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他!”
“李將軍說了,不論死活,一律有賞!”
“記得取了他身上印信!”
李豐的部下,蜂擁而上,欲取符存審性命!
“咻!”
破空銳響,一箭飛至!
沖在最前面的小校中箭落馬!
“啊!”
眾兵卒大驚,抬頭看,只見迎面而來三五騎、十余人。
當(dāng)中一少年,一身皂黑,鞍上搭槊,腰中挎劍,左手持弓,右手正自箭囊中取箭。
見對方不過十余人,帶兵小校心里有了底兒。
“先宰了他們,再取姓符的性命!”
“殺!”豫州兵卒一擁而上!
黑服少年毫不驚慌,搭箭引弓,抬手就射!
弓響箭疾,又一名豫州小校中箭落馬。
黑服少年掛弓提槊,喝一聲“找死”,縱馬殺入賊群!
豫州兵卒仗著人多勢眾,并未將黑服少年等放在眼里。待得廝殺在一處,才知黑服少年之勇!
這少年,一條馬槊上下翻飛,頃刻間,便斃敵數(shù)人。
豫州兵人數(shù)雖多,卻無人能近其身。黑服少年左沖右突,掄砸挑戳,再斃十余敵!
豫州兵膽寒!
有兵卒突然醒悟,驚恐叫道:“他們是烏衣巷謝氏!”
黑服少年也不否認(rèn),冷喝一聲:“某謝玄,既知烏衣巷之名,還敢來此撒野!”
不遠(yuǎn)處,百余名手持農(nóng)具木棒的農(nóng)夫,吶喊著沖了過來。
一個(gè)謝玄,豫州兵已難擋其勇。謝氏家奴沖來,豫州兵哪敢再戰(zhàn),互相招呼一聲,打馬就跑。
謝玄并不追趕,下馬試探符存審鼻息,簡單幫其包扎傷口,命人將符存審抬回烏衣巷。
也是符存審命大,慌不擇路,竟逃到烏衣巷附近。
正趕上謝玄帶領(lǐng)著流民兵在周圍巡視,見符存審被豫州兵追殺,及時(shí)出手,才救得符存審性命。
符存審傷勢雖重,但只是兵器外傷。烏衣巷內(nèi),自有高明醫(yī)者幫其處置,性命無憂。
謝玄一直守著符存審,待其醒轉(zhuǎn),剛想說幾句話,貼身小家奴急急跑來。“玄少爺,太爺喊你過去!”
謝玄不敢耽擱,囑咐符存審安心養(yǎng)傷,起身隨小奴去見謝纘。
“太爺何事喚吾?”
“還不是為玄少爺殺官軍一事。”
謝玄一皺眉。“又是哪個(gè)多嘴?”
小奴勸道:“太爺火氣正大,玄少爺你可千萬小心著點(diǎn)。”
“行了,我有分寸。”
謝玄嘴上說得輕松,心里卻是不停打鼓。
太爺爺謝纘,平時(shí)對孫子、重孫子一輩疼愛有加,但在原則性問題上,卻嚴(yán)厲至極。
謝氏立家之本,就是盡量不與官府、官軍產(chǎn)生關(guān)系。
今天,謝玄不僅僅和官軍產(chǎn)生了關(guān)系,而且是生死關(guān)系!
謝玄自忖難逃一頓痛罵,甚至做好了承受家法的準(zhǔn)備。
果然,一進(jìn)謝纘的房間,謝玄就感覺氣氛不對。
謝纘的臉,黑得嚇人。
地上,還有剛剛摔碎的瓷杯!
“啪!”謝纘一見謝玄,便一巴掌拍在高幾上!幾案上的物件,都被震得蹦了起來!
“謝玄,你、你、你好大膽子!”
謝纘氣得嘴唇發(fā)紫,身子直哆嗦。
謝玄叫了聲“太爺爺”,規(guī)規(guī)矩矩跪好,嘴上卻爭辯道:“太爺爺,非是孩兒膽子大,只是他們太過無法無天!”
