在桌上，然后伸手去捧那茶盞，稍有些燙的溫度透過杯壁，直貼在了她的手心，令她有些僵冷的手多了些暖意。</br> “這是那日我命人藏的雪水煮的，試試罷？”衛韞道。</br> 那日的雪？</br> 謝桃一聽，想到的，首先是在硯山上，與他同看的那一場初雪。</br> 她捧著茶盞，點了點頭，然后湊到嘴邊，喝了一口。</br> 淡綠色的茶水顏色極好，熱熱地往喉嚨里一去，霎時便令她的四肢百骸都驅散了幾分剛來時的寒氣。</br> 明明是熱熱的一杯茶，可味道卻莫名總有一種涼沁之感，卻也非是薄荷一般的味道，輕輕淺淺的，帶著茶葉特有的清香，回味之下，竟莫名也多了幾分甘甜清冽。</br> “這是什么茶啊？真好喝。”</br> 謝桃捧著茶盞，說著，就又喝了一大口。</br> “祁州的川山云霧。”</br> 衛韞見她喜歡，便拿了她的杯盞，再替她倒了一杯。</br> 這川山云霧向來珍貴，產量不豐，衛韞手里的這些，便是前些日子啟和帝賞賜下來的。</br> 衛韞不提這茶的難得，謝桃自然也不知道，她喝了好幾杯，如牛飲一般，甚至還撕了一袋薯片吃。</br> “你嘗嘗呀？”她把自己的薯片湊到了衛韞的嘴邊。</br> 衛韞雖不動聲色，但脊背卻已稍有些僵硬。</br> 像是猶豫了片刻，他那雙眼瞳對上謝桃那雙期盼的眼，他終究還是輕輕往前，吃了。</br> “好吃嗎？”</br> 謝桃見他吃了，就彎起了眉眼，然后又捧著臉問。</br> “……尚可。”</br> 實則衛韞根本沒注意那究竟是個什么味道。</br> “我……”謝桃是似乎還想說什么，但她方才開口，就聽見門外傳來了敲門聲，緊接著便是一抹蒼老的嗓音，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大人，您該用晚膳了。”</br> 是衛伯。</br> 衛韞聽了，便道，“將晚膳送過來罷。”</br> 衛伯似乎是愣了一下，“大人要在書房用膳？”</br> “嗯。”衛韞淡淡地應了一聲，然后他對上坐在他對面的女孩兒的那雙圓圓的杏眼，似乎是頓了頓，便又添了一句，“多添一副碗筷。”</br> “……是。”衛伯有點摸不著頭腦，但還是應了。</br> 難道今日國師府有客人來？</br> 那又為何不將晚膳設在飯廳？</br> 衛伯心里犯了嘀咕，他湊到廊下站著的衛敬身邊，道，“衛敬啊，我方才聽見大人書房內……似乎有女子的聲音？”</br> 衛敬皺起眉，腰桿挺直，“不可能！”</br> “……我也不大相信，但是我真的好像聽到了點兒音兒？”衛伯“嘶”了一聲。</br> “不可能！一定是您年紀大了，耳朵不太好了。”衛敬斬釘截鐵。</br> 大人的房內會出現女子的聲音？</br> 這絕對不可能。</br> “……”</br> 衛伯被他這一句堵得吹胡子瞪眼，直接一甩袖子，就往后廚去了。</br> 衛敬在后頭摸了摸后腦勺，咳嗽了一聲。</br> “衛敬。”</br> 彼時，耳力向來極好的衛敬聽見了門內傳來衛韞的聲音。</br> 他當即凝神，連忙步上臺階，湊到門邊，應聲道，“大人。”</br> “你去院外守著。”</br> 他只聽見衛韞說了這么一句。</br> ？？？</br> 衛敬有點懵，但還是應了一聲，然后就抱著劍轉身往院外走。</br> 將衛敬支走后，衛韞回頭，便見謝桃正站在墻邊的古董架子邊張望著，還時不時地伸手摸兩下，但也都是小心翼翼的，也沒敢多碰。</br> “都是文物啊……”謝桃看著這一架子的東西，腦子里忽然想起了錢幣一枚枚掉下來的聲音，清脆悅耳。</br> “應該是算不得的。”</br> 衛韞抿了一口茶，開口時語氣平淡。</br> 謝桃聽了，便回頭看他，“為什么呀？”</br> “夷朝之后，你所在的那個時空與這里產生了巨大的偏差，換句話說，夷朝之后，這里存在的一切，在你們那邊，都不存在，于是這些東西若是到了你們那邊，也不過算是稀奇了些，并無歷史依托。”