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松韻的語氣里還帶著小時候的撒嬌語氣，這讓謝煜的心里溫暖了許多。</br> 謝煜到底還是伸出手摸了摸謝松韻的發頂，說：</br> “你一個姑娘家，長這么高做什么？你已經很高了，是個大姑娘了。”</br> 一行人簇擁著謝煜去了老夫人的安壽堂。</br> 近幾年，每當各家各戶張燈結彩團圓祥和的日子，謝府里反而是最冷清最蕭索的時候，謝府里從上到下都小心翼翼，從不敢露出半點的喜慶之意。</br> 而如今，謝家上下無人臉上不帶著笑意，幾位主子也換下了往日素凈的衣裳，掏出了壓箱底的亮色衣裙，就連下人們也都盡量穿戴得讓人眼前一亮。</br> 房檐廊下，都掛著各色彩燈，看起來真有那么幾分喜慶的意味。</br> 可這一切看在謝煜的眼里，卻讓他更加的心酸不已。</br> 成帝的旨意下得晚，將軍府知道謝煜要奉命返京，但根本就沒有料到元宵節當日謝煜就能回府，更沒有想到成帝會開恩讓謝煜趕回將軍府先與家人團聚。</br> 府里根本來不及置辦齊所有的物品，尤其是身上的新衣。</br> 經過一上午的兵荒馬亂，大夫人才堪堪把整個府里的一切打點妥當，但終歸是倉促了些，很多物件很明顯地可以看得出是庫房里多年不見天日的東西。</br> 謝煜壓下心里的酸澀，眼底有些淚意。</br> 滿府的主子坐在一起，一張大圓桌竟也還是空曠許多。</br> 老夫人看著自己身側的唯一的孫子，只拉著謝煜的手，卻久久都未說話，就那么眼底含淚眸中帶笑的看著謝煜。</br> 謝煜有些受不住老夫人和大夫人的目光，輕咳了一聲，問道：</br> “祖母身體可還好？孫兒看著比五年前要憔悴了不少，祖母是否平日里憂思過重了？”</br> 老夫人搖頭，說道：</br> “煜兒離家已五年半有余，祖母早就老了。能再看到你，祖母就心滿意足了。”</br> 謝松韻在一旁插嘴道：</br> “七哥，祖母時常掛念你，經常在小佛堂里為你誦經祈福，這么多年身體是愈發……”</br> “韻兒！”二夫人沉聲打斷了謝松韻的話。</br> 謝煜剛剛歸府，眾人都很默契地不想讓謝煜多增煩憂，老夫人前陣子確實身體不好，但大家伙并不想說與謝煜聽，誰都不知謝煜能在京中待上多久，說與他聽無非是讓他多了一絲牽掛罷了。</br> 謝松韻悻悻地住了口。</br> 可謝煜早就看出了老夫人面色之下的蒼白，輕聲說道：</br> “祖母放心，孫兒在外一切都好，只要祖母安康，孫兒便少一分牽掛。”</br> 老夫人拍了拍謝煜的手，點頭說道：</br> “好，祖母知道了。祖母如今沒什么奢求，只希望你們幾個早日成家，平平安安的，都有了子嗣，祖母也就可以安心和你們的祖父團聚了。”</br> 謝煜的臉色一僵，回京之前，他已經收到了母親寄過去的家書，里面提到祖母想要將母親娘家的遠房親戚家的侄女說給自己，母親在信中就提到這是祖母現在心中最大的牽掛。</br> 謝煜很是能夠理解祖母的擔憂，謝家上下現在就只剩他一個男丁，又身在戰場。</br> 可謝煜卻從未有過成親的打算。</br> 記得小時候，祖父還在的時候，有一年祖父回京述職，在家待了兩個月，謝煜就每天都跟在祖父身后。</br> 祖父曾看著遠方喃喃自語道：</br> “不日或將戰死沙場，徒留孤兒寡母，又將耽誤了好人家的女兒，哎……”</br> 謝煜記得，這是大哥當年要議親的時候，祖父整日愁眉不展，說了幾家親事，終究是沒有未等說成，大哥就隨著祖父出征了。</br> “煜兒，母親娘家的遠房侄女，母親已經差人問過了，家里人都是極欣喜的，趁著煜兒回京，母親干脆差人去將人接來看看如何？”</br> “這樣做雖有失禮數，可情況特殊，想來他們應也不會有所介懷的。”</br> 謝煜被大夫人的話拉回了思緒，聽母親已經想要將人接過來，謝煜連忙說道：</br> “母親，此事不妥。婚事未定就冒然將人接來，顯得我們將軍府以勢欺人，不將人家姑娘放在眼里。等兒子下次歸來有時間再親自前去吧。”</br> 老夫人不贊同地說道：</br> “等你下次回來，還不知要幾年后，你等得，人家姑娘可等不得。”</br> 謝煜又道：“祖母，孫子今年才多大？不急于一時，北疆戰事未歇，孫兒哪有心思考慮兒女情事？待孫子平了北疆諸國，孫子定會回京討上一房媳婦，給祖母您生上一堆重孫、重孫女。”</br> 老夫人動了動唇，心頭的不吉利的擔憂到底沒有宣之于口。</br> 眾人齊齊轉移了話題，家宴之上又恢復了其樂融融。</br> 念著謝煜長途跋涉身體疲憊，老夫人和大夫人都沒有留謝煜多說話，吃了飯便放謝煜回了他自己的院子，讓他早些歇息。</br> 院子還是謝煜離家前住的歸心閣。</br> 院子里的一應擺設都和從前一般模樣，一看就不是匆忙間布置的，而一塵不染的干凈一看就是日常都有人時時打掃。</br> 院子里留守的小廝也是小時候在自己院子伺候的人，見到謝煜回來，立刻雙膝跪地聲音顫抖幾不成句。</br> 謝煜大步一邁將人從地上扶了起來：</br> “阿奈，這些年辛苦了。”</br> 阿奈感受到完全不同于五年前瘦弱的小主子，眼里的淚到底是沒有忍住。</br> 謝煜拍了拍阿奈的肩膀，沒有說話，主仆兩人之間一切都在不言之中。</br> 阿奈抹了一把眼淚，忙吩咐下面的人給謝煜準備熱水，好讓謝煜趕緊洗去這一身的風塵仆仆。</br> 可謝煜卻擺了擺手，說：</br> “不急，我還有些事要處理，亥時過半進來叫我，再準備熱水。”</br> 阿奈只以為謝煜要準備明日進宮的事宜，聽話地領著一干小廝退下了。</br> 可阿奈就在謝煜的書房外，看著謝煜映在窗子上的身影，眼底的酸澀久久都沒有散去。</br> 自己的小主子，如今已經能夠扛起整個將軍府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任性妄為上樹掏鳥、無憂無慮的小公子了。()只盼歲歲長相守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網最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