“放肆!”謝纘吼道。“無法無天,亦是官軍!咱謝家家訓(xùn),嚴(yán)禁得罪官府官軍,你卻殺了十余官軍,你、你、你好能耐啊!你這是要?dú)Я嗽坳栂闹x氏啊!”
盛怒至極,謝纘無可發(fā)泄,抓起瓷杯,砸向謝玄!
謝玄眼見瓷杯飛來,竟不躲不避!
“啪!”
瓷杯正中謝玄額角,跌落,碎在謝玄膝前。
謝玄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謝纘驚叫道:“你咋不躲?!”
謝玄平靜地道:“尊長責(zé)罰,孩兒躲是不孝。”
“你、你”謝纘本是暴怒之下,卻被謝玄一句話,惹得老淚縱橫。
謝玄依舊規(guī)規(guī)矩矩地跪著。“但是,太爺爺也教導(dǎo)過孩兒,我陽夏謝氏立家之本,還在于忠義友善。百姓慘遭荼毒,孩兒若是見死不救,何談忠義?何談友善?”
謝纘已不知該責(zé)罵謝玄,還是該心疼謝玄,只能苦口婆心地道:“孩兒啊,可是,他們是官軍啊”
“那些是兵匪!是賊寇!是偽朝廷的走狗,不是官軍!”
“住口,住口啊!”謝纘使勁拍打著幾案。“駐扎在陳國,就是本地官軍,你怎么還是不明白?!”
謝纘還要訓(xùn)斥謝玄,卻突然跳了起來,撲到謝玄的身邊,驚呼道:“孩兒啊,你流血了?!”
一絲鮮紅,順著謝玄額角淌下。
謝玄伸手抹了一把,輕松笑道:“太爺爺老當(dāng)益壯,力氣好大。”
“唉!你呀!”
謝纘最疼這個(gè)重孫子,張羅著要喊人來給謝玄包扎傷口,謝玄趕緊攔住。
拉著太爺爺?shù)氖郑腴_玩笑道:“破點(diǎn)皮而已,太爺爺若是喊了家人來,見孩兒又被太爺爺責(zé)罰,孩兒這臉往哪擱呀!”
謝玄額角傷口沒什么大事,但他殺了豫州兵一事,謝纘還是放心不下。
“唉!”謝纘撫著謝玄的手,不停地?fù)u頭。“玄兒啊,咱謝氏謹(jǐn)小慎微幾十載,終成幾百口之大族。你們這兩輩孩子,多有出息,太爺爺甚感欣慰。太爺爺唯一的愿望,就是你們能出人頭地,光耀門庭。”
“孩兒一定不讓太爺爺失望!”
“我信,我信”謝纘拭去眼角淚花,教育謝玄道:“玄兒啊,幾百口大族,不是三五口之小家可比,若想立家持久,凡事都要謹(jǐn)慎啊!太爺爺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
“太爺爺?shù)慕陶d,孩兒時(shí)刻謹(jǐn)記在心。人以齊家,德以立家,學(xué)以興家,而欲家族持久,唯謹(jǐn)慎二字!”
謝纘滿意地輕拍謝玄的手。“我陽夏謝氏,聲名初起,各地諸侯,便紛紛趕來提親聯(lián)姻,并欲征辟我謝氏子弟,此乃家族之幸,亦是家族之危矣!玄兒可懂?”
“孩兒懂得。若要立家持久,不可孤注一擲。將家族命運(yùn),押在一方之上,有如累卵之危。”
“是啊!讓尚兒去江東(謝尚謝仁祖)、奕兒去徐州(謝奕謝無奕)、萬兒去冀州(謝萬謝萬石)、石兒去兗州(謝石謝石奴),便是此理。”
想到謝纘為了家族大業(yè),殫精竭慮,謝玄不禁動容。“太爺爺為了我謝家操心無度,孩兒還給太爺爺添亂,實(shí)在不孝”
謝玄跪伏請罪,謝纘盯著謝玄良久,終于下了決心。“玄兒啊,起來,你必須馬上離開烏衣巷!”(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