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侯夫人興致來了,游了會花園子,見這院前兒的茉莉花開的甚是嬌艷,就帶著人走過來賞玩一二。
正走在園子邊,就聽到前面有爭吵之聲,一個穿豆綠衣裳的丫頭正掐著腰的跟一個婆子對罵,只聽那婆子講:“滾你娘的蛋,你以為你爬了定七爺的床,老娘就怕你呀。敢跟老娘挺腰子,老娘今兒個…….”
田成家的走上前去喝道:“你個老貨,馬尿灌多了?胡說些什么?”那婆子一看是田成家的,正要陪笑,不妨抬眼看到侯夫人在邊上。嚇得連忙跪趴在地上,連連叩頭請罪,這邊柳兒也早已跪下磕頭不已。
侯夫人沉著臉對身邊的馮嬤嬤道:“你去問問是怎么回事?”一腔游興被打破,掉轉頭就往回走。待侯夫人走后,馮嬤嬤見這園子里人來人往,在這問話不好看。就對田成家的說:“勞煩你給找間清靜點兒的屋子。”
梨落院里空屋子很多,田成家的把她們帶到梨落院東邊的一處空屋子。馮嬤嬤對著那婆子問道:“說吧,是怎么回事兒?”
那婆子回道:“我們適才也沒什么的,就是她打翻了我的東西,我們就……”馮嬤嬤道:“誰問你這個的,先前你說定七爺的話,是怎么回事?”
那婆子哆哆嗦嗦的說:“我….我聽人說的,說這柳兒爬了定七爺的床,這柳兒自從爬了定七爺的床,見天的打雞罵狗的。今兒個我氣不過,所以……”馮嬤嬤止住她,問柳兒道:“她說的可是真的?”
柳兒嚇得急急搖頭,頭發都散亂了下來,哭著說:“不是的,沒有的事,她胡亂攀咬的。”
馮嬤嬤道:“這梨落院中這許多人,你在此當差,如真跟定七爺有首尾,知道的人應也不少。你還是說實話的好,免得從別人嘴中說出,你可就要罪加一等了。”柳兒還是嘴里嗚嗚哭泣,連連搖頭。
馮嬤嬤道:“看來你是不認了。梨落院是誰在當差?傳來吧。”田婆子被傳過來,馮嬤嬤問道:“有人說這丫頭跟定七爺有首尾,可是真的。”
田婆子早聽說侯夫人今兒來過了,再看是馮嬤嬤親自問話,哪敢隱瞞,就一五一十的說了。田成家的看到自家這個大姑姐,氣不打一處來,好容易給了她一個差事,怎就做成樣,這次還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摘出來。
馮嬤嬤對著柳兒冷硬道:“現在沒什么抵賴的了。還是說了吧,免得受皮肉之苦。”柳兒連連叩頭,只得說出自己怎樣跟走娟搭上的,走娟是怎樣許諾于自己的,說到后面抱著馮嬤嬤的腿道:“嬤嬤饒命啊,真是定七爺實在喜歡奴,奴強不過才不得已從了的。”
馮嬤嬤嫌惡的抽回腿道:“走娟幫你搭上的?去傳走娟過來。”走娟被帶到后,馮嬤嬤看到她道:“你就是那四個私自有孕的丫頭之一,這柳兒說,是你幫她搭上定七爺的。你的膽子可真不小。”
走娟連忙跪在地上說:“嬤嬤,冤枉啊。實是這丫頭胡說八道,這丫頭一向妖妖嬈嬈,想撿高枝兒爬的,早想勾搭定七爺了,怎會是奴引薦的呢,奴怎舍得將定七爺引薦給別人,嬤嬤,您可千萬不要信啊。”
柳兒一聽,就要撲過去跟她拼命:“你這個毒婦,當日找上我時說的多好,還說以后要跟我姐妹相稱,一同伺候爺的。現如今……”
眾人忙忙攔住,馮嬤嬤厭惡的看著走娟:“想是你自覺肚子里有塊肉,奈何不得你,你就有恃無恐了。侯夫人幾次三番說,各院丫頭要謹守本分,你們就是守的?嗯……”
侯夫人回到榮暉院,陳嬤嬤見侯夫人今天游園可能累了,忙命瑞環來給侯夫人捶腿松泛松泛,自己親手給侯夫人捏捏肩,見老太太臉色不對,也不說話,就這樣靜靜的給侯夫人放松,漸次侯夫人慢慢合上眼。
待馮嬤嬤回來后,見侯夫人睡著了,就悄悄的跟陳嬤嬤來到小花廳,陳嬤嬤壓低聲音問道:“今兒是何事惹得老太太不快?”馮嬤嬤悄悄的說了起來,聽完,陳嬤嬤生氣道:“怪道老太太這么不高興,這起子丫頭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不怪陳嬤嬤覺得生氣,侯府一向多的是丫頭給爺們兒,但這個一般都是長輩給的或主母點頭答應的。像丫頭爬床的也多,但只要不搞的盡人皆知,一向都是大家裝作不知道,后面要不要留下,那是要看當家主母的意思。
現如今這些丫頭竟敢如此有恃無恐,是得好好整頓了。陳嬤嬤說了幾句話后,對馮嬤嬤說:“老太太也瞇了會兒了,恐醒來見不到人怕是要問的,我先過去伺候了,你先吃茶,過會子,使人來喚你。”
過得一會,瑞環出來叫:“媽媽,老太太叫你進去呢。”馮嬤嬤來到東稍間,侯夫人正斜倚在紅木羅漢床上,問道:“如何,你去問到了些什么?”
