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分手
可能真的是太靜了,只是普普通通開門的聲音也讓我覺得如雷般震耳。他微微側(cè)身,露出一張臉查看外面的情況,我被屏風(fēng)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啥也看不見,就聽見他笑著打招呼:“小碩回來了?!?br /> “哥怎么在家?”
對方顯然吃了一驚,不過這聲音還真是耳熟。小碩?Martin中文名字叫鄺顥,難道這個小碩是鄺碩?我掙開他的手,起身往外走了兩步,還真是!
“小包子!”
鄺碩也很吃驚:“宣靜萱?你怎么在這?”
Martin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起來了,還挽住了我的左手:“小碩,回來的正好,過來見見你未來的嫂子?!?br /> 我尷尬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想掙開他的手也沒能成功。鄺碩從我們十指相扣處一掃而過,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指著Martin問我:“這就是今天晚上要見的朋友?這就是你拒絕我的理由?”
鄺碩大抵是生氣我沒跟他說實話,于是像個罪人似的低著頭:“我是還沒做好準(zhǔn)備跟你們說,所以就騙你說是跟朋友在一起。小包子,你別生氣啊?!?br /> Martin突然攬過我的肩:“原來你們認(rèn)識?”
我?guī)撞豢陕劦泥帕艘宦?,算是回答,鄺碩卻砰的一聲,不知道摔了什么,奪門而出,我甚至都來不及叫他。
我問Martin:“他怎么了?”
Martin摸了摸我的頭,一臉的云淡風(fēng)輕:“沒什么,不過是小孩子愛無緣無故鬧鬧脾氣?!比缓缶娃D(zhuǎn)身回了飯桌繼續(xù)吃飯。
那東西就摔在我腳旁,已經(jīng)七零八落。我彎腰拾起它們,拼了拼,原來是個水晶蘋果,潔凈之中透出點紅,像女孩子害羞的臉,卻滿是傷痕。
記得初中那會,鄺碩問我喜歡什么圣誕禮物,我說我要蘋果,只可惜他突然轉(zhuǎn)校走了,自此全無音訊。后來見面的時候,他也是拿了個蘋果砸我,看來他是想送我生日禮物了,可我卻對他撒謊,他應(yīng)該生氣的。
Martin叫了我一聲,我答應(yīng)了一聲,隨便找了個袋子把碎掉的蘋果裝起來,放在包包里,才匆匆回去吃飯。
中午的時候跟雨晴和殷杰在食堂吃飯,他們倆笑嘻嘻的聊著昨晚上聚餐的事,我卻扒拉著米飯,一聲不吭。昨天的事還郁在心里,晚上回來的時候我給鄺碩打過電話,只是沒人接,再打干脆就關(guān)機了。真怕他把這件事告訴殷杰,我還沒做好準(zhǔn)備公之于眾呢。
“喂,昨晚你跑哪去了?”
雨晴突然問起來,我支吾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說,該死,鄺碩一定告訴他們了,怕我問他所以連我電話都不接。
我眨巴眨巴眼睛,想要糊弄過去,可這倆人四眼,盯著我直發(fā)毛,只好扶了扶鏡框,坦白從寬。我盡量壓低聲音:“鄺碩都告訴你們了?”
雨晴和殷杰像奸計得逞似的笑的前仰后合,我差點沒把頭埋到桌子底去,只好拉了拉雨晴的衣服,順便在桌子底下踹了殷杰一腳:“都低調(diào)點,這么多人看著呢!”
雨晴繼續(xù)狂笑不止:“怕什么呀,現(xiàn)在問你就已經(jīng)夠低調(diào)了,不然你以為昨晚還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覺?。俊?br /> 我仰頭瞪了雨晴一眼,陰謀,這絕對是赤裸裸的陰謀!怪不得我昨天回來的時候什么都沒跟我說就睡了呢,敢情都是為了今天看我的笑話!
我也不顧有沒有人看了,把臉一橫:“怎么著了,還不興我交個男朋友啦?我還就交了,你們盡管笑吧!”
