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霽初花了偏長的一段時間來整理思路。</br> 他們遇見思默絕非偶然。</br> 祭壇關卡不計其數,偏偏這個時候開放停了已久的多劇情關卡,進來就遇見思默,這背后一定是女王在操控。</br> 他可不相信女王是好心送思默給思悠,讓兩姐妹團聚。</br> 那么女王要針對的是誰?</br> 思悠?</br> 他?</br> 還是謝寄……</br> 江霽初側過頭。</br> 謝寄正靠在椅子上想事情想得入神,利落的五官于光影下更像尊完美雕塑,每個細節都是他喜歡的樣子。</br> 他向來鮮有欲求,唯獨希望謝寄可以平安喜樂一生。</br> “嗯?”謝寄發現了他的注視,也朝他投來視線。</br> 江霽初:“沒事,你在想什么?”</br> 謝寄:“想祭壇到底是怎樣的存在,你有線索嗎?”</br> “我之前特地調查過,但女王對這方面看管很嚴,收獲不多,”他在祭壇待了七年,并非只渾渾噩噩度日,但女王隨時都能窺探他們的對話,現在不方便說,他給謝寄遞了個眼神,“目前重要的是將阿默帶出去,其余的等到主城再說吧。”</br> “行,”謝寄明白江霽初的意思,“你要不要去看看阿默,畢竟是之前的隊友。”</br> 江霽初:“我還沒想好怎么面對她……”盡管他也想去看看思默,但現在還是多留些時間給思悠思默單獨相處吧。</br> 說來諷刺。</br> 思悠掌管安排祭壇所有關卡,卻不曾想思默竟就在關卡中。</br> 女王的趣味真是令人作嘔。</br> 女王奪走謝寄的記憶,是不想讓謝寄記得祭壇發生的事,也是不想讓謝寄第二次闖祭壇太過順利。</br> 奪走思悠的記憶,則是了解思悠的性格,原來的“酒”已死,女王需要一個有實力的人管理關卡,如果思悠還記得思默,絕對會跟她不死不休。</br> 他當初跟女王要二人的記憶,女王大抵也是惡趣味作祟,想看他獨自記得過往,還要抱著愛人和朋友的記憶有多絕望,所以給了他。</br> 江霽初盡量平靜道:“謝寄,你說……失去記憶,痛苦嗎。”</br> 謝寄定定望著江霽初:“痛苦的。”</br> 江霽初指尖一動,卻聽到謝寄再度開口:“可記得一樣痛苦。”</br> 謝寄起身來到他旁邊,將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他肩上:“沒有誰該忘記一切,也沒有誰該背負一切。”</br> 江霽初感受著重量與熱度,不知該如何作答。</br> 沒錯。</br> 罪魁禍首是女王。</br> 只要他殺掉女王,獲得女王的能力,就能送謝寄他們回到現實世界,讓思悠和時知別擁有新的身份,如今思默出現,反倒是件好事,他可以一并送走。</br> 謝寄已經找到破解這一層的辦法,他們離出關卡不遠了。</br> 出去后再在主城區休息一段時日,將思默帶出去會對身體造成損耗,起碼得休息一個多月,按兩個月算,兩個月后去第六層,充其量在里面待七天,再休息一周,然后就該去第七層了。</br> 滿打滿算,也超不過三個月。</br> 三個月足夠做很多事,卻是他最后和謝寄在一起的時間。</br> 三個月啊……</br> 江霽初突然拿過桌面擺著的長刀,寒光劃開空氣,徑直插//進地板的縫隙中。</br> 長刀可以辟邪,他沒有多少時間了,決不能再讓水鬼來打擾。</br> 他松開手,轉而抱住謝寄,兩個人一同跌到宿舍的單人床上。</br> 他好喜歡這個人。</br> 好喜歡,好喜歡。</br> 想到一墻之隔的思家姐妹,江霽初一句話沒過腦子脫口而出:“如果哪天我失去記憶,你還會喜歡我嗎?”</br> 是他先喜歡謝寄,暗中賴著謝寄。</br> 得知謝寄再度來到祭壇,又找遍借口重新陪謝寄。</br> 可如果失去記憶的是他呢……</br> 謝寄哄孩子似的在他腰上拍了兩下:“這還用問嗎,喜歡自己男朋友天經地義,你忘了就陪你找回來,找不回來就創造新的。”</br> 盡管能猜到謝寄的答案,但聽到對方親口說出來,感覺還是不一樣。</br> 江霽初把頭埋在謝寄胸口,悶聲開口:“謝家家大業大,婚禮會不會很多人。”</br> 謝寄能感覺到江霽初的情緒,他扣在江霽初腰上的手臂緊了緊,溫聲道:“我不用借婚禮社交,到時候只叫些親朋好友,怎么樣?”</br> 江霽初:“那我要西式的,可以在海邊嗎。”</br> 謝寄:“海邊很好啊,我也很喜歡。”</br> 他知道江霽初的決心,此刻跟他說起未來不過是尋求慰藉。</br> 但無論江霽初怎么想,他都是認真的。