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求你買了什么書?”憋屈了一下,常王口含一口小血強作歡笑地問道。
“一些札記罷了,她說喜歡看風土人情,叫自己的心變得開闊些。”是個好姑娘,還趕著管自己叫姐姐呢,馮寧覺得阿素這姑娘不錯,至少眼睛不瞎,對她的印象很好。見常王臉色扭曲,仿佛與阿素不大和睦便皺眉道,“我瞧你仿佛對她有些心結,這做什么?她還是個小姑娘,你一個大男人,胸襟就這么點兒?”
她想到阿素嬌滴滴的模樣,嘴角便帶著些笑意地說道,“聽見我說上陣殺敵,還怕得往我懷里鉆。”
這,這是占便宜啊!
常王一口血差點兒吐出來,忍不住憋屈地說道,“這太騙人了!從前她府中的廚房殺豬,她還圍觀呢!”
那血花噴濺的,他表妹一點兒都沒有害怕的意思,也沒說往誰懷里鉆的!
“是么?”馮寧高深莫測地看了常王一眼,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都說表哥與表妹是真愛來著,怎么這對兒就跟天生的敵人似的呢?
“而且她就愛看戲本子,你說的什么札記,她從前聽都沒有聽說過。”常王逮著機會,努力說自家表妹的壞話!
“你要小心她呀!”說到最后,見馮寧都不愛搭理自己了,常王心里很疼的,哽咽地抓著毛茸茸的尾巴給自己抹眼淚。
胖貓仔兒耐著性子忍耐了一會兒,見這廝竟然還不放開自己的尾巴,頓時威脅地咆哮了一聲。
一只大灰狼從門口飛快地進來,到了常王的面前,仰頭看著這個掐住了主人尾巴的壞蛋!
“喵噶!”松開!
見常王不肯搭理自己的威脅,猶自哀怨,胖貓仔兒一點兒都沒有伙伴兒愛的,轉身伸出兩只爪子抱住自己的尾巴使勁兒往外抽!
正用力間,常王松了手。
一只胖貓仔兒順勢抱著尾巴滾下了馮將軍的膝頭,吧唧一聲悶響,掉在了地上,四肢攤平半天沒動。
“哎喲我的心肝兒!”眼瞅著胖貓仔兒不動了,尾巴都耷拉了下來,皇后一眼瞅著頓時就撲上來了,顫巍巍將胖貓仔兒抱起來翻過身,就見貓臉上皺巴巴的,小舌頭都歪出來了,特別的可憐,皇后顧不得別的了,抱著軟趴趴耷拉在自己懷里的胖貓仔兒哭道,“你,你怎么這么叫人心疼呀!”
這一哭,還沒有落淚,就見馮寧咳了一聲提醒道,“它剛才還張眼看你,我瞧著清醒的很。”
這胖貓仔兒碰瓷兒不是一次兩次,不知為何,馮寧竟忍不住為常王張目了一下。
早知道這胖貓仔兒是個什么貨色的常王見馮將軍護著自己,眼睛里的光彩都要漫出來了。
女人算什么呢?有哪個有本事叫她為自己仗義執(zhí)言呢?!
可見馮將軍的心里,常王殿下的分量不輕啊。
皇后抱著被美人拆穿傷心地嗷嗚嗷嗚叫的胖貓仔兒,面無表情地看著敗家的妹妹。
“說句實話么,其實,它已經(jīng)掉下來,您還是可以給它加餐的。”馮寧知道皇后裝模作樣是為了什么,便仰頭無語地說道。
為了多吃一頓飯,她姐和這胖貓仔兒也是拼了。
“這還差不多。”皇后聽了這個倒是很歡喜,又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這面前你護著我我護著你的青年男女,只覺得心里滿意極了,又想到常王剛說了喜歡男人的,又失望了一下,轉身與含笑看過來的承安王妃笑道,“這孩子貪吃,不給它尋個由頭,如今陛下竟管起來。”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兒,皇帝陛下驚恐地有一日發(fā)現(xiàn),自家胖貓仔兒有超標的趨勢,據(jù)說這會折損壽元,自然不敢怠慢,叫皇后也不要給胖貓仔兒吃的太多。
皇后雖然擔心阿眸的身體,然而若不快樂,活得長久又如何呢?因此也常常尋個由頭叫它快活些。
“見了它,我就想到從前的阿眸……就是廣寧王妃了。”承安王妃便看著拱在皇后懷里得逞地拿爪子捂住嘴笑的胖貓仔兒,目光溫和地說道,“那也是個機靈鬼兒,外頭瞧著最和氣尊貴的一個王妃了,回頭在我府里……”她懷念地笑道,“您是她親嫂子,日后還得疼她呢,我就不避諱什么。那小丫頭在我府里,為了一口吃的,真能滿地打滾兒的。”
是真的滾過,滾完了還能裝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抿了頭發(fā)拍了身上的灰心滿意足地吃好吃的。
“這疼愛一個人吶,若成了習慣,一沒有了自己都難受。”承安王妃便嘆著氣說道,“從她病了不能來了,我就天天叫人做著吃的在府里等著,就想著,這小混蛋怎么還不來呢?菜都涼了。”
這話中帶著幾分傷感,叫正在皇后懷里甩尾巴的胖貓仔兒一下子就僵硬了,看著面前這個打從自己嫁到皇家一直護著自己的嫂子,阿眸的眼睛就濕潤了,猛地跳進了承安王妃的懷里,勾著她的衣裳用力地將小腦袋拱在她的懷里。
原來,它叫這么多愛它的人傷心了。
“如今,也好些,只是我不是與你說,除了你,”承安王妃竟猛地怔了怔,下意識地就抱住了這個從前也是這樣在自己懷里撒嬌的胖貓仔兒,這才抹著眼睛與嘆氣的皇后說道,“這宗室里妯娌這么多,我竟都不過是過得去,面子情罷了。”
“招人疼的孩子,誰不喜歡呢?”皇后雖不大熟悉廣寧王妃,然而想到胖貓仔兒若病了,只怕自己也得魔怔,不由感嘆道。
“我就想著,吉人自有天相,她總不會這樣病著。”承安王妃便與皇后說道,“到時,你就知道她了。”
“你放心,那孩子與我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我定上心的。”皇后是個溫和的人,見承安王妃微微點頭,后者頓了頓,竟捧著甩著尾巴討好地看過來的胖貓仔兒到了眼前,露出了幾分疑惑,便笑問道,“怎么了?”