馮嬤嬤就將查出來的一一道來,聽完,侯夫人道:“自上次明定屋里那幾個丫頭得手后,現如今那些人都想有樣學樣了。看樣子得好好整治整治了。那叫走娟的丫頭幾個月了?”
陳嬤嬤答道:“應是六月有余了。”聽到這個,侯夫人沉吟一會道:“已經六個多月了,確實有傷人和了。罷了,就讓她先得意會兒吧。將那叫柳兒的丫頭仗責二十,如還有命在,就遠遠的賣了去吧,還有,招集各院的丫頭去觀刑。”
馮嬤嬤點頭領命,復又問道:“那叫走娟的丫頭如何處置?”侯夫人道:“今天讓她一起去觀刑,過后,找個單個屋子關起來,不短她的吃喝就行。至于后續如何處置就看明定媳婦了。”
陳嬤嬤聽后欲言又止,侯夫人見狀,待馮嬤嬤走后,笑罵道:“你這老貨,對著我有什么不能說的。你是不是想說,這丫頭犯了如此大錯,我為何不幫明定媳婦料理了算了。”
陳嬤嬤聽完,笑說道:“老太太,這話兒您能說,我可不能說的。不過,說真的,是為何呀?”侯夫人道:“一來,這丫頭都六個多月了,現在再料理,真的是有點造殺孽了。二來嘛,我也想看看明定媳婦的手段,這個留給她做做磨刀石吧。”
侯夫人又說得一會兒,特意再叮囑陳嬤嬤她們一番:“你親自召那些個湯藥婆子再訓誡一番,務必給我盯緊了,不可有錯漏,否則拿她們是問,全家都賣到苦寒之地去。”
陳嬤嬤肅立聽完,答道:“老太太放心,我這就去辦。”正要走,侯夫人接著道:“還有,明定身邊的人你讓明廣媳婦去清理一下,不好的都打發出去。”陳嬤嬤聽完自去傳話不提。
仗責柳兒,全府的丫頭都去觀刑,那撕心裂肺的嘶叫,及至后面叫都叫不出,聽得人襂的慌。鮮血淋漓的下半身更是看得人膽寒。
好幾個丫頭當場暈倒了,其它沒倒的也大多兩股戰戰,臉色難看。刑畢,馮嬤嬤肅然道:“爾等當差一定要謹守本分,忠心為主,不可自作主張,膽大妄為。不善的心思最好不要有,否則,今日這丫頭的下場就是樣板。”
看著不知是生是死的柳兒伏在那兒,走娟臉色臘黃,雙腿及至不穩,死死的扶住了旁邊的人才沒有倒下。扶著肚子回轉到梨落院,院中早有婆子等著,冷森的道:“這院兒姑娘住不得了,隨我們走吧。”
走娟一驚,這是要去哪兒,哭喊道:“你們要帶我去哪兒,我不去,我肚里還有定七爺的骨肉,七爺,救我呀......”帶她的婆子嫌聒噪的慌,把她的嘴堵住,抬將了出去。雨燕她們見這陣仗嚇得噤若寒蟬,不敢言語,自此老實了許多。
一群婆子將走娟帶到了祠堂后面極偏僻的一處叫靜思院的院落,將她推進去后,咣當一聲將門鎖上就走。
走娟剛才恐懼至極,以為是侯夫人要處死自己,現見只是關在這院里,一時半會不會要她的命,她反倒冷靜了下來。暗暗給自己打氣,要活下去,一定要活的更好。
玉然要知道侯夫人這樣處置走娟的,可能會說您還不如不罰她呢,這樣的人物這樣處置,這簡直是在給她養狼啊。
這邊謝大奶奶聽完侯夫人的傳話,立馬行動起來。暢欣院里除了杜娟,那些個鶯鶯燕燕全部清理的干干凈凈,一時暢欣院里一片凄風苦雨,好幾個丫頭哭著喊著要找七爺。
謝大奶奶聽后沒有生氣,還點點頭道:“嗯,這是七爺的事兒,還得他自己點頭才好。”命人叫來明定:“七弟,這些個丫頭你看怎么辦好?”
明定倒是想可憐她們,但這是侯夫人親口吩咐下來的,他可沒膽子頂著干;更重要的是這些人之中可沒有讓他稀罕到違背長輩之意也要留下來的人。