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挽姝不需要潛水服也能在海中自由行動,這六件潛水服掛在墻壁上是它為了維持人類的人設。</br> 潛水服大小不一,不知道是方便它每次不同的身份,還是也有海底城堡其他怪物一份。</br> 謝寄和江霽初挑了兩件適合自己身形的潛水服換上,緊身的布料將二人曲線勾勒得分外明顯。</br> 謝寄該有的肌肉都有,但都不夸張,完美得像一座雕塑,江霽初和謝寄比起來身材有些纖細,卻也不是干瘦,屬于肌肉密度大,爆發力強的那種。</br> 兩人站在一起,說不出的合襯。</br> 江霽初看了眼謝寄的腹肌,又看了看自己的。</br> 都是戰斗系,差距怎么那么大。</br> 謝寄:“怎么,羨慕啊?”</br> 江霽初不但羨慕形狀,還羨慕手感,他轉念一想,不客氣地隔著布料摸了一把:“反正謝總也不會沒事自己摸自己腹肌,到頭來……”</br> 謝寄揉著他后頸:“到頭來還是便宜你是吧。”</br> 江霽初極淺地笑了下:“謝總好覺悟。”</br> 謝寄:“年輕人,多笑笑嘛,你看多好看。”</br> 笑這種代表著喜悅的情緒發自內心才好看,在謝寄的火眼金睛前,作假只會適得其反。</br> 可江霽初表情少慣了,沒辦法像正常人一樣說笑就笑,所幸謝寄也沒強求,江霽初現在才十九歲,以后還有大幾十年可活,來日方長。</br> 為防海水倒灌,控制室外還有好幾道門,要想從里面出去得按照順序開門灌水,調整內外水壓平衡,再由特定的通道游出去。</br> 他們本該在控制臺留個人幫忙操作,但謝寄不相信別人,思悠得拖著園丁和管家,謝泉一個人待在控制室又不安全。</br> 好在謝寄以前出于興趣研究過類似的設備,他熟悉各個功能后設定全自動出艙,跟江霽初一起游了出去。</br> 海底透不進光,他們只有兩把手電,盡管潛水服能抗水壓,配備的氧氣也夠用近一個小時,可人在無邊無際的深海中難免會有所恐懼。</br> 黑暗、溫度、隨時會損毀的裝備、不知名的海底生物、難以抵達的海面,哪一項都夠普通人失去理智,繼而難以控制呼吸節奏浪費氧氣,不等出事就自己把自己嚇死。</br> 謝寄上天下海,也從正兒八經的戰場下來過,深海潛游自然不在話下。</br> 他側目觀察江霽初,對方只跟他游得很近,神情平靜,動作流暢,像是在黑暗中待久了的。</br> 他無端想起幻境中的長階。</br> 那片黑暗仿佛比海底還要幽深寒冷,連空氣都更悶更沉重,無盡的悲涼更是直往骨子里鉆。</br> 可江霽初卻高坐長階頂端,摟著個盒子睡得安寧。</br> 江霽初說,那是期待。</br> 環境不重要,重要的是盒子里的東西。</br> 謝寄不是謝泉,不會被江霽初三言兩語騙過去。</br> 環境怎么可能不重要,盒子里是江霽初和哥哥一起種的花,充滿溫馨回憶的東西,怎么會待在那種地方?</br> 地獄一般的場景,又怎么會被期待?</br> 等出去后,他得好好問一問江霽初。</br> ·</br> 謝寄按照之前在焦挽姝書房記下的圖紙,花了二十多分鐘找到停在附近的潛艇。</br> 他們僅有的兩把聚光手電面對潛艇這種相對可以稱為龐然大物的東西,要找到進去的機關屬實有點困難。</br> 實際上謝寄也沒花功夫去找,他來到門前,用手電在上面砸了兩下,大門很快應聲而開。</br> 他們穿過密封艙室,走過一道又一道門。</br> 當要真正進入潛艇艙中時,謝寄拉住了江霽初的手。</br> 盡管相信江霽初,但接下來的行動十分兇險,他不免會擔心:“你真的決定了嗎?”</br> 江霽初:“這是最安全、最有效的辦法。”</br> 謝寄:“只有你會不安全。”</br> “放心,我不會有事,”江霽初眉眼舒展,“我還想跟謝總過好些日子。”</br> 謝寄捏捏江霽初的掌心:“記住你說的話。”</br> 他們又往前走過兩道門,潛艇內部空間狹小,又擺設有各種精密儀器,一進去就令人感到壓抑。</br> 從搖織樓臨陣逃脫的焦挽姝坐在轉椅上,旁邊躺著兩具零碎的人類尸體——是之前開潛艇帶他們下水的人。</br> 它聽到動靜悠閑地轉過身:“謝先生,你來的比我想象中要晚。”</br> 焦挽姝新生手臂和之前的別無二致,其它的傷口卻沒怎么恢復。</br> 謝寄之前猜測是對的,焦挽姝的復原能力有限,短時間內只能選擇長出新的手臂來保證自己在戰斗中能夠取勝。</br> 謝寄彬彬有禮:“抱歉,久等了。”