</br> 這是衛韞這多日來，研讀了所有謝桃給他送來的那些林林總總的書籍之后，基本確定的事情。</br> 似乎從夷朝之后，他們所在的兩個時空，便再無任何關聯。</br> “這樣啊……”謝桃點了點頭，像是聽明白了他的話。</br> “你若是要帶些走，倒不如帶真金白銀來的實在。”</br> 他手里握著茶盞，唇畔多了幾分笑意。</br> “……我，我沒想帶走。”謝桃干笑了一聲。</br> 但說起錢的事情，她卻忽然想起了在醫院那天的事情。</br> “謝瀾借了錢給我，我已經把鄭叔叔的錢都還了……”</br> 她還跟他說了老奚和謝瀾讓她去小酒館工作的事情。</br> 衛韞聽了她的這些話，卻是忽的放下了手里的茶盞，那么不輕不重的一聲，卻讓謝桃忽然住了聲。</br> 他的眉眼里似乎稍冷了幾分，像是蒼翠的枝頭忽然凝了霜花兒一般，教人心頭一凜。</br> “他借你，你便要，我送你，你卻不要？”</br> 他的嗓音清冷無瀾，“謝桃，這是何道理？”</br> 謝桃愣了。</br> 反應過來之后，她連忙擺手，“我沒有……”</br> “嗯？”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桌面叩了叩，聽見她出聲，便抬眸，瞥了她一眼。</br> 他在等著她的答案。</br> “那不一樣啊。”她垂著腦袋說了一句。</br> “不一樣？”</br> 衛韞扯了一下唇角，忽而笑了一聲，莫名有些涼，“我倒是想聽一聽，他與我，究竟有何不同？”</br> “本來就不一樣。”</br> 謝桃支支吾吾了好半晌，臉都憋紅了，她的嘴唇抿了又抿，鼓起勇氣開口的時候，她下意識地閉緊了眼睛，睫毛一直在發顫，就連聲音也有點不穩：</br> “我，我多喜歡你呀……”</br> 此刻她的臉色便好似春日里那枝葉間綻開的雪白花朵在幾個朝暮間，漸漸地添上了幾分淺淡的粉，又在一個黃昏后，染上了晚霞的緋。</br> 衛韞何曾料到，她竟會忽然說出這樣的一句話。</br> 他方才要去端茶盞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修長的手指指節微屈，那張如玉般無暇的面龐上多了幾分難言的異色，他脊背僵硬，耳廓又一次有了輕微的燙意。</br> 好似是桌上那風爐里的炭火烘烤出的幾絲熱氣兒順著他的耳廓，直接竄進了心里，漸漸地越發滾燙起來，灼燒得他一時幾乎亂了方寸。</br> “你……”</br> 他半晌，薄唇微動，卻只一個字，便再難說下去。</br> “因為這個……我就更不好意思借你錢了呀。”</br> 謝桃終于說出了后半句，她的腦袋幾乎要低到桌子上去了。</br> 這說起來，她也不過是這輩子第一次喜歡一個人，而這種剛開始時的小心翼翼，是無法避免的。</br> 有許多事，對其他人反而好開口，但一旦面對起他來，卻又總令她躊躇起來。</br> 謝桃也不明白這究竟是什么道理。</br> 衛韞卻忽然站起身來，繞過謝桃，在她身后的那個紫檀多寶柜邊停下來，然后伸手打開柜門，又拉開一直抽屜，從其中取出來一只被裝滿了的錦袋。</br> 他回身，直接扔在了謝桃面前的桌上，發出極重的聲響。</br> 錦袋的線繩沒有收得很緊，所以謝桃一眼就看見了半開的錦袋里露出的金元寶的一角。</br> 這錦袋她也很熟悉。</br> 可不就是她之前還給他的那一袋嗎？</br> 她眨了眨眼睛，還沒開口，就聽見他忽然道，“拿了這些，去還了欠他的債。”</br> “看來你是樂意欠著他？”</br> 見謝桃沒有什么動作，衛韞負手站在那兒，微瞇了一下眼睛，嗓音好似無波，語氣卻莫名有些涼涼的。</br> “……”</br> 謝桃本來是想說些什么的，但是瞥見他那樣的目光，她抿了一下嘴唇，乖乖地把那袋金元寶往自己的兜里塞。</br> 呢子大衣的衣兜有點小，她沒塞進去，只能干笑一聲，小心翼翼地把那袋金元寶放在了桌上，“塞，塞不進去……我先放著，走，走的時候拿。”