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愿意來見我，某種程度上，已經隱隱能印證她的態度。</br> 我知道光靠我說兩句不足以服眾。</br> 最先意識到琉青對竹岈寨的重要性時。</br> 我就已經做好了兩手準備。</br> 現在我需要的是寨子完整的運營體系。</br> 我需要詳細的數據，和一個說話有分量的人跟我溝通。</br> 竹岈寨里的人幾乎都聚集在堂廳里。</br> 最上方擺著一把木藤椅子。</br> 兩鬢花白的女人坐在最上方。</br> 我沒在寨子里見過她的臉。</br> 想必應該是類似于鎮宅之寶的元老級人物。</br> 搬動這樣一個人物與我對峙。</br> 周圍左右護法聲勢還如此浩大。</br> 膽子小點的人，估計站在中間，腿都要抖成篩糠。</br> 最邊上個子矮小的女人，對著正中央的人低聲道：</br> “阿姆，這就是帶走琉青的外來人。”</br> 阿姆蒼老的眼看向我：“你把琉青帶回來，我就留你一條命。”</br> 周圍的人逐漸包圍了過來。</br> 她們腰間綁著上山砍柴的柴刀。</br> 不甚鋒利。</br> 但鈍刀子磨肉，照樣能讓人疼到死。</br> 我瞥了眼她們威脅的舉動，輕笑道：</br> “心野的人帶回來有什么用，難道他還會繼續給你們干活賣命嗎？”</br> 阿姆眼神鋒利如刀刃：</br> “只要把你綁起來，放干你的血，他當然會乖乖聽話。”</br> 我夾著指尖的煙，在她威脅的目光下深吸了一口。</br> 繚繞煙霧間，我淡然笑道：</br> “姐，你該不會以為我是嚇大的吧，我這人除了窮以外什么都不怕，你不用拿對男人的那套來嚇唬我。”</br> 阿姆道：“你可以試一試。”</br> “我沒興趣和你們玩這套。”</br> 我道：“琉青不會回來，今天不會，明天不會，以后也不會，他沒了寨子沒任何損失，竹岈寨沒了他，難道要活生生餓死嗎？”</br> 被我修改過無數次的策劃案，打印成了厚厚的一沓文件。</br> 我拿在手中抖了抖，紙張碰撞出簌簌響聲。</br> 我撩起眼，沉聲道：</br> “要生存就要轉型，即便沒有我，依附于他人的竹岈寨，將來也必然會遇到這一天，幾百張嘴靠著一個人過活，你們有安全感嗎？”</br> 策劃案在阿姆手中翻動著。</br> 周圍的空氣死一般寂靜。</br> 渾濁的翻不出任何風浪。</br> 守在我身邊的幾人手指按在柴刀上。</br> 只待阿姆發號施令，即刻就能將我就地正法。</br> 我在中間絲毫不怵，甚至有閑心和她們一個個對視。</br> “考慮和我合作嗎？”</br> 阿姆走下高椅，蒼老的身軀挪動的極為緩慢：</br> “你寫的確定可行？”</br> “死馬當活馬醫，除了我以外，竹岈寨沒有別的選擇。”</br> “你在上面寫需要兩個月的時間，我們等不了這么久。”</br> “你們配合我的話，時間可以再壓縮一點。”</br> 我道：“轉型的機會就這一次，等我離開了巴彥山，下次再進來的一定會是商人，我只是攝影師，我只求成品，她們要的是最大程度的開發和利益。”</br> 利益比真心來的更有效。</br> 我之所以敢和她們對峙。</br> 賭的就是我拋出的誘餌，她們無法拒絕。</br> 竹岈寨過于單一局限的謀生模式。</br> 不亞于將寨子懸在岌岌可危的獨木橋上。</br> 眼下這根獨木橋已然斷裂。</br> 想要讓寨子繼續生存下去。</br> 作為領頭羊的阿姆必須有斷腕的決心。</br> 我等待著她們的回復。</br> 阿姆一抬手，站在她旁邊的女人掏出煙和打火機，弓著腰給我點火。</br> 煙絲被火光燃起的那一瞬，我心底的遲疑皆散。</br> 我沖著阿姆伸出手：“合作愉快。”</br> ......</br> 木質的地板翹起了幾塊。</br> 踩上去咯吱咯吱的，透著潮濕發霉的氣息。</br> 我推開石門，并不意外能在里面看見琉青的身影。</br> 黑蛇示威似的堵住了我的去路。</br> 我朝前走了兩步。</br> 它只敢在我的腿上試探，忌憚著不敢下口。</br> 我道：“不相信我？”</br> 不過半天不見，琉青的臉色愈發蒼白，唇瓣甚至沒了一絲血色。</br> 他的手中握著一小罐白瓷樣式的東西。</br> 在看見我以后，他動作自然地靠進了我的懷中：</br> “我怕她們傷害你。”</br> 我抬起頭，語調稀松平常道：“她們要是傷害我了呢？”</br> “死。”</br> “小男人不要那么粗暴。”</br> 我握住他的手，拿走了白瓷罐子。</br> “我已經溝通好了，在我離開之前，我會把一切都處理好。”</br> 白瓷罐子被我打開，里面只有凝固的紅色脂膏。</br> 我知道善用毒的人，會有各種辦法致人于死地。</br> 卻沒想到有一天能直面。</br> “她們惹了你，你要她們的命，我要是惹了你，你該不會也要我的命吧。”</br> 琉青低聲道：“我永遠不會傷害你。”</br> 我扣著他的長發，強制性讓他低下頭。</br> 他的眼眸赤誠一片，看不出任何利益參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