</br> “你們想離開海底城堡回到岸上,就得穿密道的防護服來找潛艇,”焦挽姝裝模作樣地往他們身后看,“可我沒想到,來的竟然只有謝先生和你的伴侶,是謝先生拋棄了他們,還是他們已經被管家吃進了肚子里?”</br> 謝寄:“比起這個,不如操心一下你僅剩的兩個屬下。”</br> 焦挽姝不屑一顧:“兩個屬下而已,只要謝先生愿意留下來,殺便殺了。”</br> 說罷,它又朝謝寄拋了個媚眼:“喜房已經布置好,就等謝先生點頭。”</br> 江霽初沒這么好的脾氣聽人在自己面前調戲他男朋友,不悅道:“說完了嗎。”</br> 焦挽姝放肆地上下打量他:“雖然你也很漂亮,但我對小孩子沒什么胃口。”</br> 它身邊都是操縱潛艇的儀器,無論是謝寄的槍還是江霽初的長刀,打斗中如果不小心撞壞,他們就沒辦法靠潛艇回到岸上。</br> 可江霽初卻沒看見一般:“你也不配。”</br> 他將鮮少離身的長刀扔給謝寄,拆下旁邊某個不重要架子上的一根鋼筋,拿在手中掂量了掂量。</br> 焦挽姝從江霽初的動作中感到蔑視:“小朋友,你也太托大了。”</br> 江霽初拎著鋼筋砸向焦挽姝。</br> 鋼筋足有嬰兒小臂粗,焦挽姝從二人頭頂翻身而過,落地的瞬間長出魚尾:“你敢在艙里動手?”</br> 回答它的是江霽初毫不遲疑再次劈去的動作。</br> 謝寄在焦挽姝翻身的瞬間跑向控制臺,拉過椅子在控制臺前坐下,有條不紊地一通操作。m.</br> 焦挽姝:“謝先生還會開潛艇?”</br> 謝寄頭也不回:“夏威夷學過。”</br> 下一秒,江霽初忍無可忍,一腳踹上焦挽姝魚尾和腹部的連接處。</br> 艙門也在此刻開啟,焦挽姝徑直摔入江霽初剛才進來的艙道。</br> 謝寄再次按下按鈕,艙門重新落下。</br> 任由外面打得地動山搖,他面色沒有絲毫變化,循著地圖操縱潛艇往另一側開去。</br> 海底城堡構造詭異,其中多半有焦挽姝這個boss的支撐,如果焦挽姝死了,海底城堡未必能夠幸存,到時候他們不被砸死也得被海水淹死,或者被海壓擠爆。</br> 所以所有人必須在焦挽姝死之前從海底城堡離開。</br> 為達成這個目的,他想出了一個計劃。</br> 先和焦挽姝干一仗,假意放它離開。</br> 焦挽姝只是關卡的boss,它的認知都停在水下這一方天地,不知道祭壇。</br> 而它一心想要和每批人中最優秀的人“結婚”并吃掉,從它的角度考慮,他們將它趕走后,肯定會來到潛艇里等著。</br> 他們就可以將計就計,趁機將焦挽姝帶到海溝……</br> 不多時,謝寄已經操縱潛艇來到指定地點。</br> 他按照程序一道道打開艙門。</br> 焦挽姝窺見海水,猛地撲向江霽初。</br> 它是魚怪,進了海就是它的天下,江霽初再厲害也只能任由它揉扁搓圓!</br> 這個道理淺顯易懂,它以為要把江霽初弄出潛艇要費好一番工夫,不料江霽初連掙扎都不掙扎,跟著它一同闖進海中。</br> 它氣焰頓盛,魚尾重重甩向江霽初面門。</br> 江霽初身上還穿著潛水服,在水里本該活動不便的他竟一矮身就躲了過去。</br> 焦挽姝瞇起眼,它進了海實力增加是理所當然,可江霽初的實力怎么也在增加?</br> 不等它想明白,潛艇從他們身邊掉頭離開。</br> 以謝寄對江霽初的愛護,絕不會丟下江霽初不管,為什么會開著潛艇離開?!</br> 焦挽姝察覺到不對,甚至生出一絲恐慌。</br> 它在海中能夠說話,故作嘲諷道:“江霽初,謝寄不要你了。”</br> 然而江霽初遙遙望著潛艇開遠,竟在千米深的海底揭開了潛水服的面罩,他將目光移到焦挽姝身上,眼神頃刻間從濃濃的眷戀化為刺骨冰冷。</br> “不要再讓我從你嘴里聽到他的名字。</br> “你不配。”</br> 焦挽姝心中的恐慌無限放大。</br> 怎么可能!</br> 江霽初怎么可能在海中發出聲音!</br> 焦挽姝:“你為什么能承受住海水和海壓?!”</br> 如果謝寄在這兒,他肯定能從細枝末節中推斷出答案。</br> 江霽初并不是能承受住海底的一切,而是關卡的規則在江霽初身上完全失效。</br> 黑發隨著海水的流動揚起,江霽初瞳色偏淺的眼眸睨著焦挽姝時,宛如噙了地獄深處凝固的磷光。</br> “不過是山精野怪茍活在第四層的魂魄,也膽敢看他,覬覦他。”</br> “我不允許。”</br> 他一揮鋼筋,將焦挽姝摜在海溝的巖壁上。</br> 繼而像幽靈般,緩步走向海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