</br> 衛韞還未來得及說些什么，便聽得外頭敲門聲起，緊接著便是衛伯的聲音，“大人，晚膳已送來了。”</br> “進來罷。”衛韞道。</br> 說罷，衛韞便對謝桃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br> 謝桃點了點頭，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睜著一雙圓圓的杏眼，看起來有點傻，又有點可愛。</br> 衛韞不知為何忽然彎了彎唇角，聽見外間推門聲響起來時，他又正了正神色，道，“放在外間的桌上便出去。”</br> “是。”</br> 衛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他一邊囑咐著奴仆將一道又一道的菜放在桌上，一邊往那流蘇簾子后頭望了了一眼。</br>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大人有些奇怪。</br> 但這些，終歸不是一個奴才該過問的事情，衛伯也懂得分寸，故而在準備好兩副碗筷后，他便領著那些個奴仆出了書房，并帶上了門。</br> 謝桃早就聞到香味了，她忽然覺得手里的薯片都不香了。</br> “院里人多眼雜，你出現得突然，暫時不好聲張。”</br> 衛韞對她解釋了一句。</br> 謝桃胡亂地點了點頭，像是心思根本沒在這上頭。</br> “走罷。”</br> 衛韞一見她那副模樣，便覺得有些好笑。</br> “嗯嗯！”謝桃連忙跟在他身后，往外間走。</br> 謝桃幾乎是在看見那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時，她就已經移不開眼了。</br> 她跑過去坐在凳子上，拿起了放在手邊的筷子，卻沒有動筷，只是望著衛韞。</br> 衛韞走過來，在她的對面坐下來，道，“不必拘著，吃罷。”</br> 謝桃聽了他的這句話，直接一筷子插在了那條剁椒魚上，拽了一大塊魚肉下來。</br> 但她猶豫了一下，卻沒有放進自己的碗里，反而是站起來，伸手將那塊魚肉放進了衛韞面前的小碗里。</br> 衛韞方才拿起筷子，便見自己眼前的碗里多了一塊魚肉，他抬眼時，正撞見女孩兒咬著肉正沖他笑的樣子。</br> 眼睛彎彎的，里頭像是藏著一泓清澈的泉。</br> 他也不由地揚了揚唇角。</br> 正在謝桃大快朵頤的時候，門外卻忽然傳來了敲門聲，緊接著，便是一抹略有些低沉的嗓音傳來：</br> “大人，我可以進來嗎？”</br> 謝桃咬著雞腿，忽然頓住。</br> 衛韞眉頭一蹙，將手中的筷子擱到了玉質的止箸上。</br> 這是盛月岐的聲音。</br> “你來作甚？”衛韞淡淡道。</br> 盛月岐的聲音仿佛刻意壓低了一些，帶著揶揄的笑意，“自然是來看看……你的小女朋友啊。”</br> 忽然被cue，謝桃嚇得雞腿都掉在碗里了。</br> 小，小女朋友？</br> 謝桃偷偷抬頭瞧了坐在她對面的年輕公子一眼，卻正撞見他那雙看似平靜的眼瞳。</br> 她一下子垂下腦袋，把雞腿喂進了嘴里。</br> 誒，不對啊？</br> 外面的那個人為什么會知道“女朋友”這個詞匯啊？</br> 她回頭，有點好奇地望向了門外模糊的一道影子。</br> 衛韞原本是想讓盛月岐滾的，但他還未開口，那雙推門便被人從外面推開來。</br> 那一瞬，院子里的風帶起了他墨綠色的衣袂，他額前抹額上鑲嵌著的一顆寶石閃爍著耀眼的光。</br> 少年深邃的輪廓帶著難言的異域風情，但又和謝桃見過的外國人有些不大一樣，倒像是一個混血兒。</br> 而在他身后，是落滿了院子的綺麗霞光。</br> “盛月岐。”</br> 衛韞的聲音響起，有些莫名的發寒。</br> “大人難道沒有什么想要問我的嗎？”