殷杰輕輕踹回一腳:“你也低調(diào)點,不過沒關(guān)系,人家都追了你那么多年了,也不在乎你形象淑女不淑女了?!?br /> “什么那么多年?我跟他認(rèn)識不過兩個星期而已?!?br /> 殷杰傻眼了:“你跟碩不是小學(xué)就認(rèn)識了?”
好吧,敢情他們是誤會了,因為鄺碩打電話問了我的下落就以為我是跟他出去了。鄺碩應(yīng)該也沒把我跟Martin的事情告訴他們,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也只能實話實說:“別開玩笑了,我跟小包子就是好朋友,他不是我男朋友。我男朋友叫Martin,雨晴也見過的?!?br /> 雨晴問我:“就是那天給我送藥的男人?”
我點點頭,殷杰卻突然像炸了毛的貓似的跳起來:“你是說鄺顥才是你男朋友?你知不知道他是誰你就這樣變成他女朋友?你平時沒心沒肺沒帶大腦就算了,怎么能連一點的防人之心都沒有?他是旭陽企業(yè)董事長鄺海江的兒子,現(xiàn)在旭陽的副總,也是碩的大哥,你怎么能跟他在一起?”
我被他嚴(yán)肅的樣子嚇著了,呆呆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他昨天就帶我回家了,只不過他沒告訴我他是旭陽的副總?!?br /> “你跟他回家?你了解他嗎就跟他回家?他這種人流連萬花叢也可以片葉不粘身,怎么可能對你真心?他根本就是在玩你,最后受傷被拋棄的也只會是你!宣靜萱你怎么一點腦子都沒有,挑來挑去挑了他?是不是他給你下了什么套,你們是不是已經(jīng)上床了?”
殷杰越說越激動,周圍人由無聲觀望到議論紛紛,他卻連最后一句話都毫無顧忌地喊出來了,甚至一手掃掉了桌子上的餐盤和湯碗。一時間湯汁四濺,我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忘記了去躲,任憑湯汁濺了我一腳。那一夜確實是誤會,只是酒后亂性,但被殷杰這樣子說出來到成了奸夫□□。
周圍圍射過來的目光就已經(jīng)讓我無地自容,竟然還有人在小聲竊竊:“就這樣的丫頭啊,竟然也能攀上旭陽的副總?!?br /> “我在網(wǎng)上見過這位副總的廬山真面目,年輕帥氣呢,怎么會跟這種人在一起呢?還上床了?”
“肯定是耍手段勾引的唄,她我知道,經(jīng)常和校草殷杰在一起的那個,還真是有手段?!?br /> “殷杰是不是被戴綠帽子了,這種女人,不要也罷!”
她們說的越來越大聲,越來越過分,那一刻我甚至希望自己變成瞎子變成聾子,然而這一切莫須有的罪名和恥辱,都是我最親的密友給我的!
雨晴死命去拉殷杰讓他坐下,他卻只是苦大仇深的瞪著我,仿佛我殺了他全家一樣。
我強忍住滿肚子的委屈,學(xué)著他的樣子將餐盤掃下去:“殷杰你瘋夠了沒有?你憑什么這樣來指責(zé)我?我愿意跟誰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算老幾?我告訴你,從今天起,你再也不是我朋友!”
我推開雨晴想要拉住我的手,穿過人群跑出去,委屈卻再也忍不住,混著眼淚一起決堤。
從小我就是父母掌心里的寶,雖然不愛學(xué)習(xí),卻也深得老師同學(xué)的喜愛,從來沒有人這樣罵過我,也從來沒有人這樣像看第三者狐貍精一樣看著我。明明是Martin追的我,為什么在別人眼里就變成了攀上勾引?就因為他是旭陽的副總?就因為他有錢?
