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么打架斗毆,　　程亦坐在這里好好的,　　臉上是一貫熟悉的表情。
    曹瑾倫他們還在樂呵,　　有一男的賤兮兮地跑上來點頭哈腰,　　“嫂子好嫂子好。”
    許清如邁不開步子，感覺臉上涌起了一陣熱暈,　　手指攥起來，冷冷看了眼那個喊她嫂子的人。
    她看見程亦雙腿一折站了起來,　　莫名其妙沖旁邊人說了點什么。
    晚上十點鐘了,　　她作業(yè)都還沒寫完。
    許清如開始往回走，剛才喊她嫂子的那小弟摸了摸后腦勺，沖著他們聳了聳肩膀,　　邊回去邊嘟囔,　　“怎么回事啊，這嫂子不給咱們面子？”
    曹瑾倫有點尷尬,　　往周稟義那邊瞅了瞅，“嫂子是不是生氣了？”
    程亦默默看了他們一眼,　　皮笑肉不笑地用腳點了點茶幾,　　“你們說呢？”
    這群人喜歡玩,　　之前追程亦的那幫小姑娘多少都被捉弄過，程亦也沒怎么放在心上。
    不過這次看程哥的臉色,　　他們顯然是玩大了。
    許清如雙手插在口袋里面,　　站在路旁打車。
    她帽子被拉起來險險蓋住了半邊臉,　　顯得人小小的,　　臉色非常陰沉,　　像個自怨自艾的兔子。
    祝川大半夜不怕凍的開著一輛騷包的銀灰色跑車，頭給吹得亂飛，看見路邊被包起來的許清如眼睛瞇了瞇，接著無聲地笑開了。
    別的不說，程亦這小子眼光是不錯的。
    一跑車停在了許清如面前，祝川撩了一嗓子，“喲，小美女。”
    許清如被嚇了一小跳，謹慎地往后面退了一步，看清楚了祝川以后便松了口氣。
    她尷尬地抬起手想打招呼，傻抬著一只手卻沒不知道說什么，神色之間有點僵硬，“你來了啊……”
    祝川看起來不緊不慢的，還沖著她笑了笑：“是啊，我去停個車。”
    “不用……沒事的。”她伸手把自己的劉海整理了下，秀秀氣氣的臉上寫滿著不開心。
    程亦推開了酒吧的門，街邊的冷風吹得人汗毛直立，他有點近視，這時候稍稍瞇了瞇眼睛。
    猥瑣男開著跑車就想搭訕小姑娘？
    “被那幫小崽子耍了？”祝川松松垮垮打了一個哈欠，語氣里帶著理所當然。
    許清如心里悶著一把火，吶吶地說：“你知道啊？”
    也對，估計就自己這么傻，給人耍的團團轉。
    她話音剛落，一個人從后面把她的肩膀攬過去，“你他媽——”
    話被生生終止，程亦喉頭轉了一個彎，疑惑：“祝川？”
    祝川微笑，迅伸出手來狠狠敲了程亦的腦袋，再波瀾不驚地坐回去，解開自己的安全帶：“長本事了啊，等著。”
    許清如面色微寒，抽了抽自己的肩膀，被程亦察覺到，更加用力的攬住。
    “放開——”
    “對不起。”
    祝川從車里下來，挑了挑眉毛。
    程亦被人打？不存在的。
    接到許清如電話那一刻他就差不多明白了，不過架不住小姑娘情真意切地懇求，已經過了二十五歲的生活作息健康的老年人被硬生生從被窩里拖出來，沒料到自己有生之年還能聽見程亦對人說對不起。
    雖然態(tài)度挺隨意的，語氣也有點輕描淡寫。
    許清如涼涼地看了他一眼，眼尖看見對面跑過來一輛出租車，冷著臉把抬起手來，卻在半路被程亦生生攔下來了。
    有點冷，他和許清如靠的近，問她：“你擔心我？”
    語氣里隱含著一絲笑意。
    許清如撇了下頭，不依不饒往前面招車，結果又被程亦摁住肩膀拉了回去。
    她往前面走，程亦就在后面拉她，走一步反被往后拉好幾步。
    她氣得想咬人。
    祝川被吹了這么長時間這時候已經是睡意全無，眼見這小孩子一樣別扭，嘖了一下，想起自己還單著身，當場有點不是滋味，揚了揚自己的錢包挑眉道：“吃個夜宵？叔叔請客。”
    他把叔叔兩個字咬的重，許清如沒聽出來，程亦倒是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我要回家了。”許清如煩死程亦了，語氣也很兇。
    祝川輕咳了聲，“開了大半天車我餓死了，陪舅舅吃個飯唄。”
    以后沒準就是自家外甥的媳婦了，非得好好交流下情感。
    “車借我下。”程亦仿佛純然沒聽見祝川的賣慘，沖著他喊：“我送她回去。”
    不然大半夜的，一個小姑娘穿成這樣太招壞人了。
    祝川：“……”
    舅舅不好當。
    “程哥？”曹瑾倫鬼鬼祟祟從酒吧里探出頭來了，先沖著許清如討好地笑了笑，接著問程亦：“還繼續(xù)嗎？兄弟們等你啊。”
    程亦瞥了眼許清如越抿緊的嘴唇，沖著曹瑾倫偏了偏頭：“你過來。”
