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 鴨 子
    每年秋收過后，都有從外地來的鴨棚子到我們那里，每當這時，我們的耳朵里總是被鴨子嘎嘎的叫聲塞滿，有多少只，恐怕連趕鴨人自己都不知道。一個鴨棚子一般由3—4人組成，每人手里都拿著兩頭鑲有一塊鐵皮的竹竿。至于有什么作用，我也不是很清楚。因為有了鴨棚子，秋收時掉在田里的稻谷很快就被鴨子吃了，也算是一種節約吧。
    記得那年秋天，剛收完水稻，就不知從哪里過來兩個鴨棚子，兩群鴨子把我們吵得不安寧，也把他們自己吵得糊涂不堪，每天都為鴨子是誰家的吵個不休。父親經常被他們找去評理，他們“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媳婦出來是大道理”，父親在他們中間調解了半天也沒有調解下來，原因是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只鴨子！父親沒有辦法，隨他們自個兒吵去吧。
    雖說是秋收季節，不會下很大的雨，偶爾也會雷公霍閃地來一次兩次的。有一個雷公霍閃的夜里，住在我家旁邊的堂叔到我家找哥哥玩，玩到深夜雨停了才有回去的意思。堂叔家離我家要走三到五根田埂，堂叔打著火把往家里走去。突然聽到有鴨子叫喚的聲音，他駐足靜聽，確定是鴨子的叫聲。鴨棚子白天已經走了，那里來的鴨子？ 他返身回到我家，叫醒父親，告訴他有鴨子的叫聲。父親和哥哥起床一聽，確實是鴨子在叫。父親帶著堂叔和哥哥循著聲音找了出去。不一會兒，哥哥回來讓媽媽背幾個背篼，拿點草繩去。他們臨出門的時候，我和姐姐被叫起來燒水。一個小時過去后，大家都回來了，背上都背滿了鴨子，有好幾十只呢。
    我問哥哥，怎么能把鴨子抓住呢？哥哥用食指使勁點了一下我的額頭，說：“笨蛋，鴨子到了晚上就是一瞎子，看不見什么東西的，只是在那里干叫喚，逮它還不容易嗎？”等到我和姐姐把一大鍋水燒得要開了的時候，父親他們就開始殺鴨子了。看著肥胖胖的鴨子，我們的口水直往下流：“好久沒有吃到過鴨子肉了！”忙活到了深夜，鴨子已經裝滿了好幾個筲箕。
    父親就讓哥哥和堂叔給每家送一個，到天快亮的時候，每家都有了鴨子，父親讓堂叔逮幾個回去喂，剩下的歸我們所有。堂叔有些不高興，說：“鴨子是我們去逮回來的，憑什么給每家一個？”父親沒有說話，倒是母親笑著說：“吃吃而已的東西，大家吃才香。再說大家都好久沒有吃肉了，分給大家也算是請大家吃飯了嘛。”父親也說：“讓我們兩家吃完這么多鴨子，不吃出鴨子屎出來才怪。”堂叔也不再生氣了，媽媽又說：“白壩里的東西，人人有份呢？”
    后來，我問父親：“為什么不把鴨子送回去？”父親笑笑說：“送回去？送給誰？送回去說不定還要引發一場爭執，何必呢？算他們請客吧。”因為生產隊里大家都有了鴨子肉吃，隊員們都很高興，尤其是孩子。第二年，當父親笑著問那兩個鴨棚子有沒有掉鴨子時，他們都說沒有丟，父親也就不再說什么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