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南確實遇到了麻煩。
那具尸魔頗是了不得。它青面獠牙,渾身皮膚似老樹一般干枯黢黑,內宮的石門饒是有一丈厚,在蘇醒的尸魔面前也不堪一擊。它直接將整塊石壁撞破,而后,一下跳了出來。
這尸魔雖丑陋,教人望而心驚膽寒,但最可怕的,倒并非是外貌,而是它的本事。
尸魔最為厲害的就是尸毒,而這死穴之中誕生的尸魔,身上尸毒更是世間罕有。
這地宮雖是石頭做的,但尸魔噴出一氣就能讓其腐蝕碎裂,每走一步,腳下必是青煙冒起,無論什么東西都會化成齏粉。
季賢也知道它厲害,護著綺霞等人,遠遠躲開。
可景南卻不一樣。前庭這些石人石獸,都是沖著他來的,那尸魔被喚醒,自然也怒氣沖沖地朝景南撲過來。
雖然慈窨變化出了一千天兵與石人石獸廝殺,但跟隨尸魔從內宮里沖出來的,還有大批尸妖。
這些尸妖,足有上千,一個個跟尸魔一般形容可怖。他們衣衫已經朽壞,臟污襤褸;有的只剩下了半邊頭顱,顯然是生前是被人斬殺在此處。
看到他們,景南不由想起地宮外的墓志,上面說,那皇帝為了斬草除根,在墓主人下葬時,將他的上千仆從門客也都通通殺死,封入地宮。
強烈的怨氣和陰氣相輔相成,倒是將這里變成了名符其實的死穴。
很快,景南就陷入了尸群的圍攻之中。他自知這等尸毒,如果沒有及時的解藥,就算是仙人沾上了也非死即傷。
他忙使出法障,且戰且退,打算遁出斷空罩之外。
但就在他將要走到地宮出口的甬道之時,突然,他聽到了背后先前那磔磔的吼叫之聲。
脖子一涼,他不及細看,急忙跳開。
待地站定,景南心頭沉下。
原來先前所見的那尸魔,并非正主。如今面前這只,可謂尸魁。
只見它足有數丈之高,已經遠不是尋常尸骸的模樣臉上,有的地方皮肉尚存,有的地方已經露出骨頭,紫黑猙獰,兩只眼睛泛著幽幽的綠光,一張嘴上的皮肉已經腐壞,露出森森白牙,仿佛在笑。
可怕的,仍是他的尸毒。因為它身形龐大,尸毒也百倍于前者。
這尸魁每吼一下,毒霧就會彌漫開去,未幾周圍無論是石頭還是泥土,都腐壞脫落。
景南縱然有法障護著,卻知道自己無法在尸毒之中抵御多久。唯一可行的辦法,硬沖出去,然后讓斷空罩吸食靈力,將這些妖魔的法力通通耗盡,他再回來收拾殘局。
然而這尸魁顯然不是無所計較。它仿佛看穿了景南的打算,牢牢守住出口,不讓景南得逞。
它在強盛的陰氣中修煉許久,法力高墻。景南與他打了十幾會合,竟是討不得便宜。加上那上千尸魔尸妖的圍攻,景南竟是招架吃力起來。
“當心!”一個聲音倏而在背后響起,景南被人推了一把,回頭,這才發現一只尸魔不知何時繞到了自己的后方,打算偷襲。
那尸魔一聲慘叫,已經被擊為爛泥。
而出手的人,卻是季賢。
看到他,景南很是吃驚:“你……”
“莫多話?!奔举t手執八棱長锏,一手又將幾只撲上來的尸魔劈開,冷靜道,“先解決了這些妖孽再說?!?br /> 景南的目光動了動,沒有多言。他隨即在手中變化出雙刀,與季賢背靠著背,將兩只撲上來的尸魔斬殺。
慈窨趕回來時,二人正與尸魁及群尸纏斗。
見季賢竟來幫景南,慈窨亦是詫異。
不過此間戰況已由不得她探詢太多。那尸魁本堵在了地宮與墓道的連接之處,發覺有人從背后冒出來隨即轉身。
這尸魁的體型數倍于慈窨,高高的,如同一座小山。
慈窨看著它,臉上留出厭惡之色。
斷空罩雖可隔絕所有生靈水土,卻不能將動靜封閉。地宮里的聲音傳出外面來,荼靡不用進去看,也知道里面定然是生出了尸變。
“好巧不巧,仙人與仙人大戰,怎會冒出尸變來?”荼靡懷疑地看著沈戢,“是你做的?”
沈戢并不否認,道:“慈窨用了斷空罩,我進不去,便只好念了一段魔族的起尸咒。”
荼靡又在心里罵了一遍死魔頭,道:“這地宮中的尸魁得了死穴陰氣滋養,道行必是非比尋常。它殺起人來可不會念你的情,你莫不怕它連季賢也一道對付?”
沈戢老實道:“我只想給慈窨他們弄點麻煩出來,倒不曾想這許多。這尸魁也不甘心被斷空罩耗盡法力,必會想方設法沖出去,我想著,或許他能將斷空罩破了也未可知。”
荼靡:“……”
“斷空罩乃天庭法器,不會這般輕易就被尸魁打破?!币恢睕]有說話的白凜忽而道。
荼靡和沈戢看去,只見他神色平靜而認真:“要頗斷空罩,當下可用的辦法,只有一個?!?br /> *
慈窨沒想到,這地宮里的尸魁,竟頗有幾分本事。
它除了身上的尸毒,還有一件本事,那就是根本打不死。
慈窨祭出虹綾,如刀陣一般落下,包括尸魁在內,所有尸魔都紛紛倒地,化作青泥。但當她以為萬事大吉的時候,卻驚訝地發現這些尸魔像那些石獸石人一般,重新聚攏成形,站起來,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尤其是那尸魁。
因為方才曾經被打死,他身上的尸毒四溢開去,地宮中的毒霧愈加濃重。而重生而起的尸魁,比方才又大了幾分。
由于毒霧侵蝕,四周的石壁紛紛變脆,化作石皮和石粉,大片大片落下。
那尸魁一聲大吼,愈加兇狠地撲過來,要跟慈窨拼命。
“死穴之中,這些尸魔不會死,只會源源不斷再出來!”季賢撐著法障,喝道,“此處不可戀戰,快出去!”
景南看著他,有些躊躇不定,但就在此時,他聽到隆隆的聲音隱隱傳來。
跟先前的動靜不一樣,這次,不是地宮里面,而是外面。
似悶雷滾動,又似大石從山上滾下來,一陣一陣,從外面叩著這地宮所依傍的山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