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誰要為一勺葡萄糖打架,孩子們肯定會笑掉大牙。這件事情在我的腦子里烙下了深深的印痕。我家的左鄰居是一位彭姓公安干部,在文化大革命中受到?jīng)_擊,回家鄉(xiāng)勞動改造。按照當(dāng)?shù)氐妮叿?,我們管叫他哥哥。叫他哥哥,其實他的年齡和父親一般大,嫂子是哥哥單位附近的,他們有一個女兒,年齡應(yīng)該和姐姐一般大小。聽說哥哥帶著女兒回家了,姐姐帶著我和弟弟去看熱鬧。
那時候,物質(zhì)匱乏,很少有人吃白糖,即使用糖,大都是砂糖,葡萄糖更是奢侈品。生產(chǎn)隊里的孩子去了一撥又一撥,哥哥一個一個地給大家散發(fā)水果糖。因為多年不在家,他根本就不知道誰已經(jīng)去過了,誰還沒去過,還是一遍又一遍地發(fā)著。到最后,剩下的只有供女兒沖水喝的葡萄糖。哥哥的手再也不能給大家發(fā)東西了。我們到了的時候,也就是最后沒有去過的幾個了。我們站在人群的最后,不去擁擠,也不離去。當(dāng)哥哥看到我們時,哥哥的母親介紹了我們姐弟三個。也許見我們有些規(guī)矩,也許我們的衣服穿得還算干凈,哥哥的女兒很快就和姐姐成了好朋友,并偷偷地從自己的罐子里舀了一勺葡萄糖給姐姐,讓姐姐帶回家沖水喝。
她們的舉動被棒客婆的兒女們看見了,非要讓姐姐交出來,讓他們嘗嘗是啥味道。姐姐也不是什么怕硬的人,就是不給。棒客婆的女兒上前揪著姐姐先是罵,后來叫上她的弟弟和姐姐打起來了。我和弟弟只能從旁邊小打小鬧地?fù)v亂,孩子們也被棒客婆的兒女們激怒了,一起起哄地叫了起來。有了大伙兒的起哄,我和弟弟跑回家去告狀。母親一聽,火一下就冒了出來:“世上哪有這門子書賣,人家送的東西,又不是很多,硬是要讓拿出來。我就不信,他們有好兇,我專抽惡人的兇筋……”
母親和我們來到公房前時,棒客婆的兒女正拽著姐姐的長辮子,正要舉拳頭打姐姐,這一幕激怒了母親。加上所有在場的人都一口咬定是他們的不是,母親一下就拉開圍著姐姐的幾個人。見有大人幫忙,棒客婆的兒女們也大聲地哭起來了??蘼曮@動了棒客婆,護(hù)短的棒客婆不問青紅皂白就和母親對罵起來。
父親回家一聽此話,站在公房外的曬谷場上,雙手叉著腰,狠狠地吸了一桿土煙。見棒客婆沒有示弱的意思,火也就上來了,當(dāng)著眾人的面吼了起來:“你棒客婆合適地嘛,我不出聲,你以為就好欺負(fù)是哦?”父親突然又提高一個音調(diào),“棒客婆,你跟我聽清楚,今天的事情我調(diào)查清楚了,是你那一群小棒客兒子不講道理,你回去問一下,再說!”棒客婆見父親的火氣上來了,氣一下就焉了。母親見父親冒了火,也就住了聲,讓父親出面處理了去。
回到家里,父親和母親讓我們坐在一起,詢問了事情的經(jīng)過,覺得沒有什么過分,就不再追究。晚上的時候,哥哥帶著他的女兒來了,把事情的前前后后也說了一遍,和我們說得也一樣。父親說:“你們誰都沒有過錯,錯在棒客婆一家人,不要往心里去!”后來,棒客婆的兒女們輕易不敢對我們姐弟幾個動粗,說重話了。(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