</br> 也會讓未來到來。</br> ·</br> 殷霖和謝泉下了晚自習就一起來到謝寄他們的房間,開始商量怎么把思默帶出去。</br> 殷霖當初帶走時知別后,兩人都變得非常虛弱,哪怕是待在能夠加快恢復的主城區都要休養很長一段時間。</br> 按照他的經驗,首先得思悠和思默都心甘情愿,再者屬性得相合。</br> 這兩點都沒有問題,接下來就是動手實施。</br> 思默現在勉強屬于靈體,手拉手就能一起離開關卡完全不可能,他們是在祭壇,又不是哪本童話故事。</br> 殷霖:“我上晚自習的時候想過了,最可行的辦法就是借用思悠的匕首。”</br> 謝泉配合地追問:“匕首?”</br> 殷霖:“對,她的匕首并非凡品,可以讓阿默附在她的匕首上。”</br> 謝泉:“思悠把匕首帶出去,就能把阿默帶出去啦?”</br> “想什么呢,”殷霖瞥他一眼,“然后用匕首……劃開思悠的脊椎,將阿默送進去。”</br> 作為醫學生,謝泉當即反對:“那可是脊椎!輕則癱瘓,重則喪命!”</br> 殷霖:“那可是關卡里的小boss,你以為是剛吃的甜筒呢,說帶出去就帶出去。”</br> 謝寄明白其中風險,也知道殷霖說的方法是他們在眼下關卡中的最佳選擇。</br> 當初殷霖帶走時知別,付出的代價不比劃開脊椎要輕。</br> 江霽初沉思片刻:“一定要是思悠嗎?其他人……”</br> 殷霖打斷他的發問:“我們只有一次機會。”</br> 江霽初沒再說話。</br> 雖說思默是思悠妹妹,思悠肯定愿意為了妹妹冒險,但問題是思悠現在什么都不記得。</br> 他本來打算等通過第六層把思悠的記憶還回去,那時候一切即將塵埃落定,思悠說不定能忍下來跟女王拼命。</br> 現在是第五層,和第六層也沒差太多,他可以提前還,但問題是他不是思悠,沒辦法自由進出關卡,也就沒辦法去家里取裝記憶的瓶子。</br> 如果讓思悠去取,以女王的性格,思悠未必還能再回到這一關卡里。</br> 得找個時機跟思悠談一談。</br> 謝寄和江霽初抱有同樣的想法。</br> 眼下沒辦法讓思悠立刻恢復記憶,但能告訴她真相。</br> 等明天再說吧,今天先讓思悠和思默這對多災多難的姐妹先好好相處。</br> 謝寄手指點點木桌:“除了把阿默帶出去,我們還得注意一下怎么通過本關卡,如果我們自己都沒辦法離開,帶阿默走更是無稽之談。”</br> 江霽初:“你已經想好怎么辦了?”</br> 謝寄嘴角天生就有弧度,沒表情時也像在笑,加上周身盡在掌握的氣場,總能輕易就令人信服。</br> “明天我和霽初去找范效璋,如果我的猜測沒錯的話,我們所在的是一個由范效璋創建的假的鳴升,而明天我和江霽初會找到范效璋這么做的理由。</br> “謝泉按時參加考試,范效璋對教育模式非常自信,而考試的分數是證明他教育模式的途徑,所以只要你不主動作死,考試期間不會有危險。”</br> 謝泉不太好意思:“哥,雖然說他們的一些題我也會,但真要考試的話,我未必考得過這些學生。”</br> 謝寄:“你隨便寫寫就行,你是理科,明天上午考語文和物理,下午考數學和化學,四門課,100分能考到吧?”</br> 謝泉:“你這么說我就不服了,我好歹也是考進Z大的人!”</br> “其實你考多少分都無所謂,100分是見識到你今天下午想成為魔法少年后對你的最高期待,”謝寄說完不管謝泉的抗議,又對殷霖道,“殷老師,有沒有興趣搞一搞藝術?”</br> 殷霖不解:“搞藝術你不找江霽初?”</br> 謝寄彎起眉眼:“爆炸的藝術。”</br> 殷霖反應過來,跟著露出笑容:“你要說這個,我就不困了。”</br> 謝寄一一跟眾人敲定細節,等到話說完時,已經是十一點二十分。</br> 下午他就覺得晚上要下雨,現在外面正刮起風,校園的燈全部熄滅,夜景漆黑一片。</br> “砰——”</br> 窗簾被高高揚起,撞到了擺在窗邊的玻璃杯,杯子從到成年人腰高的桌上墜下,頓時四分五裂。</br> “好大的風啊。”謝泉搓著胳膊就想去把窗戶關上,還沒走兩步就被謝寄叫住。</br> 謝寄凝視著盤旋呼嘯的風,下雨刮風很正常,但窗外那陣風快要凝成實質,實在不像自然現象。</br> 他余光看到江霽初仍插在地板縫隙中的長刀……如果不是這把刀,說不定風就會闖進來。</br> 殷霖神色一凜:“我們下午殺掉鬼學長,又強行把思……把阿默帶到思悠身邊,其他鬼怪該不樂意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