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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淵渾身的氣息變得極冷。
京城糧庫乃是國之大事,六合、江浦、溧水這幾大糧庫,是為國家儲備糧,為的便是于戰(zhàn)爭及天災(zāi)時應(yīng)急,外地受災(zāi)亦皆需從這三大糧庫里調(diào)撥糧食。
若糧庫出了問題,那可就是大問題了。
而聯(lián)調(diào)司前些時候查驗糧庫,也只是核對帳簿、清點數(shù)目,卻不曾開袋檢視。
一念及此,不只唐俊,便連孟淵亦覺得后背冒出冷汗來。
傅珺看了多年邸報,檢庫是什么意思她亦是知曉的,于是便又道:“那我們再姑且假定,賀固之死便是因為他提出了檢庫一事。如此,將兩案聯(lián)系起來想:一人死于手持秘信,一人死于提出檢庫。這便又推出了另一個假設(shè):這個兇手,有沒有可能是個當(dāng)官兒的?或者是能接觸到聯(lián)調(diào)司與糧庫的吏目、主薄之類的人?否則他又是從何處得知檢庫與秘信之事的呢?”
一般平民斷無接觸到這類消息的可能,尤其是聯(lián)調(diào)司的事情,普通百姓更是無法知曉,傅珺認為,就算兇手不是當(dāng)官兒的,也必然與官場中人有極深的關(guān)系。
孟淵聞言氣息微冷,蹙眉頷首道:“極有可能。”
若賀固之死真與檢庫有關(guān),這個假設(shè)便可成立,且中低層官員流動性較大,更有公干出差、京城下派、地方官員入京述職等等便利,也是全國各地到處跑的。若細論起來,比起普通的鏢師與行商,官員的身份更具隱蔽性,也更不易為人注意。
唐俊此時卻是怔怔地看著傅珺。
從上一次他就對這位珺表妹刮目相看了,而今天,對方的表現(xiàn)實在可用驚艷來形容。
天馬行空般的想像力、獨到的觀察角度、敏銳的直覺,這幾者在傅珺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表妹真乃天縱奇才。”他忍不住出聲贊嘆,目中滿中激賞。
傅珺微有些赧然地一笑,道:“我只是換了個方向去想罷了,就像俊表哥說的。有時候換個人來看,也可能就發(fā)現(xiàn)了什么。再者說,我的推測也還未經(jīng)證實,還是要先看看檢庫是怎么一回事。才能接著往下查。”
此事確實重大,必須立即著手處置。
孟淵肅容對唐俊道:“事不宜遲,我先送阿珺回府,你速將此事秘報何指揮使,稍后我會去聯(lián)調(diào)司。”
他乃是標(biāo)準的軍人作風(fēng)。雷厲風(fēng)行,一面說著一面便將帷幕戴在了傅珺頭上。
傅珺亦知此事非同小可,并未多耽擱,迅速整理好了帷幕,一行人便離開了案發(fā)現(xiàn)場,兵分兩路,唐俊回聯(lián)調(diào)司,孟淵則快馬加鞭將傅珺送回了溫國公府,又匆匆離開了。
調(diào)查取得極大進展,然傅珺卻并不敢掉以輕心。她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此事需得先行告知王襄與傅庚。
于是,回府后不久,楚刃便帶著傅珺的口信分別往閣老府與平南侯府跑了一趟,到得斜陽滿天之時,王襄與傅庚身著便服,施施然地來到了溫國公府中。
孟鑄早便得了傅珺的口信,知道這祖孫三人有要事商談,因此只露了一面兒打了個招呼,便借故離開了。
當(dāng)他步出外書房時。西邊的天空鋪滿了緋紅的火燒云,預(yù)示著次日又是個燠熱晴天,樹影在地上參差著,白樺林里掠過一陣南風(fēng)。風(fēng)中猶帶溫?zé)岬臍庀ⅰ?br/>
孟鑄掏
出綢絹,向面上抹了一把。
這才行了幾步路,他的額上便已被汗水浸濕了,這天氣著實是熱得人難當(dāng)。
他又回首往外書房看了一眼。
書房四門大開,窗子也是敞著的,從他所處的位置望去。還能瞧見王襄與傅庚的面容,唯有傅珺是坐在角落里的,并未露出身影。
孟鑄遙遙地向書房里看了兩眼。
這幾個人似是在說著什么重要的事,王襄與傅庚皆是神情嚴肅,尤其是傅庚,渾身上下皆散發(fā)出一股冷意。
上一回平南侯府二姑娘與其夫君在街上打架,傅庚便是這樣一身冷意,卻不知平南侯府又出了什么事,竟還驚動了王襄,想來那事情小不了。
孟鑄拿起折扇搖了幾下,心中暗自忖道。
不過,話說回來,這皆不與他相干,他只當(dāng)不知便是。一面想著,他一面便搖了搖頭,負起了兩手,慢悠悠地步出了白樺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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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武三年的盛夏,悠長得如同大太陽下一程綿延不息的路,燒灼著、炙烤著、悶熱著,便是下了雨,那雨點砸在地上亦是冒著熱煙的,實叫人以為那雨若是落在人身上,也能實實在在燒出個洞來。
整個城市都被熱浪包裹,陷入了一片死寂,城中但凡有些臉面的人家,皆去了城外別莊避暑,連皇帝亦帶著皇后去行宮消夏去了,于是,六合并江浦糧庫檢庫一事,便似也被這熱浪卷走了一般,并未在京中掀起波瀾,絕大多數(shù)人甚至根本毫無察覺。
然而,在行宮之中,劉筠捧著何靖邊遞來的檢庫秘折,那張素?zé)o表情的臉上,已隱隱聚起了一層青氣。
六合糧庫竟查出了大紕漏,庫中有近四成糧食變成了石灰泥砂,共計兩萬石糧食沓無蹤影。
而再往下細查,這些失蹤的糧食竟與逆王劉競有關(guān)。
六合糧庫的管庫原為忠王府長史的外甥,此人在丙申之變后下了大獄,沒多久便病死獄中,而賀固亦是從那時起兼任六合糧庫的管庫,直到不久前被人殺死。
劉筠皺起眉頭,將折子擱在了御案上,淡聲問道:“逆王將這批糧食運去了哪里,你可查出來了?”
何靖邊躬了躬身道:“微臣調(diào)閱了近幾年來逆王名下產(chǎn)業(yè)的變動,奇怪的是,并無大宗變化,而逆王名下的幾艘船只近幾年卻也無甚動靜。微臣以為,這批糧食只怕并非逆王動用的。”
“哦?”劉筠的臉色瞬間一冷,沉聲道:“那依你之見,難道是……”
“是,微臣以為,這恐怕還是那支神秘力量所為。”何靖邊的臉色十分凝重
劉筠冷笑了一聲,拂袖道:“若果系如此,那神秘力量所謀倒還不小,只是,朕對此十分懷疑。”他頓了一刻,神態(tài)變得頗為輕松:“如此大批的糧食,可不是那么容易動的,朕推斷,這些糧食就算運出去了,亦只有一部分,剩下的肯定是藏起來了。”
說到這里,他沉吟了片刻又道:“老何,從現(xiàn)在起,你將水陸口岸的口子給朕扎緊了,朕倒要看看他們怎么把糧食運出去。”
“遵旨。”何靖邊利落地應(yīng)道。
事實上,早在劉筠下令之前,他已經(jīng)叫人盯住了從金陵通往各地的水陸要道。他也認為這些糧食肯定還沒全部運出去,唯今之計自是先將路堵死,然后再往下查。(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