手機在口袋了唱了半天,因為是周末,所以我開了鈴聲,是《自從遇見你》。
那時候看完《愛情睡醒了》,覺得這首歌很好聽,所以就下了當(dāng)鈴聲。如今,熟悉是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在耳邊響起,看著屏幕上閃動的名字,我卻覺得這樣諷刺。
自從遇見他,我就這樣卑微不堪,要一個人面對失身后獨自離開酒店的尷尬,現(xiàn)在還要承受最好朋友的指責(zé)和周遭的鄙夷。只是遇見了他,只是因為他。
我按下接聽鍵壓低了聲音喂了一聲,盡量掩飾哭過的痕跡。
“靜萱,你是不是哭了?怎么了?為什么現(xiàn)在才接電話?”
Martin的聲音急切而不安,卻還是那樣動聽。第一面見到他時,吸引我的就不僅僅只是他的面容和氣度,更多的也是他的聲音。他的聲音有獨特的磁性,莫名的具有吸引力,讓我聽見一次就再也放不開,像癮君子,而他就是我的罌粟。從一開始的怕失去不敢接受,到試試看的態(tài)度剛剛開始,再到現(xiàn)在,幾天而已。我想過如果不合適我們就分手,可是我沒想過,我會在這種情況下主動選擇離開。
“不關(guān)你的事!Martin,去你的副總,我再也不想看見你,我們分手吧!”
接電話的時候我已經(jīng)讓自己不再哭了,只是說出這五個字后,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不受控制地往下落。我不給他回答的機會,掩面掛掉電話,蹲在地上把臉埋起來。
今天沒下雨,地面還是有點潮,眼淚掉在上面也看不見痕跡。原來我跑到了學(xué)校后面,這邊種了很多樹,新芽初露,在空氣中氤氳著一股很奇特的氣味。他身上也是這種氣味,他昨天還說我也有他的味道了,只是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我們卻已經(jīng)分手了,就像這掉進濕地里的淚珠,什么都沒有了,什么都看不見了。
我終于有一次是宿舍里第一個洗澡的了,慌慌張張就套上了睡衣往床上爬。
雨晴放下手里看了不下十遍的《佳期如夢之海上繁花》爬到了我床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把我打量了遍:“靜萱,現(xiàn)在才六點?!?br /> 枕頭有點矮,我把從家里帶來的毛毯折在下面墊著才勉強好些,幾天沒整理已經(jīng)皺了不少。我把毛毯抽出來細(xì)細(xì)疊好,沒有功夫去理會雨晴現(xiàn)在一臉的擔(dān)憂:“我們明天去買個新枕頭吧,早就該買了?!?br /> 開學(xué)第一個晚上我就知道這個枕頭不適合我了,太矮太軟讓我覺得頭尾倒置,雨晴也說我實在不行就去小超市里買個新枕頭去。我就是懶啊,一直拖,到現(xiàn)在都沒買成。雨晴有句話還真是說對了,我是個沒有耐性沒有毅力的人,甚至沒有重心沒有原則,不就是一個見過幾次面的男人,不就是帥點兒有錢點兒,我宣靜萱還不至于放不下,多大的事兒,明天買完新枕頭我就會全忘了。
睡吧,睡醒一覺就能全忘了。
抱著新枕頭跟雨晴從小超市里出來,這地兒有點窄,門也有點窄,我又抱著個厚實的枕頭,跟一個要進來的人正巧卡住了。對方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穿著時尚,跟這里的學(xué)生完全不同,我估計是哪個沒見過面的老師,連忙抱著枕頭讓路。
對方走進門后卻堵在我前面,換做以前我一定會笑瞇瞇地繞過她,可這一次我沒有,因為她的眼睛告訴我,她就是來找我的。
“您是來找我的吧?如果是就請您有話直說,我還趕著回去換枕頭呢?!?br /> 這次換成人家笑瞇瞇地在我身邊打了個轉(zhuǎn):“宣靜萱,看來你比我想象中要聰明一點兒?!毕袷且慌笥岩话?,向我伸出了潔白細(xì)致的右手,“我是殷景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