    祝川饒有興致地在一旁抱胸看著，暗道這一趟出來不虧。
    曹瑾倫一溜小跑趕了過來，十分的有眼色，還沒等程亦說什么就自己低頭主動認錯：“嫂子，對不起嫂子！我和義義實在是太想您了才偷拿的程哥手機騙您出來，對不起欸！”
    他這話說的抑揚頓挫跟相聲演員似的，許清如禁不住牽了牽嘴角，片刻后又覺得不太好意思，重新板起了臉。
    程亦在旁邊不冷不熱，“叫誰嫂子呢？”
    叫的真他媽對。
    曹瑾倫懵了，被祝川攬了肩膀，“走走走走走走，跟舅舅吃夜宵去啊，別理這兩沒良心的兔崽子。”
    許清如悶著的一口氣消了大半，想起之前自己兇惡的語氣，登時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沒想好怎么面對程亦，一張臉還是繼續(xù)板著。
    肩頭忽而一熱，程亦把自己皮夾克脫了直接給許清如套上，他雙手撐在許清如的肩上，略彎著腰，眼睛直視著許清如，“給個面子啊？”
    沒等許清如說什么，他又補了句，“你要是不去，祝川鐵定能在家偷偷抹眼淚，扎小人罵你不給他這個長輩面子。”
    許清如隨著他說的話腦補出了栩栩如生的畫面，終于嘴角繃不住笑了一聲。
    她笑了就好辦了。
    “叔叔，我真崇拜您，真的……”
    曹瑾倫在前面和祝川滔滔不絕，程亦和許清如在后面慢吞吞地跟著，偶爾抬頭看看天上的月亮。
    風吹得不急不緩，他們的步調逐漸重合，程亦的外套給了許清如，里面只有一件黑色的襯衫，松松垮垮扎進腰里，顯出里面精瘦的腰身來，而許清如披著她的衣服，安靜的走在旁邊。
    程亦的朋友大多鬧騰，連祝川這個比較親近的小舅舅也是碎的不行，鮮少又許清如這種安安靜靜的小姑娘，讓他總是忍不住要往旁邊看看，確定了許清如在才能夠安心。
    還有就是，真他媽冷。
    但這個逼都裝了，程亦也就只好渾然地裝著自己有一身不怕凍的銅筋鐵骨，和許清如并肩走在路上。
    祝川嘲諷地看了程亦一眼，接著忽而生了點你小子也有今天的感慨。
    這人花團錦簇的，身邊的人熙熙攘攘，或者是什么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姑娘，或者是這些慕名而來的小朋友，一向對他眾星捧月一樣，拽的不行。
    現(xiàn)在這樣挺好，一物降一物么。
    **
    露天的大排檔里油煙滾滾，幾個人坐在那邊等著燒烤上來，許清如先用開水把自己的杯子認認真真燙了一遍，祝川問能不能幫他也燙一下，她也照樣一絲不茍，可能是順手了，許清如也把曹瑾倫的澆了下。
    程亦看了她一眼，許清如沒動，拿出手機開始玩。
    程亦又看了她一眼。
    許清如面不改色玩手機。
    祝川快憋不住笑了，曹瑾倫連忙站起來手忙腳亂幫老大燙杯子。
    大排檔這邊人聲鼎沸，人也跟著暖和了起來。
    程亦舌尖抵住后槽牙，罵自己一聲傻逼，居然還脫衣服給她穿。
    沒良心的死兔子，剛就應該給她凍死。
    他們吃的燒烤，祝川看起來也是頭一次來，許清如和程亦自然也沒來過，倒是曹瑾倫熟門熟路的，跟老板去要各種醬料。
    煙把這幾人熏得直掉眼淚，整了好半天才吃。
    夜里十一點就是應該吃東西的時候，他們點了不少東西，一人抓了一把，期間曹瑾倫和祝川瞎扯，差點就當場拜了把子，給程亦眼刀子一甩都不敢提了。
    許清如辣椒撒的有點多，嘴唇的顏色被辣的有鮮艷，小口小口地吃著花菜串，心里惦記著自己沒寫完的作業(yè)。
    算了，明天去抄吧。
    祝川灌了一口水，開腔：“程亦，我跟校長說了，你明天回去六中上學，不然兩個月在家也是廢。”
    許清如動作頓了頓，把那過分辣口的花菜放下了。
    曹瑾倫接口：“你不知道呢川哥，程亦他這兩月本來打算去一中那什么強化班里念……哈哈，和咱們嫂子一個班啊。”
    “……嗯？”祝川還真沒想到這茬，笑意隱在嘴角，“那阿亦你準備去一中……”
    許清如有點夠不著桌角的餐巾紙，程亦起身幫她拿了過來，眼角淡淡的：“我明天回去六中。”
    祝川瞅許清如的表情，現(xiàn)她沒有表情。
    腰間忽然一陣震動，手機響得歡快，許清如拿著筷子的手頓了頓，接著對他們微微點頭示意，“我去接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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