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然出得門來,走在大街上時,長舒了一口氣。看著外面的陽光,心情好了不少,眼前的時光正好,何必為不相干人的生氣。安慰完自己,才想起準(zhǔn)備給六姐玉芬的結(jié)婚禮物還沒買好。
但現(xiàn)在實在沒心情,還是先吃點東西壓壓驚吧。帶著芙蓉來到湯婆婆包子鋪,要了兩個包子并一碗湯。慢慢的吃起來,并請湯婆婆注意下門前王貴叔與王媽是否過來。以免他們走過來見不到人著急,剛才分開時約好在彩繡坊等的,現(xiàn)在可不能再去了。
王貴兩口子采買完東西,來到彩繡坊未見到人,問掌柜的,得知已走。王媽深知自家小姐穩(wěn)重,說好的在此等,就算出去了也必不會走遠(yuǎn)。
就來到彩繡坊門外張望,正巧湯婆婆看見了,大聲呼喚,招手向自己店內(nèi)指了指,王媽明白,自家小姐就在那兒。于是帶著自家那口子就走過來了,走進(jìn)店里。
玉然見王媽他們來了,放下筷子說:“走吧。”王媽問:“是家去嗎?”玉然點點頭。王媽見小姐碗里的東西還很多的,就說:“不急,七娘吃完了再走吧。”玉然看了看桌上的東西,搖搖頭:“不要了,走吧,將這包子拿給街角的乞丐吃吧。”
王媽見玉然神情郁郁,還以為她是為沒買到物事做禮而擔(dān)心,于是說:“現(xiàn)天兒還早,不用這么早家去。要不,七娘你再逛逛?”玉然知道禮物未買,心里也想說是否再逛逛選選,但實在提不起精神,遲疑一下還是決定回家。
王媽見玉然執(zhí)意要回,就讓自家那口子將車套來,扶著玉然上車家去。在路上看著玉然還是不開顏,安慰道:“七娘不必著急,備禮的事兒,家去后跟太太商量下再備也不遲。”玉然點點頭不說話。王媽見玉然不想說話,也不再開口,一路寂寂而回。
到家后,玉然迫不及待的問金媽:“母親在何處?”得知母親在東廂房整理物事,不及金媽去請,自己就直戳戳的跑到東廂房,一頭扎進(jìn)王金氏懷里。
王金氏見自己一向持重的女兒做出這種小女兒情態(tài),有點擔(dān)心,柔聲道:“怎么突然如此?可是有事?出什么事兒了?跟娘說說。”說完輕輕的拍撫著玉然的背安撫著。
玉然兩世為人都是這樣,在外受了委屈、挫折時都會找到父母親求安慰,再大的事兒找他們傾訴一下心理就舒服多了。父母總是這樣,不管對錯,總是無條件的站在自己這一邊的。尤其是今天,心理陰影面積太大了,真的要好好的蹭蹭溫暖。
噌夠了溫暖,玉然從母親懷里爬起來,倚靠著母親,準(zhǔn)備跟她講講自己今天的奇遇。說到這兒,李明定失策了,玉然從來都不是那種不管什么事兒都是忍氣吞聲型的,更不是本土女子,說起自己的親事羞澀難當(dāng)。玉然定了定神,慢慢的跟王金氏講起今天李明定找她的事兒。
當(dāng)王金氏聽到李明定竟然讓個奴才叫玉然跟他去房間見面,心中大怒,這是將自家女兒當(dāng)什么了,是他家的奴才還是別的烏七八糟的女子,這對女子招之即來的態(tài)勢,想必平時沒少去那煙花之地。
玉然接著說:“我?guī)е饺販?zhǔn)備走,他就氣勢洶洶的攔過來不讓走,但是不過轉(zhuǎn)眼間他的神情又變好了,這前倨后恭的樣子,真是莫名其妙。”王金氏聽女兒這樣講,心中有點莞爾,暗道自家女兒的氣質(zhì)容貌是很難讓一個青年男子怒目相對的。
“他還嫌棄我們家身份低,還看不上我家呢。正跟我吵著呢,后面又進(jìn)來一個男子,說什么他在給他兒子找主母的話兒。”王金氏聽到這兒,簡直是怒不可遏,平川侯府簡直欺人太甚,恨不能找上門去理論。
王金氏定定神,慢慢消化下這些個事兒,良久方道:“雖之前想著侯府公子必是有一些毛病的,只沒想到竟會如此不堪。得虧我們沒答應(yīng)。這陳夫人提親以來,我們一直也未回復(fù);現(xiàn)下也不必等了,等你父親散學(xué)歸來,我就跟他說拒親的事兒。看明天是他去跟陳山長講,還是我去他們家跟陳夫人講。”又道:“然兒今日也累了,這些不相干的事兒多想無益,你去歇息一下。”
王金氏陪著玉然去后罩房歇息,走出門來,看到西廂房玉文他們的房間,玉然才猛然想起,自己今日出門前答應(yīng)了要給這兩個小魔怪買小玩意的,結(jié)果被這事兒一耽擱,正事兒一件都沒辦成。小孩子是最不能哄的,對他們最是要講信用的,答應(yīng)的事兒就一定要做到的。
玉然有點急,王金氏安撫道:“不急,前兒你曾家姨媽剛好送了一點東西過來,我看里面就有些小玩意兒,應(yīng)該就是給他們的。這些天兒忙,還沒整理好,一直就沒給他們。今天剛好就給他們吧。”
