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皇后的驕傲
幾個大臣抑制不住簌簌發(fā)抖的身體,這這連番推論下來,豈非不是說,太子和成王當(dāng)中,必然有一個不是皇上的親生兒子?好大的一朵綠云罩頂啊。()
幾人面面相覷,無人顧及到堂下掙扎不休的成王,六部尚書連同大理寺監(jiān)政汪大人一起看向了費總管,此時此刻,也只有費總管最有發(fā)言權(quán)了。
費總管沉吟半晌,叫皇上滴血驗親明顯不現(xiàn)實,且不論結(jié)果如何,單單這種行為,就相當(dāng)于在天下人面前給皇上一個重重的耳光。
太子可以驗血,成王可以驗血,因為他們都還不是皇上,作為一國之君,代表的不僅僅是一個人,是整個天朝的顏面,如果他有所失德,又如何能鎮(zhèn)壓住四周蠢蠢欲動的蠻荒之民?
費總管壓低了聲音對幾個大人道:“今日暫且到此吧,我進宮稟于皇上知曉,當(dāng)如何處置,且待圣裁吧。”
幾個大人連連點頭,齊聲道:“如此甚是妥當(dāng),那就勞煩費大人跑一趟了。”
費總管一路乘著轎子,憑借腰牌,直通皇上寢殿,在殿前下了轎子,情不自禁地看向一邊,那方正在大興土木,卻是要建一個美輪美奐的道觀,以便安置瑜貴妃娘娘的金身。
皇上的心思,他也猜的到幾分,想是為了沾染些仙氣,也能得道成仙,長生不老。
費總管請張公公通稟后,直接進了殿門,看到皇上披散著道袍,半臥在蓮臺之上,趕緊收斂了目光,躬身行禮,聞得一個淡淡的平身,只敢微微直起腰,頭還是老老實實地低下的。
他把今日驗血之事,仔仔細細地述說一遍,連同成王在家中大宴賓朋,也一并說了,監(jiān)視皇家成員的日常起居,本也是他的分內(nèi)之事。
皇上臉上木然,喃喃道:“成王,是成王嗎?”
皇上重復(fù)幾句后,突地大笑起來:“哈哈哈,成王就好,果然是成王,本就應(yīng)當(dāng)是成王啊。”
費總管聽得出皇上的聲音歡快,大著膽子問道:“皇上,您看現(xiàn)在該如何處置?”
皇上面容一整,冷哼一聲,肅容道:“如何處置?哼,太子妃混淆皇家血脈,賀家居心叵測,當(dāng)誅九族”
費總管聽的心驚肉跳,皇上這是把事情終止在了皇太孫和太子驗血不相溶的時刻了,只是皇上絕口不提成王,可見是有意保護之,又因太子妃一事,株連了賀氏九族,這是等于間接承認了,太子,并非皇上的親生兒子
費總管輕聲問道:“那皇后?”
皇上默然半晌,悠悠道:“皇后,此時只怕已經(jīng)自我了斷了吧,就保留她的封號吧。”
費總管深深地低下了他的頭,帝后之間的事情,他是不便多言的,哪怕是一個已經(jīng)一腳邁進了棺材的皇后。
皇后娘娘居住的鳳儀宮中,她難得在庭院之中悠閑漫步,時不時地停下腳步,彎下身子,湊近一朵盛開的梅花,貪婪著嗅著花上清淡的香氣。
身后跟著一對宮娥,手捧香爐披風(fēng)各式軟墊,一個個面色不安地跟在皇后娘娘的身后。今天的皇后娘娘實在是太反常了,自打余姑姑從外面回來,娘娘就一反常態(tài),竟然主動要求到花園之中走走。
鳳儀宮自帶的花園極大,種植的各色珍花異草數(shù)目繁多,單單專職打理花草的宮娥就有二十個。可惜,這鳳儀宮的主人認為隨意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有損她的威嚴,幾乎從不踏足花園之中,無論是百花盛開的春季,還是繁花似錦的夏季。
皇后娘娘細細賞玩一番后,站直了身體,瞇起眼睛看向天邊的太陽,此時無云,太陽孤單單地掛在天幕一角,耀眼但是蕭瑟。
她臉上浮現(xiàn)了一抹淡淡的笑,轉(zhuǎn)頭吩咐道:“回去吧。”
一眾宮娥如蒙大赦,皇后娘娘終于又恢復(fù)常態(tài)了。
皇后回到了寢殿之中,屏退了左右,就連貼身女官余姑姑也被她喝退,她獨自沐浴,看著溫水一簇簇地劃過她仍舊光滑的肌膚,眼里滿是惋惜。
洗的干干凈凈后,皇后赤足從浴池里走出,她一雙裸腳潔白如玉,就連腳跟也宛如天成,皇后細細地擦干身體,拾起搭在披風(fēng)上的干凈衣服,一件件穿起,但她收拾妥當(dāng),赫然是整整一套簇新的皇后朝服。
皇后對著鏡子看著自己,一縷縷的梳理起及腰長發(fā),她的頭發(fā)既黑又濃,在在顯示了她正值壯年。
一頭秀發(fā)終于全部柔順地貼在了她的身后,皇后又把頭發(fā)放到了炭火上,認真地烤干,最后親自動手,挽了個鳳抬頭的發(fā)髻,所有的珠寶首飾一概棄之不用,只戴上了象征無上皇權(quán)的皇后朝冠。