盛月岐面上沒有什么懼色，他的目光在謝桃的那張臉上停留了好久，又笑起來，“小夫人，久仰啊。”</br> 末了，他又添了一句，“果然，大人的眼光，還是不錯的。”</br> 謝桃咬著雞腿，瞪圓了眼睛。</br> “滾進來。”衛韞忽而冷聲道。</br> 盛月岐知曉這位國師大人從來便不是好惹的脾氣，于是他也是見好就收，不再多說什么了，抬步踏進了門檻，并順帶關上了門。</br> 就在他走進去的那一瞬，方才路過回廊盡頭月洞門邊兒的衛伯便遠遠地瞧見了他的身影。</br> 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終于恍然。</br> 原來大人是與那位盛公子一起用膳。</br> 衛伯這么想著，轉身便離開了主院，去了后頭張羅著奴仆們做些雜事。</br> 書房內，三人坐在一桌前，氣氛也不知道為什么，竟有一時凝滯。</br> 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br> 謝桃緊張得連飯也沒動了。</br> “大人不預備讓人多備一副碗筷來么？我也還未用晚膳呢。”盛月岐笑瞇瞇地問。</br> 衛韞輕瞥了他一眼，未曾理會，反而對謝桃道，“吃你的，不必管他。”</br> “哦……”謝桃拿著筷子扒了一口飯。</br> “大人不會這么小氣吧？不過添一雙筷子的事，你難道便讓我坐在這兒看著你們吃？”盛月岐是多久都沒有吃到新鮮的狗糧了，這會兒吃起來，他卻是不太甘愿的。</br> “是你不請自來。”</br> 衛韞重新拿了筷子，夾了碗里那塊魚肉，慢條斯理地咬了一口。</br> 謝桃瞧見他吃了她夾的魚肉，她偷偷地笑了一下，然后繼續和那只燒雞奮戰。</br> 盛月岐雖曾是個現代人，但這多年來被其父教導得行止嚴謹，便連吃飯，他也是在那位曾身為驍騎軍首領的父親手底下的棍棒里□□出來的。</br> ……他就不明白了，為什么舞刀弄槍的人也喜歡搞這一套形式主義？</br> 但沒辦法，這多年，盛月岐已經習慣了。</br> 更不提，他本人還有潔癖，甚至是強迫癥患者。</br> 所以他就算再覬覦桌上的那只已經被扯走了兩只腿的燒雞，也絕對無法容忍自己用手去抓。</br> “罷了，我待會兒自己吃去。”</br> 盛月岐嘆了一聲。</br> “大人，我送你的那袋金粉，至多只能維持三個多時辰的時間，你應該已經發現了罷？”他忽然說起正題。</br> 衛韞聽他此言，亦正了正神色。</br> 便連謝桃也停下啃雞腿的動作了。</br> “那金粉材質特殊，應與銅佩同屬一脈，卻是尤其難得的東西，我當初回現代的心尤其迫切，所以關于那枚銅佩，我研究了許久，但除了這些金粉之外，我并沒有辦法讓小夫人在這里待得更久。”</br> 盛月岐說著，便看了謝桃一眼。</br> 謝桃卻抓住了他話里的關鍵詞，她一瞬瞪大眼睛，把他上下打量了好幾眼，半晌才開口，問：“你……不是古代人嗎？”</br> 作者有話要說：桃桃在古代的第一頓飯：嗝</br> 特大號電燈泡盛月岐：我其實不是來吃狗糧的，我是來吃燒雞的……</br> ——</br> 第一更送達，第二更……我繼續努力！！么么噠！！感謝在2019-12-1222:57:01~2019-12-1321:04:4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水美女7個；栗栗o1個；</br>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3656181227瓶；蘇挽月、天空哭了20瓶；喵喵15瓶；MissH、月亮閃亮亮10瓶；成蹊9瓶；達卜榴鴨5瓶；nanny、懷揣一只貓4瓶；athn30027、王胡歌2瓶；楓鍋家的懶豆子、貝、我快遞到了嗎、xxiao、一本正經的阿七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