“沒,沒什么。”承安王妃見胖貓仔兒撅著嘴巴就要啃自己的臉,目中有自己見慣了的狡黠機靈,手一顫險些將這胖貓仔兒脫了手,到底抱緊了,這才仿佛不經(jīng)意地說道,“只是瞧著它很叫人喜歡,還會碰瓷兒……”
這事兒,廣寧王妃也常干!
“它就是這樣機靈的。”皇后就笑道。
“我聽說十弟很喜歡它?是了,那日往咱們府上去,還給它切了好大的香豬。”承安王妃就想起來了,喃喃地說道。
“喜歡得不得了,還送了小一給它,嫂子瞧瞧。”皇后指著那只很嚴肅地趴在地上的大灰狼,與承安王妃笑嘆道,“就是太招人喜歡,嘉靖侯夫人這恨不能搶回家里似的。”見承安王妃抱著胖貓仔兒的手緊了緊,皇后不知為何就生出了一點點危機來,總覺得自己一定說了不得了的話,雖摸不著頭腦,到底與這嫂子笑道,“不過囡囡是我的,別人,我不給她。”
這話帶著幾分孩子氣,承安王妃就笑了,低頭與胖貓仔兒笑道,“你該得意了?”
胖貓仔兒頓時甩了甩尾巴,拿爪子摸了摸頭上那簇兒迎風而立的小黃毛兒,假扮瀟灑!
眼瞅著這貓仔兒小屁股都撅起來了,承安王妃的目光更溫柔了。
“嫂子來了,竟只說囡囡了。”這眼神兒不對啊,怎么與嘉靖侯夫人的眼神兒差不多?
皇后心里咯噔一聲,裝作沒有看見一樣試圖轉移話題。
無奈太生硬,叫承安王妃挑了挑眉,也不將胖貓仔兒還回去,只指著弱水笑道,“我只來求一個賜婚,莫非娘娘還舍不得?”
“早就預備好了。”皇后笑著叫人往后頭取了皇帝早就預備好的賜婚的折子,看著弱水感慨道,“她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我得謝你。”不是落在厚道的皇后的手里,憑弱水的美貌,不管流落到哪里府里,下場都未必好。
美貌對于護不住自己的人來說,就是一種罪過。
“難道我是為了嫂子的一句謝?”皇后嗔了一眼,見弱水將那圣旨抱得緊緊的,仿佛還帶著幾分淚意,知道這孩子經(jīng)歷的多方才如此,便與承安王妃笑問道,“她家里?”
“賜婚的旨意有了,咱們就該登門了。”承安王妃笑道,“今兒我就想帶她出宮叫她歸家,”見皇后遲疑,她便溫聲道,“這也是為了她好,不然若宮中出嫁固然體面,然她娘家怎么想?兄弟姐妹怎么相處?這不是嫌棄人家么?”見皇后微微頷首,承安王妃便笑道,“您真疼她,就多給她預備些嫁妝,這才是真體面不是?況,”她擠了擠眼睛笑道,“還能便宜了我家。”
“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皇后指著露出一副貪心模樣的承安王妃笑道。
笑了片刻,皇后到底允了,叫人往后頭去開庫啟出給弱水預備的嫁妝。
“如此,我們就走了。”待皇后的宮中滿登登一院子的嫁妝,大到一水兒的簇新的紫檀木家具,小到胭脂水粉樣樣俱全,弱水已經(jīng)伏在了皇后的腳下落淚,承安王妃心中感慨皇后果然心存厚道,到底愿意之后嫁到王府,弱水與皇后更親近,便笑瞇瞇地扶起了弱水,抱著胖貓仔兒笑呵呵地說道,“還有就是囡囡了,弱水服侍它一場,這最后得多舍不得呢?您,‘借’咱們兩天,這個可以的,對不對?”
這有點兒圖窮匕見的意思,皇后的嘴角頓時抽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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