玉然有點不好意思:“這樣好嗎,明明是姨媽的禮,現(xiàn)在變成我的了。有點竊他人之物的感覺。”王金氏笑道:“自家親姨媽,這點兒算什么。況只是哄那倆小鬼頭,又不真的對外說。”
玉然想想,這些許小事,實不必過于糾結(jié),說說也就放開了。回到房間,歇息一下,繼續(xù)讀書寫字吧,這最能定神。
玉然在自己的閨房兼書房,定定的呆了一下午,將自己的情緒宣泄在紙上,寫了很多很多。及至王媽來請去上房吃晚飯。
到得上房,父親已換過衣裳,正在考問玉文、玉輝的學(xué)習(xí)情況。正在讓玉輝背《幼學(xué)瓊林》:“混沌初開,乾坤始奠……”玉然走過去對父親請安施禮,王蔭堂頷首領(lǐng)過,指指旁邊的椅子讓玉然坐了。
待玉輝背完,道:“比昨日要好些,但還是要再熟讀,不可懈怠。”玉輝有模有樣的謝過答應(yīng)著,還一邊忙著向玉然做鬼臉兒。玉文在一邊用口型比著要姐姐答應(yīng)買的小玩意兒。
玉然好笑的看著他倆:“放心,少不了你們的。王媽媽,將那些小玩意拿過來給我家的八少爺、九少爺。”
王媽媽將曾姨媽禮物里的小孩玩器拿來,原來是小巧的木質(zhì)小房子,亭臺樓閣,人物俱有,真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做的甚為精巧;還善解人意的做了一式兩套,真是周到。
玉文、玉輝一見高興非常,撲過去,一個搶了一套摟過來就要開始玩,王金氏攔住他倆:“馬上要吃飯了,不許玩了。飯后回房再玩。”玉文、玉輝點頭不已。
晚飯甚是豐盛,看樣子,母親很是想要安慰玉然這顆受驚的小心臟。有玉文、玉輝在,飯桌上一直都很熱鬧,只是父親、母親今天明顯不在狀態(tài),不停的給她挾菜,勸她多吃點;玉然也是化氣憤為力量,狠吃了兩碗。一時飯畢,父親讓金媽將倆小子帶回房間,讓玉然留下。
玉文、玉輝走后,三人坐定,相顧無言了一陣。爾后王蔭堂緩緩對玉然道:“你今日遇到李明定的事,你娘都跟我說了。李明定這樣子,實在沒有議親的必要。我與你娘商議過,決定明天由你娘去跟陳夫人說這門親事我家不做了,讓他們找別家議吧。”
又道:“今日之事雖是讓人不愉,但實為大幸,在議親之前知道這事,總比親事議定后再知道好多了。你不必放在心上,以后該怎樣就怎樣,就當(dāng)這事從未有過,不相干的人事不必在心中留有過往。”玉然聽后,站起來:“女兒省得了,請父親放心。”
第二天,王金氏選了四色禮,去拜訪陳夫人。來到九史巷陳山長府第,只見門口來人不少,大都是讀書人的打扮。到得門房遞上名帖,門房一見:“原來是王夫人,王夫人請進(jìn)吧,我家夫人早早吩咐過,王夫人來了要立刻請進(jìn)的。王夫人,請!”一面讓小幺兒去內(nèi)院報信。
到得上房,陳夫人已在門口迎候了,互相見禮過,攜過王金氏進(jìn)到房內(nèi)。分賓主坐下。閑聊一陣,漸漸進(jìn)入正題。
王金氏表明來意,斟酌開口道:“夫人先前提過的那平川侯家的七公子,我家實不敢高攀,還請侯府另擇賢良吧。”陳夫人一聽,是來拒親的,想想,那七公子那個性兒,拒了也好,免得日后要擔(dān)干系。
不過嘴里還是要勸勸的:“王太太要不再考慮下,不急著答覆。這門親事侯府還是很有誠意的。平川侯夫人對令千金很是看重,平川侯此等人家,還是很難得的。”王金氏堅定的搖搖頭道:“勞陳夫人費心了,我在此謝過。但這門親事,齊大非偶,我家實做不得,還請見諒。”
陳夫人見王金氏話中透出執(zhí)意不結(jié)這門親的意思,心知多說無益,便道:“結(jié)親,結(jié)親,實結(jié)兩家之好。既王太太主意已定,我也不勉強。侯府也在等我回話,少不得明天走一遭,將你的話帶到,兩相便安矣。”
王夫人站起來拜謝道:“有勞夫人了,還請夫人在平川侯夫人面前多多美言幾句,不勝感激。”
王金氏回到家中,玉然早已翹首以盼。待母親收拾停當(dāng),即問道:“娘,今日可還順利?陳夫人沒有為難您吧?”王金氏聽了失笑道:“陳夫人只是個中間人,替人傳話而已。我拒絕了,她去回話,也是回我的話。提親是侯府的事兒,拒親是我們家拒絕的,這跟她有何干系。她生哪門子的氣。”
玉然道:“我不是怕我家不同意的話,平川侯覺得自家的面子被掃,不痛快,讓陳夫人不好做嘛。”王金氏道:“這想必不會,平川侯夫人應(yīng)該不會如此不講道理,結(jié)親之事,本就是你情我愿的,還不許別人拒絕了?不必多慮了。” 玉然見此事已然落定,也不再過多糾纏了,也就將此事就此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