皇后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威嚴而肅穆,就像是天際那一道孤陽,她微微一笑,把梳妝臺上一個不起眼的檀木盒拿了過來,摩挲半晌,從手腕上取下一個小巧玲瓏的金鑰匙,輕輕打開了。
盒子里不過是幾樣平常物事,幾朵珠花,一條手鏈,這些東西雖然并不珍貴,卻全是她母親的遺物,皇后把這些東西一樣樣的從盒子里取出,放到一旁。
雙手使力,把盒底一提,下面赫然又出現(xiàn)了一個暗格,里面只有一個瓷瓶,皇后伸出芊芊玉手,把瓷瓶握在手里,往事一幕幕地在她腦海里回放。
當(dāng)她得知就要嫁給天朝年輕有為的太子時,她的心情是歡快而喜悅的,就在嫁人的前一夜,她的母親親手把這瓷瓶交給了她:“孩子,如果你做了什么事情會禍及家族,就吃下它吧。”
母親眼中閃過一絲不忍,最后卻堅決異常,她毫不懷疑,若是她不肯吃下這瓷瓶中的物事,她的母親,也會親手掐死她。
作為世家女子,哪怕嫁了人,也依然是世家女,哪怕嫁的是當(dāng)朝太子,她最強大的依賴,依然是她身后龐大的家族。
賀家為了這個皇位,貢獻了無數(shù)青年子弟,當(dāng)她最終登上皇后這個位置時,她知道,她的責(zé)任是什么,為家族謀求最大的利益。
第一仗,就是打得顧家不能翻身,這是世家的宿命,一旦為敵,就是不死不休,她看出皇上的不忍,看出了這個帝王對著賀家一家獨大,和越來越多的猜疑,而這,最終導(dǎo)致了帝王對她的疏遠。
可是她,別無選擇,這是所有世家女的命運。
當(dāng)她懷孕時,她以為時機來到了,只要她一舉得男,后位穩(wěn)固,將來,她就可以做主,給自己的兒子再娶一個賀家的女子,到時候,哪怕現(xiàn)在的皇帝不待見她,只要將來,她的兒子登基為皇,賀家的地位一定會穩(wěn)如泰山。
人算不如天算,她確實生下了一個兒子,可惜,卻是一個死胎,她欲哭無淚,抱著孩子不知所措的時候,余姑姑提著一個籃子匆匆進了內(nèi)殿,低聲道:“老夫人早有準(zhǔn)備,這個孩子,以后就是你的兒子。”
她眼睜睜地看著余姑姑把她的兒子從懷中抱走,又把這個不知道哪里出來的孩子塞到了她的懷里。
她的雙手不住的抖動,幾乎抱不住懷里的孩子,這是混淆皇家血脈的行為,一旦發(fā)現(xiàn),會被株連九族啊。
那時候,她對皇上,還殘存了一絲幻想,心里還起了絲絲愧疚。
這本就少少的愧疚在她日復(fù)一日獨守空房中被一點點的消磨了,剩下的是無比的慶幸,多虧了母親的先見之明。
只是她實在很難,對這么一個孩子產(chǎn)生母愛,他從小就缺乏主見,唯唯諾諾,她也不知道給這個孩子擋住了多少來自其他宮主的明刀暗箭。
當(dāng)太子為了一個宮娥跪在她寢宮前時,她對這個孩子徹底的失望了,她不得不著手為他挑選一個合適的妻子人選,從賀家的千金小姐們選擇一個意志堅定的女子。
這次,又是母親的要求,賀家支脈眾多,必須保證嫡系的繁榮昌盛,最后只有選擇了大哥的嫡長女,說實話,她并不是十分滿意,這個侄女乖順但是手段不夠強硬,從她母女二人常年被側(cè)室欺壓就可以看出來。
但是服從母親,已經(jīng)成了她的習(xí)慣,當(dāng)太子妃嫁入皇室后的第二年,母親似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安然地離開了人世。
母親,你可知道,就是你選擇的這個太子妃,給賀家?guī)砹藴珥斨疄?zāi)。她完全無法理解這個侄女的選擇,在她看來,這是徹底的背叛,如果是她,永遠不會把自己放在家族之上。
當(dāng)她從御醫(yī)口中得知太子的身子虛弱到了不能生育時,她是震駭?shù)模赢?dāng)初既然能被母親選中,必定是身體健康且優(yōu)于常人,現(xiàn)在卻不能生育,這怎么可能?
她開始懷疑起了皇上,是否早已經(jīng)知曉此事,她不得不給自己,給賀家安排一條后路,那就是把彎曲的道路重新導(dǎo)回正軌。
在幾個親王里,她一下選中了齊王,這個聰穎而沒有野心的男人,是最好的人選。
可最后,怎么會是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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